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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一瞧见上官浅韵被展君魅搀扶着而来,她老人家便皱眉道:“不是让你收拾东西,不日随哀家回长安吗?你又来这里做什么?也不怕累着自己。”

“皇祖母,您把我想的也太娇气了。孙儿这不是怕您老气大伤身,才来逗您老一笑的吗?”上官浅韵笑说着走过去,她可真是担心太皇太后的身子,故而才戴上这防毒的面纱,来此陪着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一起审问上官翠画的。

曲霜在上官浅韵路过他身边时,他抱琴骤然站起身来,转身挡了她去路,眼底是如火般的炙热情意,望着她,唇瓣颤抖的唤出她名字:“凝香,我终于见到你了。”

“曲霜?你居然还活着?”上官浅韵也很惊讶会见到曲霜,前世的曲霜是教她抚琴的师父,可今世她归来就没见到曲霜,她还以为曲霜如当年那般早已死了呢。

可没想到,曲霜不止没死,更是这样突然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曲霜很高兴她还记得他,他怀抱着那张玄色古琴,望着她目光热切道:“凝香,我一直在等你醒过来,可我默默守护你七年,你都一直没有醒来。在你出嫁那日,我很想去抢走你,可却去了也是白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嫁入大将军府……听人说你们夫妻多恩爱,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吗?如今你怀了他的孩子,我真的好恨,明明是我一直在等你,为何你最终却把心给了别人。”

上官浅韵对于这样曲霜,她感到很陌生,有些害怕的后退到展君魅怀里,望着眼底满是疯狂之色的曲霜,她摇头道:“曲霜,我十八年没有清醒过,对于你的记忆,也只是犹如梦中见你抚过琴,若说我们真有点什么关系,那也只能说你是我的夫子,我的琴艺传自于你,仅此而已。”

“夫子?我何时成你的夫子过?凝香,你说你记得我在你梦中抚琴,那你听我为你弹琴七年之久,为何却不曾对我动情?与他相比,我爱你更深,深到疯魔。可你却爱上了他,对于我却无一丝情意。”曲霜眼底悲痛落泪,后退几步后,他便伸手扣住琴弦扯断,琴弦崩断,他的手鲜血直流,可他却感觉不到**的痛。

上官浅韵望着痛苦毁琴的曲霜,她心里真不知道是该对他感到愧疚,还是根本就不该理这样单相思成魔的人。

曲霜毁了琴后,便抬眸看向展君魅,心冷成灰的道:“香囊是我给丽邑大长公主的,我恨你夺走了她,更不想看到她生下你的孩子。一切罪名我都认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展君魅望着曲霜,面无表情淡冷道:“你若是真深爱着龙儿,哪怕是你自己死,也不会去舍得伤害她。这香囊中除了有能害死我孩子的麝香,还有能让他们母子俱损的毒药。”

所以他确定,曲霜不是制作香囊的人。

“母子俱损?”曲霜瞪大了双眼,他爱上官浅韵是执念成魔,可他却从未曾想过要她的命。

上官浅韵已经看出来了,曲霜和上官翠画一样,都是被那歹毒之人利用了。

曲霜对于差点害死上官浅韵的事,他很是痛苦,常年酗酒败坏的身子,终于撑不住的张口吐了一口血,他怀中的琴摔在地上,他也单膝跪倒在地,手捂着胸口落泪笑道:“我这一生真是爱的好傻,凝香,别恨我,我只是执念太深不可自拔……”

“曲霜!”上官浅韵望着曲霜因错爱一生而自伤成这样,她虽然不可能因为同情便去怜惜曲霜,可曾经师生一场,她是真的敬重过曲霜,他也是一个真的懂琴心之人。

“能被你记着,也是好的,可叹我一生未寻到知音,爱上你又是这样的结局,生来便是白活的。”曲霜脸色苍白的吐出一口黑血,他无力的倒在地上,躺在冰冷的地上,眼睛还在痴痴的望着她,这是他等了一辈子,爱了一辈子,执着了一辈子的女子。

可到了最后,他还是将一生的情,都错负无缘之人了。

上官浅韵望着毒发的曲霜,她急声唤道:“持珠,帮他解毒。”

“是!”持珠领命上前,单膝跪在地上,自怀中拿出一瓶药,倒出来两颗塞到了曲霜嘴里,可曲霜不肯咽,她也是没法子。

上官浅韵见曲霜不肯服用解药,她冷面寒声道:“曲霜,你若是死了,毕生便再也难遇知音了。无忧仙谷的谷主唐旭善音律,他也许能成为你的知音,你难道不想去与他一会吗?”

“无忧仙谷……咳咳!”曲霜在张口说话时,便被持珠一掌拍的咽下去了那两颗解药。

上官浅韵暗松了口气,虽然她对曲霜无心,可也不想曲霜就这样死去。

毕竟,曲霜曾是她的夫子,前世没有对不起她过,今生差点害了她,也不过是被人利用了罢了。

曲霜服下解药后,便昏了过去。

南露华虽然表面还很淡定,可宽袖下的手,那丝帕可快被她攥碎了。怎么也没想到,曲霜心仪的女子竟然是上官浅韵,这下麻烦大了,曲霜不死,终会把她招出来的。

“把曲霜带回竹宫。”上官浅韵要留着曲霜,哪怕从曲霜嘴里问不出幕后指使人,她也要试一试能不能引蛇出洞。

持珠与飞鸢合力,架走了昏迷的曲霜。

上官浅韵望着那张琴,举步走了过去,缓缓蹲下身去抚摸那张断弦琴,这是曲霜家传之琴,相传是用千年桐木所制成的,曲霜一直珍视如生命。今日,他却差点亲手毁了这张百年古琴。

水婕妤哪个没脑子的又开了口:“大长公主这般怜惜这张琴,莫不是真被曲霜深情所感,想着……哦,当我没说,毕竟大长公主还有驸马爷呢!”

太皇太后怒瞪了哪个口无遮拦的水婕妤一眼,便递给了慈姑一个眼色,让慈姑去收起那张古琴。

上官浅韵被展君魅扶起来,对于水婕妤这个没脑子的,她真忧心她能不能活到寿终正寝。

太皇太后见也审问不出什么了,便吩咐道:“把她押下去看好了,至于曲霜……龙儿,这事最好交给持珠去办,你就不必忧心了,回去收拾下东西,后日随皇祖母回长安去。”

“是,皇祖母。”上官浅韵已听墨曲说了,她皇祖母是因为她,才急切要回长安去的。

上官弈对于太皇太后要带着上官浅韵回长安之事,有些不赞同道:“皇祖母,咸阳虽然离长安不远,可如今夏日炎热,您年纪大了,皇姐又是有身子的人,这一路舟车劳顿的可怎地受得了?不如再过些日子,等天儿转凉了,咱们再一起回去,您老人家意下如何?”

“再过些日子,你皇姐这月份可就更大了,路上更会遭罪,倒不如现如今回长安养胎,也省得把孩子生在这甘泉宫里了。”太皇太后是心意已决,她坚持带龙儿回长安去,才不留在这里被这个暗害,哪个毒害呢!

上官弈见太皇太后心意已决,他也不好再劝了。

柳亭本就在这里挺尴尬的,在上官浅韵与展君魅前脚离开后,他后脚便告退了。

南露华随之也带着众妃嫔离开,上官弈也随着离开了。

在所有人都走了后,太皇太后才皱眉疑惑道:“龙儿怎么会认识曲霜?她不是一直痴呆吗?为何苏醒后的她,会什么都懂?这事可太古怪了。”

“太皇太后,这事您不能怀疑,您若是都怀疑长公主了,那以后因为长公主的怪异清醒,岂不是……要因这怀疑,而惹出大风波来了。”慈姑在一旁低声道,这份怀疑只能藏在心里,绝对不能宣之于口。

“哀家当然知道这话不能人前说,这不是只有你我在,哀家才说出心里的疑惑吗?”太皇太后只是怀疑上官浅韵的古怪行径,并不曾怀疑她的身份。

毕竟是她老人家一手带大的孩子,别人会认错人,她却是不会认错的。

上官浅韵还是上官浅韵,只不过心有点不一样了。

也许正如天机子所言,这丫头之前少了一魂,才会痴痴傻傻的,而今这一魂回来了,人自然也就好了。

这边柳亭追上了上官浅韵,关心道:“长公主此番回长安,可要万事小心。”

“多谢柳丞相关心,我们会的。”上官浅韵觉得她前世留下了太多的情债,之前本以为与柳亭两清了,就没事了。

可谁曾想,竟忽然又冒出一个曲霜来。

唉!亏她以往好意思说展君魅乱招蜂引蝶,她这般被人找上门讨情债的人,岂不是更过分?

柳亭也就来关心上官浅韵下,顺便给展君魅添些堵罢了。

展君魅今儿的确心里堵的慌,这一个个都拿他当死人吗?

曲霜当着他面说爱惨了他媳妇儿,柳亭又跑来瞎关心他媳妇儿。

他真想给他们一人一脚,撂下一句:想要媳妇儿自己去找,不要总盯着我们家孩儿他娘。

“子缘?子缘,你是不是又在喝醋了?”上官浅韵笑看着他说,今儿的确让他憋屈了,一个个的全来找她,他喝醋都不够了,该埋在醋缸里去才够。

“回去吧,早早收拾东西,早早离开这个让人心情不好的地方。”展君魅以往真没发现他家媳妇儿身边有男人,可自从花镜月出现后,他媳妇儿身边的男人就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跟杂草一样,拔了这棵,那边又发芽了。

上官浅韵抿嘴一笑,觉得她这位驸马爷越来越可爱了。

三日后

太皇太后执意要回长安,谁也劝不住。

而柳亭这位丞相大人,更是借着身体不适,要护送太皇太后一同回长安去。

对于柳亭同行的事,展君魅最为内心狂躁,每每看向柳亭的眼神,都带着森寒的杀气。

柳亭不愧是当丞相的人,那气度,那定力,都是非常人可撼动其淡定之心的。

上官浅韵一路上都躺在车里,车里布置的清凉舒适,且空间极大,四匹马拉着车,行驶的不算快,只求平稳不颠簸。

展君魅几乎都在车里陪着上官浅韵,墨曲也坐在车里,就怕这一路上她会动了胎气。

太皇太后坐在最前面的马车里,后头便是上官浅韵他们的马车。

再后面的马车里坐着柳亭和曲霜,还有看着曲霜的持珠。

最后面的马车里坐着雷老虎和小毓,还有一口白玉棺,四周放着冰盆,车里有点冷。

可这也没办法,这沉睡的男子不能出汗,否则很可能会断气的。

墨曲也用了毒药以毒攻毒,保住这名男子一口气,并且用黑珍珠和人参王滋养着他,总之这一路上,他也是极其需要好好保护的人之一。

而柳亭此刻在马车里,正与病歪歪的曲霜下棋。

曲霜不止琴艺高绝,棋艺也是不错的,他若不是因对上官浅韵因爱成执念,该是个很有抱负的男子。

柳亭落下一子,温和淡笑道:“曲公子,爱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得到她不可。看着她开心的笑,比将她困在身边,看着她日日痛苦,要好的多。”

“爱一个人,就该看着她笑?”曲霜手中拈着一颗棋子,垂眸久久未落子,心里想的只是柳亭这番话。

“曲公子,她如今很幸福,展君魅能让她开心的笑,也只有在展君魅身边,她才会真的安心放松,不像面对其他人时,她总似个武装自己的刺猬,觉得谁都像是害她的猎人。”柳亭笑依旧那般温和,看人的眸光也是宽容淡然的,让人一点都厌烦不起他这些说教之言。

曲霜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柳亭的劝,他只是指尖拈玩着那颗棋子,垂眸沉默不语。

柳亭也收手将棋子放在棋盒里,转头笑看着持珠问:“长公主的胎很不稳吗?瞧着展将军和墨公子都很紧张她的胎。”

持珠本就一向寡言少语,对于柳亭这个一点都不熟悉的人,更是以沉默对之。

曲霜倒是有了点反应,他也抬眸看向持珠,也很想知道上官浅韵的胎象是不是很不稳。

柳亭对持珠的不理不睬也不气,依旧是那副温和淡笑的模样:“我倒是略懂一些医理,长公主瞧着似有些气虚血亏,虽然被墨公子调养的身子好了不少,可胎儿不足六个月,她依旧很危险。”

曲霜听柳亭这样说,便更后悔之前的所作所为了。

他差点害了她,在她胎象如此不稳之时,他愚蠢的被奸人利用,差点害得她一尸两命。

柳亭明知持珠不会理他,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其实就是说给曲霜听的。

曲霜能听进去醒悟最好,若他依旧选择执迷不悟,将来死于展君魅之手,那也是他命该如此。

自作孽,不可活!

当从早晨走到晌午,他们只赶了大半的路程,可见车速有多么的缓慢。

中午休息时,那些护卫与兵马倒是去支锅做了饭。

而他们这些贵人,依旧在马车里纳凉。

飞鸢和容雅将准备的食物热了下,便奉上给他们享受。

太皇太后让人去看了下上官浅韵,关心问了几句,就怕她这一路上被颠簸的不适。

上官浅韵派飞鸢去送了绿豆汤,让太皇太后也消消暑。

墨曲在饭前为她把了下脉,确定她没事后,他才和展君魅用了午膳。

上官浅韵因天气热,没什么胃口,喝了点白粥,吃了点腌酸菜,便有些疲惫的睡下了。

一路上不能说走的平静,可墨曲早安排了人,暗中处理掉不少刺客。

上官思容也接到太皇太后要回长安的消息,她闲来无事便亲自去迎接太皇太后。

当然,杨宸也去了,他沉寂了许久,这回出现便是大开杀戒。

太皇太后一直很稳得住,那怕掀开窗帘闻到血腥气,她老人家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南露华母子的狐狸尾巴,终于是露出来了。

上官思容一路杀一路走,旁边跟着个醉鬼杨宸,晕晕乎乎的也是杀了不少人。

不知他是真醉,还是装醉。

车马行至长安城外三里地时,忽然涌现出几十名黑衣蒙面刺客,一出现就冲入车马队伍中。

护送太皇太后一行人的一名统领,大手一挥喊了声:“保护车马。”

慈姑掀开车帘一角看了外头一眼,随之放下手转头看向太皇太后道:“他们这是想让长公主孩子不保?”

“孕妇最受不得惊吓,见不得血腥,如果龙儿因此没了孩子,他们接下来,便可能是让龙儿再不能有孩子。”太皇太后闭目养神道,皇室的风雨,真是永无休止啊。

慈姑也明白,有些事真的是防不胜防的。

她如今只祈祷,祈祷先帝保佑,一定要保长公主母子平安。

而在后头的马车里,墨曲已出了马车,风流雅意的折扇收起,寒光如水的软剑挥洒而出,他脚尖点在马车顶上,一向温和带笑的脸上,此刻已是一片冷然:“摆阵!”

道路两旁飞出不少黑衣戴面具的人,他们围绕着马车摆开了阵型,所有靠近的黑衣蒙面刺客,都会血溅当场。

展君魅抱着上官浅韵,猛然冲出了马车,带着她飞掠人群,踏风而去。

呼啦啦,墨曲带着人随后追去,远远瞧着,好似一群乌压压的蜜蜂,托着一朵花在移向长安城方向。

慈姑又看了外头一眼,转头回道:“太皇太后,大驸马带着长公主走了。”

“嗯,走了就好。”太皇太后缓缓睁开双眼,只要龙儿安全回到长安城就好。

至于他们这些人?她老人家给南露华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要她老婆子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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