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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紫云宫,拜过祖师爷的灵位,行了拜师礼,何人杰正式成为峨眉派弟子。
忽忽数日,成都万剑山庄庄主华正德六十大寿之期已近在眼前。出发前一晚,方小琬循例去给几位师尊道安寝。
到得明净散人方翎屋中,方翎嘱咐道:“琬儿,到了成都可别尽只顾着贪耍游乐,要好好听你师父和刘师叔的话。”
方小琬道:“知道了,姑姑。”姑姑二字刚说出口,当即轻轻打了下自己的小嘴,纠正道:“知道了,师伯。”
方翎摇了摇头道:“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改过口来。”
方翎是方小琬父亲的胞姐,因此她既是方小琬的师伯,亦是方小琬的姑母。方小琬父亲方海晟乃当今岳阳楼楼主,岳阳楼作为湖南第一大帮,在江湖上享誉甚隆。依理说以方海晟的武学造诣,方小琬完全不必来峨眉求艺,只是岳阳楼的功夫太过阳刚霸道,并不适合女子练习,而峨眉武学刚柔并济,阴阳合一,男女均可修习。还有一个原因是岳阳楼与峨眉派世代交好,事实上历代岳阳楼楼主都有送女儿到峨眉派学艺的传统,八年为限,这一年已是方小琬来到峨眉后的第七个年头了。方翎当年亦是如此,只是学成之后并没回岳阳楼,而是选择留在了峨眉山,出家成了一名坤道。
方翎道:“琬儿,你爹最近还好吗?”方小琬努了努嘴,道:“应该还好吧,这几个月都是哥哥回的信,爹爹一直在闭关练功。”
方翎听过之后,悠悠叹了口气,道:“岳阳楼的功夫刚猛暴烈,初练时裨益良多,但越往后对身子伤害越大。你爷爷当年便是……唉,你爹性子犟,听不得旁人劝。琬儿,明年你学成回去后可要好好劝劝你爹,以身体为重,他也不年轻了,要量力而行。”
方小琬道:“姑姑,不对,师伯,你回去说他,你说话肯定比我有分量,我都劝过好几回了,爹爹只会跟我打哈哈。”
方翎叹道:“小时候或许还听得进去,可自从二十多岁那一年进修回来,他整个人就好像变了个……唉,陈年往事,还说它作甚。”挥挥手道:“回去歇息吧,明天还得起早赶路呢。”
第二天一早,刘常新与唐霞领着方小琬、余赛男、魏云、成炳丰、何人杰等十二名新生代弟子提了贺礼前往成都。之所以带上受伤后初愈的何人杰,主要还是为了借此机会向武林各道澄清事实,还原真相。
一路顺利,这一日,已行到成都南郊五十里外。
唐霞见天色向晚,想着距大寿尚有两天时间,没必要急着赶路,遂决定在路边的一座荒废祠堂内落脚过夜。当晚简单用过饭后,众人便和衣休息了。
睡至中夜,方小琬因口干舌燥,起来喝水。喝完水,正准备回去睡觉,隐隐听见远处有人声。她向来好奇心旺盛,当下就寻了过去。
声音时断时续,寻出去一里多路,突然没了动静。正自踌躇,东面一个小坡后面有人呼唤道:“蛐蛐,蛐蛐,乖蛐蛐,好蛐蛐,宝贝蛐蛐,快到老爹这里来。”
方小琬登上土坡,只见坡下草丛中一男子正提着一盏灯笼在来回寻觅,心道:“原来是在捉蛐蛐啊。”一时童心大起,走上前去,问道:“抓着几只了?”
对于方小琬的问话,那人理都没理,只很不耐烦地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借着灯笼的微光,方小琬见此人突额塌鼻,大耳厚唇,再加上满脸的皱纹,相貌甚是丑陋。面容倒是泛着红光,双眼也是炯炯有神,约莫五十来岁的光景。再看其散乱的须发中掺杂了不知多少枯草,身上亦是腌里巴臜,想着此人多半是个叫花子。
只听他不停呼唤道:“蛐蛐,乖蛐蛐,好蛐蛐,宝贝蛐蛐……”
方小琬见他左手提着灯笼,右手空空,腰间挂了只小竹筒,不闻筒中有任何动静,想来是一只蛐蛐都还没抓到,遂道:“大叔,你这样可不行呀!”
那老叫花回头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小丫头片子,懂个什么?”
方小琬见他面露轻蔑之色,不觉来了脾气,双手抱于胸前,头一昂,道:“我只懂有人大呼小叫了大半夜,却一只也没逮着,我还懂五月初头是没有蛐蛐的。”
那老叫花直起身来,斜了方小琬一眼,道:“这个季节没蛐蛐?”方小琬头一摇,道:“没的。”那老叫花又问:“那什么时候有啊?”方小琬道:“怎么说也得七八月份吧。”
老叫花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不停来回踱着步,一边还自言自语道:“这么多蛐蛐,肯定有早熟的吧?不然那桂花路的杀猪匠哪来的蛐蛐?还有那卖狗皮膏药的张瘸子,他也有蛐蛐。”突然一个箭步凑到方小琬面前,道:“是不是要用特殊法子才能逮到?”
方小琬狡黠一笑,道:“你想知道吗?”老叫花用力点了点头。方小琬脑袋一撇,道:“我偏不告诉你。”
那老叫花嘿的一声,举起灯笼凑到方小琬面前,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来来回回细细打量了方小琬数遍。
方小琬给他看得心里发毛,道:“喂,我是头上长角了还是身上贴金了,值得你这样看。”
那老叫花道:“小丫头,你叫什么?从哪里来?三更半夜在这荒郊野外做甚么?”一连串的问题将方小琬给问恼了,反问道:“喂,老头子,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多问题啊,你到底是不是来逮蟋蟀的?”
那老叫花一脸鄙夷道:“我逮的蛐蛐,不是蟋蟀。”
方小琬道:“蛐蛐不就是蟋……”说至一半,突然戛然而止,眼珠一转,起了搞怪之心,说道:“你连蛐蛐话都不会说,自然是逮不到了。”
那老叫花闻言一怔,跟着一拍脑门,叫道:“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我不会说蛐蛐话,当然没有蛐蛐来搭理我了。我说人话,蛐蛐说蛐蛐话,这不是鸡同鸭讲吗?不对,是人对蛐蛐讲。”
方小琬听他这般自言自语,险些笑出声来。
那老叫花继续说道:“就是不知蛐蛐中有会说人话的没有?如果有的话,我倒要跟它商量商量,让它介绍只战神蛐蛐与我老不死认识认识。”
方小琬蛾眉微蹙,心想这世上哪有人会叫老不死的,看这人疯疯癫癫,说话颠三倒四,不会是个傻子吧。正凝思间,那老叫花一把抓住方小琬的手腕,道:“小丫头,你会说蛐蛐话吗?”
方小琬右手手腕突然间被制住,一惊之下,当即运劲抽出。争奈对方手劲之大,超乎她想象,她连着挣扎了两下,那只粗糙大手始终如铁钳般纹丝不动。
方小琬一咬牙,当下二话不说,左手伸出二指,直戳那老叫花双眼,欲逼其松手。
那老叫花呆了一呆,嘀咕道:“这是做什么?。”当下头一低,轻轻松松躲了过去。方小琬一指戳空,随即变招,手指颤动着点向了老叫花右手前臂。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手臂抽经了,其实是指尖在不断变换攻击方向,这一路指法正是峨眉绝技“天罡点穴手”。
“天罡点穴手”融气功、按摩、点穴、布气和武功为一体,可谓是一功多用,是峨眉弟子入门必学武功。方小琬修为尚浅,一指点下去只能笼罩四处穴道,但即使如此,一人要同时守住四个穴道,也是颇为不易。
方小琬一指点出,心下得意:“看你这下还不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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