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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

容予现下的心情,大约是困惑。政事上的兵不厌诈她可以理解,也常常因成功引对手入瓮得到父皇的赞赏。可是,这个太子妃……

追随师尊学习武艺之时,有一年腊月初八,有位前来待月山庄借宿的过路侠客,晚间围炉夜话时曾说,他的一位故人,因练武走火入魔丢了性命,即将火化之际,却又醒了,坐起身,吓得火化台下的众人哭喊震天、作鸟兽四散,这侠客与这仙去的乃是至交,所以惊喜之心盖过了惊吓,炸着胆子上前询问究竟。

这醒转过来的,却全然与侠客不相识的模样,懵懵的,只说自己是某某国的某某人,问此是何地你又是何人。那某某国,距离大兴没有十万里也有八万里,若是单凭脚力走,怕是一个人的大半辈子都耗在路途上。

因而侠客认定,好友的身躯必然是被他方的魂魄寄居了。叮嘱那人道:“你且去吧,我那老友是不能回了,你无论做个什么营生,过好这下半辈子也就是了。不然,我这老友的二位高堂,都是决绝之辈,只怕宁肯将你活活火化了,也不肯容你霸着他们孩儿的身子。”那人听了,吓得不轻,作揖而去,临行前依然是一副懵懂之态。

自打去缨朝见到太子妃,就发现大事不妙。因听闻七公主受伤颇重,出于对未来合作伙伴的关怀,着了夜行衣前去探视,谁成想,初见时那样稳重端方的一个女子,竟然作风举止大变,于睡梦之中捞过她的手就不客气地啃咬,将几根手指细细吮过,做出种种令她耳红心跳的动作,末了还含混说道:“水晶肘子,好吃。”……

此是一惑。

她前去小缨国,原本带着其他的秘密任务,其中之一即勘察金与缨的交界处是何种状况,金若是要取道缨国南下侵扰兴朝,有几分可行,胜算又是几何。这些,都是她要查清楚的。那一日晚间,略略探视一二,回程之中便见一女子抱着小羊,被母羊疯狂追赶……竟然又是那位传闻中的七公主。

此是第二惑。

还以为,她给的“惊喜”仅此二次……

后来才晓得是太低估她了。

原本容予还想,她本人的性子已经清冷得犹如隆冬的初雪,再加上明梓锦的一心向佛,以后的东宫,只怕要比冷宫还要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谁知自打有了这位太子妃,东宫再也不是那般冷冰冰的寥落了。至少李冬贵就趁便来跪着求了她数次,每次都是哭得泪下千行:“殿下,求殿下看在老奴伺候殿下这么多年的份儿上,疼惜老奴半分,让娘娘别再去动厨房的家伙了吧,砸了东宫的厨房事小,累着了娘娘凤体事大……”

种种非常规行为推测过去,又经过几次刻意试探,再加上这位毛毛躁躁的太子妃自己屡屡露陷,容予几乎可以确定,她迎到东宫的这女子,与那位在普救寺月夜所见的公主,绝对不是同一人!

可是看她的模样,再有缨国那边的光景,应当是不存在掉包的可能,也没有掉包的必要。

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又想起那在师尊府上借宿的侠客所说的故事。莫非,这太子妃,莫非竟然是寄居在七公主的身躯里的,别的魂灵?果然如此,那七公主的芳魂,又归了何处?

面上虽不露出来,心里的疑问却滚雪球似的,日益壮大。

那日在上书房批阅奏折实在困倦,不觉小憩。期间便有原本的七公主来托梦了。梦里她已远非昔日形容,一身灰蒙蒙的僧尼打扮,脚下穿的虽是破鞋,却是步步生莲。开口了,倒依稀是当日的语声,带着些超然的笑意:“殿下,我不能践行与殿下的诺言,只能在此抱歉了。只是,我欠殿下一个太子妃,也还了一个太子妃给殿下。”

容予在睡梦中动了动,没能说话。

那明梓锦于是又道:“这位远道而来的小施主,比之贫尼的寡淡沉默,可是要精彩百倍的人物,有小施主相伴,殿下往后的日子,定不会再寂寞了。贫尼已得偿所愿,惟愿殿下也能得到一心所求之物。你我故人,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殿下保重。贫尼去了……”

醒来时一层薄汗。

其实,无论是谁,只要占着太子妃之位,不让百里家的丫头进门,那么就是好的。真的明梓锦,和假的明梓锦,原本并无区别。

可是,在身边的这一位,让她越来越参不透,时而温柔似水,时而痴傻如狂,忽近忽远,欲拒还迎。原本容予只是要将她作为自己的挡箭牌,留得余地,完成兴朝太子所背负的使命。

只要护她周全,她乐意做什么,但凡于大义无害,也就罢了,譬如砸了东宫的小厨房就砸了吧,重整就是。咋咋呼呼常闹些小意外,也无妨。可她,对于自己这位东宫之主,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明明不曾撩拨过她,可这太子妃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先行挑战。

先是偷偷亲脸,再是在百里家偷跑出去与慕臻幽会!也不知为什么,明明觉得没必要在意,可是一想到她甜丝丝地叫慕臻“慕大人”,而慕臻也笑眯眯叫她一句“小锦”,就前所未有地失控,想砍人的脑袋!

父皇原本还说:“予儿,你太心慈手软,不是帝王之选,一个人,太过仁慈,是做不了皇帝的。君主既要有仁德的一面,更要有心狠手辣的一面!”容予觉得,只要这太子妃多叫几句慕大人,她自然而然地,就会心狠手辣起来!

这也就罢了,当天掳了回来,她竟然骑上来,俯身就又亲又舔又…咳。

自打知道小东西的私藏其实很重口之后,觉得也没必要再刻意把她当小孩子来怜悯,可以把她当成自己的真正的妃子来爱宠。同门的慕臻,十四岁上就有了心仪之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锦葵姑姑,彼时姑姑早已是贺云的妻子,这慕臻却死心不改,屡次醉酒之后,和容予倾吐心事,哭得跟泪人似的。彼时容予才知晓,原来自己更心悦女子,并非罪恶,比如慕臻不就是堂而皇之地念着姑姑吗?

虽如此说,早年忙着学六艺,又要练武强身,离开师尊下山之后,回了宫,又要为父分忧,不多时又失去了母后…接二连三的,她实在没有功夫去找一个人来做自己的宠妃。

却不想,上天垂怜,送到她身边的这个西贝七公主,竟然是个热情似火的小东西。容予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心,竟然渐渐回暖了。

可才暖了没一会子,才略试了试,放纵一次,在浴池里亲了亲,感觉还不错,觉得可以继续,自然而然,本能地需索更多。本以为太子妃也和自己一样呢,可她怎么又故技重施欲拒还迎了?

无论她有任何不愿意的,只要她说,容予绝对不会勉强。她却使诈把兰儿叫到东宫来,横亘在两人之间,是几个意思?

容予深知用兵之道不厌诈,可她和她之间,并不是兵马之事啊,她可是自己的太子妃,也就是民间所说的妻子。妻子怎么可以对夫君使诈!?怎么可以欺骗她说要散步消食,结果去了趟端柔宫就把贺兰带过来?

容予躺在清凉殿白玉床的外侧,眉头微微蹙着。心情很不好。

林夏此时却看不见小太子激烈的内心活动,只见她很安稳地躺在那里。松了一口气。抬起上身,一手撑着头,对小团子笑一笑:“睡吧,团子。”

贺兰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低声说:“姐姐为什么叫我团子?”

“因为你就像酒酿团子一样白白胖胖软软糯糯的,很可爱啊。”

贺兰嘟着嘴,翻身看一眼容予,又翻身过来对着林夏道:“太子哥哥睡着了。”

林夏也看一眼容予,笑:“嗯,因为她明天要上朝。不像咱们,可以晚睡晚起。”

“姐姐,我白日里睡得太多了,现下有些不想睡,你能不能给我唱歌呀?我睡不着的时候,娘亲都会给我唱歌的。”小团子抬起一只肥肥的小爪子,抓着一缕林夏的散发。

“……容我想想。”林夏到了二十几还在沉迷二次元,完全没有想过生儿育女这种常人在意的人生大事,因此,对于摇篮曲压根没概念。

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退出乐坛很久了,还记得的都是些老歌,适合用来唱给睡觉的小朋友听的,还真没几首。

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低声唱起来:“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童年的荡秋千/随记忆一直晃到现在……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可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到故事的最后你好像还是说了,拜拜…”

那贺兰只是扯皮,想拉着林夏多说几句话而已,其实早到了平时入睡的点。因此这一安静下来,又有林夏那清甜之中带着三分慵懒的歌声催眠,一双眼皮不多时便垂下来,惺忪了,脑袋再歪一歪,睡了过去……

容予听得心在滴血,她居然给别人唱歌。

而且,唱的又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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