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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杨晨或是更熟悉杨震的那些下属心腹瞧见了他的模样,必然会猜到这是他要对某人下黑手的前兆了。
虽然杨震这个锦衣卫都督比起自己的那些前辈来要好相处了许多,在朝臣中的口碑也向来不错,似乎很少冤枉官员,但他也终究不是善类,在对上自己想要除掉的敌人时,那也是会不择一切手段的。
万历明显有些愣怔,听出杨震似有所指,就赶紧问道:“杨卿你指的却是什么人哪?”
“陛下请想,什么人能够决定臣刚才所提到的这几件事情?什么人又能在此事上得到好处?只要能符合这两点的,此人就很能便是与那些贼人勾结的同伙了。”杨震却不急着点出那人的姓名身份,只是循循善诱地引天子自己去想。
万历下意识地便顺着杨震的引导推断起来:“若说能做到早早便确定由那郑衡来主持御街一带的庆典,还要让杨晨来统筹一切的,那就只能是内阁那几位官员,以及工部的尚书侍郎了。”
随后,他又轻轻摇头:“这等事情并不太重,所以内阁几人并未有发过声,所以就只剩下工部尚书杨巍和侍郎左云迁二人……至于受益者,朕却委实说不出来。”他毕竟身在宫墙之内,又如何能知道官员间的种种纠葛呢?
杨震见皇帝已把话说得七七八八了,便不再兜圈子,直接道:“陛下,请恕臣胡言之罪,因为臣接下来要说的也不过是臆测,根本拿不出什么证据来。”
“哎,你我君臣之间不必如此。你且说来朕听着便是了。”
“臣遵旨。”杨震这才道出了自己的一番计较:“其实陛下并不知道,臣那兄长因为屡次为朝廷拔擢,已深为同僚所忌,尤其是那些地位相当,或是只比他高了一两级的官员,更是嫉妒者有之,忌惮者亦有之。前者是因为自己辛苦多年,才换来今日地位,可我那兄长杨晨却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从一个七品的县令不断提升,直到如今的工部郎中。在他们眼里,是完全瞧不见我兄长为朝廷所立下的功勋的。
“不过这些人对我兄长最多也就冷淡些罢了,或是在某些差事上有所掣肘,倒也伤不了他。但另一些人,却不同了,因为他要提防我兄长再进一步,从而危及到自己的地位。对此,他只有全力打压,甚至是用些更非常的手段,将眼前的这个威胁铲除掉。”说到这儿,杨震便住了口,只等天子自己去琢磨。
而万历只略作沉吟,便明白了杨震所说的是谁了,除了工部侍郎左云迁,没有第二人能对上这一说法。要知道,郎中之后,再进一步便是侍郎。虽然再上面还有个尚书,可那是九卿高官,没有几十年的官场历练是不可能坐上如此高位的,所以作为尚书的杨巍反倒不用感到什么威胁。
可左云迁却不同了,侍郎只比郎中高上两级,不是不能被杨晨所取代。尤其是以最近一段时日里杨晨的冒起速度来看,或许用不了几年,杨郎中就会变成杨侍郎了,而他左侍郎是压根不可能用几年时间就取杨巍这个尚书而代之的。
想明白这一点,再想想侍郎虽然只是工部的第二把手,但却也是实际负责部务之人,若想在某些事上做点手脚,也是很容易的。这让万历的神色变得有些阴暗:“难道真如杨卿所言,此事居然还牵涉到了左云迁了?”
见皇帝如此模样,杨震便知道对方已信了几分,便继续道:“另外,还有一点或许也可为佐证。就在几日前,当臣被人所陷害杀死郑衡时,居然就有一名巡城御史区常林突然跑到兵马司,非逼着他们给臣定罪。正因如此,才导致之后的一系列变故。而这位区御史,就臣之后查问,却发现他与左云迁乃是同乡,两人关系也一向不错。”这一点,也是在得知区常林受池鱼之殃而死后,杨震让手下人给查出来的。毕竟这个区常林之前给他造了不小的麻烦,杨都督自然不会轻易就放过了这个对头。
话不用说得太多,只消点出这几处关键,就足够引得天子对左云迁的极大猜疑了。果然,万历听了这话,神色变得越发凝重起来:“杨卿你之所言可都是实么?”
“臣不敢欺瞒陛下。不过这些只是表面的线索,却连证据都算不上,所以臣也不敢断言此事就一定与左侍郎有关!”
“不,在朕看来,这些就足以证明左云迁与此事脱不了干系了。这天下间也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此事必须一查到底!杨卿,此事就交给你们锦衣卫来查了,一定要查出真相来,无论你用任何手段!”皇帝肃然下令道。
这次的变故,尤其是在见识到了那花灯炸裂的一幕后,已给万历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只要一想到朝中重臣居然可能与白莲教逆贼,与北边的宿敌蒙人有所勾结,他就感到一阵阵的不安。无论那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做出如此决定,私人仇怨也好,被人收买也好,作为天子,他是断然不容许有这样的情况发生的。若有,就要以霹雳手段将之彻底铲除,以儆效尤。
而杨震在这时候又有些迟疑地问了一句:“可陛下,左侍郎毕竟是朝廷三品高官,若臣贸然将之拿下,可是会招来朝臣群起反对哪——臣当然不是怕自己的声名受损,可我锦衣卫一向听从圣命办事,只怕这会给陛下带来烦恼哪。”
虽然杨震的出现已大大改变了锦衣卫的处境,但如今朝中局面终究不同以往,更不同于后来历史上的阉党统治时期,厂卫能够不问情由,肆无忌惮地捉拿任何朝中高官拷问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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