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睚眦一行赶到时,苏苏已经在草地上刨了个浅坑,离能埋人还差得很远。
见她不用任何工具,徒手刨土,睚眦嚷嚷道:“你们两个还是人吗?见她这样也不拉着?”
姚溪桐双手一摊,无言的说:我是残疾人。
萧宝儿说,“兄长死的时候,我可没见她如此伤心。”
睚眦无语,都没问几人是如何逃过一劫的,抱起苏苏不让她再刨土。冯乐乐已经死了,埋与不埋对死人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苏苏使劲儿捶打其的胸膛,尖叫着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她父亲才死,够可怜了,你怎么能牺牲她。”
不等睚眦回答,萧宝儿淡淡地说,“我父亲也刚死,你同意和淳王合作的时候,可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苏苏把愤怒的矛头指向萧宝儿,大喝:“你们不一样?你是公主,她不是。”
萧宝儿冷笑一声,“公主遭受苦难就是活该?”
睚眦知道萧宝儿想说什么,但这种时候和苏苏讲道理显然时机不对,他抱起苏苏就走,把时间留给了巫祖。
“小妖怪,你还活着。”
“老妖怪,你还没死。”
“老天不开眼,怎么还让你四处蹦跶。”
“贼老天都没收你,又怎么会收我。”
巫祖与萧宝儿你一言我一语全无好话,姚溪桐差点惊掉下巴。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每次听萧宝儿谈起巫祖可没见有那么多仇啊!
“你还活着就好,我走啦!”
巫祖说走就走,连带着把北辽王的几百个贴身护卫也带走了。
姚溪桐准备了一肚子话语应付巫祖的责问,人家半个字都懒得说,好像萧宝儿原本就该清楚发生在北辽的事情。
他问:“这就是巫祖?这么就走了?你知道北辽是什么情况吗?”
萧宝儿反问:“知道了又如何,对我即将要做的事情有改变?”
姚溪桐果断的说,“不会。”继而又问:“潇潇,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他觉得是时候提起北辽王的死因了,好歹要明白萧宝儿对此是什么态度,是否能原谅他。
萧宝儿回答:“我瞒着你很多事,你想知道什么?”
这回答真怄人,作为一个失忆者,姚溪桐什么都不能问。
离两人不远的地方,苏苏还没从痛苦中走出来。她一遍又一遍的问睚眦为何要如此,冯乐乐可是其亲侄女……
睚眦真想哭,早知道萧宝儿有援兵,他也不至于如此。苏苏问一遍,他解释一遍,慢慢把话题导向了萧宝儿的援兵从何而来。
听他说了那么多,苏苏的注意力果然被分散不少。言语间还是不肯原谅睚眦,眼泪却收了起来,打算找个水草丰茂的地方埋葬冯乐乐。
两人一起动手,速度快了很多。
苏苏不是第一次到北辽,看着辽阔的草原,道:“都说草原子民心胸辽阔,耶律宝儿的心眼却跟针尖一样。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她还在为淳王的事情埋怨我。”
睚眦忙问:“此话怎讲?”
苏苏坦言,“耶律宝儿知道你是淳王派来的人,她说淳王是骗子,先从我这儿套取消息,转眼就把我当废子抛弃。”
睚眦对于萧宝儿能猜出一切倒也不奇怪。
解释道:“这事儿怪我,姐夫临死那刻没交代许多,是我自作主张没敢把实情告诉你……”
埋了冯乐乐,一行四人朝大辽行去,路上既无人跟踪,也无人盘问。
姚溪桐感叹完颜禹沉得住气。
萧宝儿什么评说都没有,沿途素色的毡房时刻提醒着她——北辽王死了,真的死了!
“父王,我要最好的马驹……”
“父王,我是不是草原上最漂亮的公主……”
“父王,为什么我只有姆妈,没有母妃?”
“父王,母妃不喜欢宝宝吗?为什么看见宝宝就哭,宝宝不喜欢看母妃哭……”
萧宝儿对北辽王的记忆不多,知道他是一个沉默的人,一个言出必行的人,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人人都说聪明人寡情,北辽王偏生爱极了那个蠢女人,为她犯了一次又一次的错误。
六岁之前,萧宝儿觉得自己有母亲。之后,她宁愿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不想有个那样愚蠢的母亲。
萧宝儿的性格很像北辽王,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和性别有关。
她是女子,厌恶北辽王妃的同时,也明白愚蠢而软弱的美丽女子,不见得比聪慧坚强的女子差。
北辽王妃不管做错什么,北辽王都觉得是别人逼迫她那么做。她是一个善良的人,唯一缺点就是愚蠢,令人厌恶又心生怜惜的愚蠢。
萧宝儿不一样,从小活波好动,人人都夸聪明。北辽王也知道她聪明,正因为知道,才不能容忍她犯错,更不能容忍她为了达到某些目的故意犯错。
北辽王妃的死是父女两人之间跨不过去的门槛。
父亲知道女儿没有一个好母亲,但错不至死,六岁的女儿不该有那么歹毒的心思。放任她这样成长,将来如何能继承王位造福子民?
女儿以为父亲最疼爱的人是她,发现母亲在父亲心中的地位更重要一些时,她恨母亲,更恨母亲为父亲带来的一系列麻烦。
本以为杀了母亲能够帮到父亲,却被父亲把她从华丽的寝宫扔到了巫祖又脏又乱的毡房,告诉她好好学习规矩。
父亲以为女儿能变好,女儿却找了个机会远离北辽,远离父亲。用行为告诉父亲:我想要的你没给我,你想要的也终将得不到。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父亲给了女儿一份醍醐,那是女儿幼时最喜欢的点心,希望女儿能想明白他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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