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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赶紧带主子下山,找个好大夫!
……
崔俣总算安全顺利离开皇庄,杨暄这边,戏却还没完。
杨暄太过出色,竟能与长安诸臣讨论政事,别说昌郡王这个任性刁蛮,整日只知傻玩的皇子,就连标榜努力出色,才学绝佳手腕圆滑最会处事的平郡王,很多时候也插不上嘴。
可这方面,又是对一个皇子能力如何的判断依据。
对比之下,两位郡王又丢脸了。
平郡王还好,不会生气,反正在人前时,他从未生过气,昌郡王就不爽极了,理智早被自己吃了,连连出昏招,连“不对,你怎么证明你是太子”这样的话都问出来了。
杨暄反应很平静:“怎么太子还会有人假扮么?”
老太监史福立刻回击:“四皇子这是不信老奴,还是不信陛下?陛下可是每年都会派人来看太子殿下的!”
昌郡王一噎,他见过太子画像,这个太子不可能假,可他就是不想这么委委屈屈的认了。眼珠一转,他又指着杨暄:“那朝堂的事你怎么知道?你定是不听父皇的话,偷偷经营势力了!”
杨暄怜悯的看着昌郡王:“弟弟啊,邸报是个好东西,山下随意纸墨铺子都有,父皇不让孤下山,却没禁止孤学习。”
他说这话时的神态表情与不久前崔俣嘲笑昌郡王简直一模一样。
没见过聪明人,就不知道聪明人能聪明到哪种程度。聪明人就是看看邸报就能知道天下大事,哪像你这混吃等死整日傻玩的,什么都不懂,还净问蠢问题。
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也有啊。
在场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昌郡王脸臊红,视线恶狠狠的环视了一圈。
“这么多年,孤这里从未有外客,二哥四弟此次过来看孤,可是父皇的意思?”时间也差不多了,杨暄琢磨着是不是放个招。
昌郡王被转的不敢随意答话,闭着嘴没答。
“定是父皇想孤了,想接孤回去。”杨暄长长一叹,起身对着洛阳皇城方向,扑通跪了下来,“儿子又哪有不想念父亲的,孤亦想尽孝父皇膝下啊……谢父皇体恤!”
太子身份高贵,他这一跪,在场所有人都得跟着跪,太子情绪激动,还哭了,所有人还得劝:父子天伦乃人间大义,父慈子孝更是佳话,圣上记着太子,太子孺慕圣上,大安天下若尽皆如此,何愁不长治久安?太子放心,圣上一定很快就来接您的!
昌郡王呆呆站在原地,看着杨暄表演,心说好不要脸!父皇早忘了你是谁了!
刷过这一波舆论,杨暄又对两位兄弟关心倍至,弟弟不高兴嘴利欺负也不介意,还替弟弟给在场众人道歉,直说还小,以后就好了,兄友弟恭的场面简直能感动的人落泪。
可昌郡王哪还算小了?他只比杨暄小几个月,杨暄已经成长如厮,他却……
想想,大家就对洛阳越王感觉失望。
有这样的亲弟弟,哥哥真的像传言里那样完美么?
这一场会见,四皇子昌郡王的情绪,从兴奋强烈到惊讶失望慌张欲走愤怒害怕,太子从淡定从容到睿智压迫,展示了太多太多东西。只是路过?一切都是凑巧?连那块金牌,也是凑巧带着的?别把人当傻子,这里谁没经过点事?
临别之时,所有人表情都幽深莫测,意味深长。
待所有人走后,寺门再次紧闭,四下无声,未有人迹,老太监这才跪倒在杨暄身前:“殿下……您可算回来了!”声音仓怆微颤,不知是欣喜,还是后怕。
杨暄一把架起老太监,不让他跪实:“在外头给那小混蛋跪了吧,膝下都湿了,一把年纪雪地上瞎折腾什么,也不怕死。”
老太监眼眶略湿,也真不跪实了,拍拍裤子站起来:“殿下放心,老奴一听到外面叫唤,知道来者不善,立刻把护膝穿上了,外面湿,里头没事,嘿嘿……”
“算你机灵。”杨暄说话回到房间,往下脱衣服,“替身呢?”
“老奴瞅着不对,让他顺后墙离开暂避。”史福伺候杨暄脱衣,见外衫脱下来里面是粗布衣服,还湿透了,微微怔住。
“时间太急,没来得及换,只得随便捡一件披上。”
“老奴给您拿一身干净衣服,再泡壶茶来。”
杨暄换过衣服,一身清爽,捧起热烫茶盏,才有时间想方才发生的事。
名为思念已逝皇后,寺里尽孝,实则软禁,他那皇上亲爹对他是足够狠。平时也想不起来,只在每年年节之前,派人过来看看,话说的好听,是关心,其实就是看他乖不乖,有没有搞事。
不过倒也好糊弄,平日里放个替身,已足够应付。
今年仲夏交手,得崔俣相助逃脱,田贵妃或越王遍寻不到,估计认为他早跑了。当然,他也的确做了类似转移视线的布置……只是没想到,她们会来这一手。
他是真没料到,哪怕到了梅宴,也不知有这招布下,还随身携有御赐金牌,带着众人赏梅顺道,准备万全,差点让他着了道。若不是崔俣提醒……
“若孤没来,你准备怎么办?”杨暄敲敲桌子,看着站在一边笑眯眯的老太监。
史福微笑:“就拖延时间,说殿下去赏梅喽,不知道在哪。”
“若还不来呢?”
“就说殿下赏梅出了意外,定是遭坏人所掳了,昌郡王嫌疑很大。”史福摊手,“信不信的,反正事都闹大了,就大着来呗,殿下虽会吃点亏,事后布置麻烦点,也不是全无收获。”
杨暄唇角扬起,笑了。
的确,今日这一招着实是个双刃剑,用的好,预期达到,只他一人倒霉;一点出差错,倒霉的就不是他了。比如今日,他倒应该谢谢昌郡王,给他一个现于人前的机会。
他少的就是重要场合出现的机会,有话题,有评价,就是好事。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一点一点,很快,关于他的事,就能席卷长安,乃至洛阳,整个天下。
父皇想养废他,让所有人忘记他,今日风声传出去,他一定很不高兴。
真想看看那张气愤的脸,是不是与当年厌弃他时一样,那般理直气壮?田贵妃和昌郡王此事后必难逃一罚,不知道田贵妃可年华还在,是否如当年一般颐指气使,对圣上都不客气?
嗯,她有俩儿子,大儿子那般出色,掌重权,倒是有底气。可惜父皇年纪大了,这么强的儿子在侧,对龙椅虎视眈眈,他真一点都不介意?
“殿下今日……落落大方侃侃而谈,姿容高贵如隐湟湟日月,颇有宇文先帝遗风,若皇后娘娘泉下知晓,一定大怀安慰。”史福看着杨暄,忍不住感叹。他的殿下,从小小孩童一点点长大,至此双肩虽尚稚嫩,已足够出色,能担起皇室江山!
杨暄眼帘垂下,由着氤氲茶汽模糊了双眸,语音微涩:“我活成这样,着实……让母后担心了。”
史福赶紧拉开话题:“不说这个,殿下今日是如何及时赶到的?时间紧急,老奴只来得及让人往外带信……”他心疼太子,可不想让太子伤心。
说到这个,杨暄想起崔俣,眼梢微垂,目光变的明亮又温柔:“是别人提醒。”
“谁提醒的?竟知道昌郡王有计,来者不善,还能及时提醒了您?”史福相当惊讶。
杨暄下意识将腰间玉环握在掌心,声音也轻缓下来:“一个很聪明,很关心我,对我也很重要的人。”是老天奖赏给他的,好看的兔子。
史福有些听不懂,但事实结果对太子有利就行:“此事对殿下有利,接下来是不是——”
杨暄霍的站起来:“的确,有些事,可以着手做了……”
他与史福交待了一些事,眉头轻轻皱起:“旁的,却得与那人商量过,才好打算……”他立刻披衣转身,“我得出去,这里,还是劳您看着。”
史福也不问杨暄去哪,要去多久,只束手微笑相送:“殿下放心,一时半会儿的,那些人不会再来,也不敢再砸一次门,这里……有老奴呢。”
“我会让甲辰随时传信,就算有意外,也能及时回转,不会这么狼狈。”
“是,”史福行礼跪送,“殿下路上小心。”
……
杨暄现在迫切想见到崔俣。不知为何,胸腔内情绪饱胀,他特别特别想见崔俣,问他是怎么猜到他身份的,什么时候猜到的。
与最初的担忧不同,崔俣知道他是谁,这个想法跳入脑海的那一瞬间,他没有不安,担心,一点点负面情绪都没有,只想好好站到崔俣跟前,让他好好看看,自己也好好看看他。没有遮掩,没有秘密,坦坦诚诚。
崔俣崔俣崔俣崔俣——想见崔俣!
可他进入梅宴场地,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却是,崔俣昏迷,被软轿抬下山了!
瞬间,杨暄脸色煞白,崔俣是不是有麻烦了!
是不是因为他,受到伤害了!
他脚尖用力点向地面,将轻功运到极致,一路冲着崔俣方向前行,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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