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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骥答应去找出内幕,趁他们尚未点名,把场面圆下来。筱月桂表示,如果到此为止,她只当没看见。

这家娱乐小报,每周出版两次。这个星期六版竟然刊登一封“读者来信”:

连城先生文章,一箭中的。吾国艺术界之腐化堕落,有识之士早已深恶痛绝。筱月桂之流表率人物,出身下流贱业,淫邪成癖,不知自爱,以绯闻为乐。不揭露不足以改良艺术,不清除不足以正艺风。

筱月桂拿着报纸,沉思良久。只要不点名她可以不问,哪怕写的人人猜得出来,她也不管,是是非非任人评说。现在这家报纸是逼她说话,真的要说几句,就得考虑如何说法。

正在这时,余其扬给她打来电话,他比她还着急,早就请教了力雄银行的法律顾问。顾问建议诉诸法律:公共租界法庭,用的是英国法。英国法规定,在诽谤官司审讯中,诽谤者必须证明确有其事,而不是受诽谤者证明实无其事。任何事情,要提出有或无的,确证总是不易,所以英国法有利于受诽谤的原告。

第二天《申报》刊载了筱月桂声明:“《游戏报》连日文字,诬蔑本人出身贱业,此纯属捏造,已构成诽谤罪,特在公共租界法院起诉,索赔名誉损失三万元。”

《游戏报》已有准备,马上刊登声明,说:“筱月桂下流妓女出身,并非空穴来风,自有证据,将延请大律师对簿公堂。”

这一来一往,成为新闻界大消息。一时报纸上尽是不三不四的标题:

上海滩女闻人艳帜大张!

神女生涯烟消云散风流犹存!

余其扬非常生气,担心筱月桂一时难以见人。筱月桂最大的忧虑,是怕伤害常荔荔。但是常荔荔把报纸一扔,不当一件事。对常荔荔来说,不是上海几家英文报纸上登的新闻,都不算新闻。她觉得有趣,饭前茶后竟然大笑了几次,筱月桂也就坦然处之了。

出乎她意料的是,上海的文艺界人士,以及妇女界团体,纷纷发表言论,指责《游戏报》鄙视艺术家,不去指责总督出身强盗,总长出身流氓,却把女演员视为艳闻流言的凭据,用黄色新闻侮辱人格。

筱月桂过去一直以为艺术界同行妒忌她,妇女界的道德人士瞧不起她,尤其反感她做哈德门牌香烟广告,那件露得太多贴得太紧的洋裙,那挑逗的广告词“吸来吸去还是他好”,多年来流言蜚语从未断过,与这次报上登出的话几乎完全一样,可能更阴毒。现在事情一旦公开闹起来,大家却与她同仇敌忾,至少在公开传媒上如此,她也就宽了心怀。

这期间收到观众来信,绝大部分只能寄到戏院,每天有一大堆。

她只好带回家,让秀芳先看一遍,好多男人写的侮辱信下流之极,秀芳每天烧一盆。筱月桂有时晃到一眼,觉得男人真是泥做的,性幻想无论写出来画出来,都千篇一律,令人实在作呕。女戏迷们的来信特别有趣,大部分怕她想不开寻短见,用各种方法劝慰她。这也怪不得她的观众:她在戏里自杀次数太多,让观众不得不疑心她自己会走上这条路。

她叫秀芳花点时间,一封封代回这些安慰的信,秀芳的字现在写得比她好。

余其扬几次来陪她,见她都谈笑风生,他觉得自己过虑了。他们两人合计一下,对方无法出示任何证据。估计当年认识幺二荷珠的人,后来有许多会认出筱月桂,但是这不能当作确证。唯一能说出名堂的是新黛玉,新黛玉已经来见过筱月桂,说有人到她那里出巨款收买她,被她骂走,她愿意到法庭上再次臭骂那些混账王八蛋。

有一天,一个女人打电话来,说自己是律师顾瑜音,从英国学成归来后,在上海开业。筱月桂觉得听说过这个名字,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大律师。顾瑜音很为筱月桂抱不平,愿意为筱月桂出庭辩护。她们约了在东康饭店见面。在饭店里,筱月桂看见向自己走来的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女子似曾相识,那个女人也说她们一定见过。

两人坐下来,没有说正题,却都在绞尽脑汁苦想,到底在什么地方两人见过?

最后,几乎两人同时想起来,顾瑜音就是筱月桂当年在张园见到的男女平权演说者,筱月桂就是那个提出奇怪问题的青年女子。两人高兴地笑起来。

筱月桂说:“不好意思,那个问题问得太唐突。”

“不不,”顾瑜音说,“那个问题点到了关键。多少年来我也没能忘掉。但是在中国社会,这样的问题,要谈,社会还不敢听,在西方也只能在学术界讨论。估计,再过一百年在中国公开讨论这事也难!”

顾瑜音接着说,她之所以为筱月桂辩护,是要为全中国妇女做辩护。她根本不想问筱月桂是否做过妓女,报上这种文章本身,是对所有的妇女泼污水:男人三妻四妾加嫖妓都不是丑闻,凭什么女人在社会上奋斗要受到查问?她不收筱月桂的律师费,就是要为妇女讨回平等。

顾瑜音越说越激动,筱月桂觉得她的理想色彩太浓,可能不适合对付那些流氓。但是顾瑜音的热情,使她盛情难却。顾瑜音从大处着眼,倒是与她的想法合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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