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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少自打从景城回来,平日里不是冷着一张脸就是淡淡的,日益深沉寡言了。Δ
但好在他肯回来,周儒铭不好多言,见沈最歌还在沙上挺尸,不由上前拽了他一把,“四少,我家少爷的女伴——”
裴缙泽闻言,也停下脚步,微微侧身睨着他。
沈最歌正在假寐,忽然感觉一道阴冷的视线,他“腾”一下起身,大叫道,“知道了知道了,早安排了郑家的千金,那丫头刚从国外回来,有个外籍男朋友,被家里催婚,保证不黏人。”
照他的意思,裴少以前在景城娶的女人算个甚,能狠心成那样的女人,要来又有何用?
裴缙泽这才把目光收回来,把钥匙往他那儿一抛,也不管她接没接到,转身往车库走去。
沈最歌堪堪接住,趁着没人瞧见,飞快地甩了甩手,心道果真是部队里出来的,手劲都不一样。
正说着,裴缙泽便走了出去,才走了没几步,他无名指的素戒无意间擦过庭院的栅栏,他怔了片刻,却站在了那里。
一旁的周儒铭见他怔,连叫了几声才让裴缙泽回过神来,他把眼一垂,一句话也不说,转头便走了出去。
坐着车一路到了维多利酒店,身量魁梧的梅森也来了,裴缙泽的位置在正中间。
他波澜不兴的眸子扫了一圈,见到场的多是港城年轻的公子哥,身侧也都有女伴相依,满满当当地坐了整个席位。
裴缙泽只管往那儿一站,便有不少名媛便朝她侧目,沈最歌瞄了一眼手表,见还没人来,正要给裴缙泽引路,就听到外面有个娇俏的女声笑道,“哎呀,我们来迟了,真是对不住四少。”
进来了三个穿着洋装的女孩子,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子法兰西香水的味道,饶是人多,直冲鼻子,为的却是郑警司的女儿郑琳琪。
她才留学回来,带来的几个也是港城有名望的千金,嘻嘻哈哈地走进来。
沈最歌笑道,“郑小姐,可是等到你们了,你们再不来,可得把我们哥几个晾在一边了。”
郑琳琪笑嘻嘻,面莹唇红,一身紧致的碎花裙,更是衬得腰肢曼妙。
裴缙泽瞧见她那身碎花裙,微微慌神,难得多看了一眼。
郑琳琪见状,一时心里涂了蜜一样,把眼睛往裴缙泽的方向一溜,见他低着头喝酒,修长的指间还夹着一根烟,整个人沉浸在烟雾缭绕之中。
她也是在国外留过学,自然晓得裴缙泽在海外华人圈久负盛名,即便他销声匿迹多年,隐在幕后打理着裴氏,随着裴氏在港城的地位与日俱增,可也没人敢小觑了他,尤其四年前他突然从幕后走出来,裴氏的势力更是无人比拟。
都道裴氏与妻子感情不和,便是与女儿也鲜少见面,更别说亲和了。
郑琳琪当初传言,目的就是想接近他。只有靠近才有进一步展的可能。
不过眼下她倒有矜持几分,只对那裴缙泽道,“原本我是不想来,不过听说这次慈善晚会募捐来的钱是给灾区送温暖,我才带了她们来。”
沈最歌一贯长袖善舞,笑道:“原还以为是我的面子大,郑小姐倒是有心。”
郑琳琪却是不吃他那套,把脸一嗔,道,“谁要看你面子!”
说着她还故作无意地扫了一眼神色不动的裴缙泽。
沈最歌一半似开玩笑一半认真道,“那是,我打电话邀郑小姐的时候,可是搬出了咱们裴少。”
那几句话说得近旁的人都笑,郑琳琪却似是了急,便绕着圈上来扑打沈最歌,许子俊旁边坐的就是裴缙泽,沈最歌便把郑琳琪往裴缙泽身上一推,她不偏不倚地就坐在了裴缙泽的怀里去,心中一下得意,便含羞带涩地往裴缙泽脸上看去。
裴缙泽的脸却是淡淡的,她一笑,站起身来,也不管周围有多少目光看过来,只含着笑对裴缙泽道:“少喝点吧,听说这个点你还没吃饭。”
沈最歌大笑道:“裴少,听到了没有,郑小姐可担心你了,你可别枉费她一番好意,。”
郑琳琪只伸出手,在他手臂上一掐,笑道,“你要是再说下去,你有脸我还没脸呢。”
那满座的人都是笑,周遭的人见裴缙泽也不反对,你一言我一语的分外热闹。
裴缙泽当着众人也还给沈最歌留几分薄面,也不说话,只是又满满地斟了一杯酒,一仰头全喝了下去。
慈善晚宴上究竟拍卖了哪些珍宝,裴缙泽也毫不自知,只是自饮自酌喝到酩酊大醉,眼看着要散场了,他却一手撑着脑袋,兀自睡着了。
沈最歌便叫了梅森,道,“送裴少回帝景湾。”
身形魁梧的梅森过来扶裴缙泽,也是颇为费力。
郑琳琪连忙地站起来,笑道,“看裴少的样子也是醉得不轻,正缺个女人照顾,我跟着他一起走吧。”
梅森却是一怔,帝景湾那儿可从来没有女人踏足过,可那郑琳琪起身,笑莹莹地跟上来。
低调的黑色轿车稳稳地在海港大道上前行,裴缙泽倚着柔软的落枕,竟是在喃喃自语,“俏俏——”
“什么?”郑琳琪凑近了听,他却又是紧闭着薄唇,眉头紧锁地睡着。
汽车很快就到了帝景湾,梅森扶裴缙泽上楼,看着郑琳琪也要跟上去,忙正色道:“郑小姐请留步,裴少没开口,我不敢放你上去。”
郑琳琪看着梅森的样子,倒停了步,把玩着门帘的珠子,乌溜溜的眼睛一转,笑道:“我可是四少请来陪着裴少的,今儿这么晚了,你竟还叫我回去?”
梅森回想晚宴前郑小姐投怀送抱,裴少也没拒绝,只是为难,看着郑琳琪那样儿,还真是难缠,看天也真是晚了,况且警司也不是好得罪的,便道,“请郑小姐到客房歇息。”
郑琳琪生怕被人说她不矜持,也知不宜凑得太近,于是大大方方地往客房去了。
梅森松了口气,扶着裴缙泽上楼往次卧走去,脱了鞋袜,又解了领带,调好了室温才到楼下歇下。
裴缙泽睡到半夜,觉得口干舌燥,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便摸到一旁找水喝,谁知摸到个杯子也是空的。
他喝多了酒就会口干舌燥,便站起来,从次卧摇摇晃晃地走出去,才在那走廊里找了水喝,却一眼瞥见主卧室里隐隐透出灯光来,玻璃窗上还影影绰绰,那身姿颇为袅娜。
他只觉得喉咙一紧,手里的杯子便“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几步上去就推开了门,那一室的灯光照过来,雪亮雪亮的,却照得他一阵恍惚,只看到有个身影站在那格子下面,散着个头,乌亮亮地垂下来,却是低着头正翻书呢,他刹那间连呼吸都忘记了,只怔怔地叫了声,“俏俏”
那站在书格下的人听得裴缙泽的声音,背影微微一僵,回过头来,一张粉色的脸上全都是喜悦,“裴少”
转过来的人,却是郑琳琪。
只那么一瞬,便宛如瞬间从天堂坠入地狱里去,裴缙泽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凉了,那狠狠隐藏在最深处的某种感情,就这样在刚刚毫无防备间被翻绞出来,再一刀刺上去,让他逃都逃不了。
他满面怆然。
郑琳琪看着裴缙泽迟疑地走进来,却笑起来,嗔道,“我也是走走,就走到这间屋子里来了,你怎么也来了?”
当年即便他被她伤得再狠,仍是不舍得将她的书扔了,而是叫周儒铭收拾了一并带回来。
裴缙泽看着那格子上的书都被翻乱了,眼瞳一暗,冷声问道,“谁准你动这些东西了?”
郑琳琪笑吟吟地斜睨着裴缙泽,“不过就是几本老旧的课本,我看那台老式的收音机,早就该淘汰了,上面的漆也掉了不少,也没什么好稀罕。”
这一句简直触了他的逆鳞,他回过头去,想也不想喝道,“滚。”
郑琳琪猛然一怔,愣怔地看着裴缙泽笔直的背影,脸色由涨红变得惨白,再由惨白变青黑,声音便尖刻起来,“你说什么?”
裴缙泽猛转身过来看着郑琳琪,头顶上那雪亮的灯光照到他的眼瞳里,却是如刀似剑般的冷,怒声道,“马上给我滚出去,你没资格站在这儿,滚——听清楚了没有!”
郑琳琪也是有几分骨气,直恨的咬牙切齿说道,“裴缙泽,你别后悔!”
扭头摔了门便走,把梅森也给闹醒了,他只好亲自把人送走,赶回来就往楼上奔,却见主卧室的门已经反锁上了,他只在门外敲了半天,那门内还是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声音。
梅森一声叹息,把手放下了。
翌日一早,沈最歌就听闻郑琳琪连夜被赶出帝景湾的消息,彼时他嘴里正叼着一块面包片,听到后,面包“啪”一下掉在桌面。
虽说裴老大在港城一支独大,可到底是商贾世家,比不得人郑警司在政坛的势力。人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娇生惯养的女儿被扫地出门,裴老大怎么就那么——能耐呢?
于是他换了一身花哨的衣服,开着骚包的跑车飞快往帝景湾奔去。
裴缙泽还在宿醉中,有了昨夜的教训,梅森说什么也不允他上楼去打搅。
沈四少不缺钱不差时间,缺的正是耐性,好不容易盼着人家下来了,却是跟个没事人一样西装革履,面色泰然地下楼。
沈最歌几乎是弹着起来,见他眉色不变,跑到他面前晃了晃手,狐疑道,“哥,你没事吧?”
梅森适时提醒他,“裴少一早就和客户通越洋电话了。”
沈最歌眉头一挑,“那你为什么告诉我他还在宿醉?”
哪知梅森分外理直气壮,“我为什么要跟你说实话?”
沈最歌竟无言以对,跟着裴缙泽往餐厅走去,见他脸色冷淡,摸着下巴试探性一问,“哥,昨晚上郑小姐——”
他话还没完,只听“咻”的一声,沈最歌大叫了一句,“妈呀——”
随后是刀叉铿然掉地的声音。
沈最歌大惊失色,扭头却见罪魁祸脸色沉,“下次再把乱七八糟的女人招惹过来,我打出去的可就是子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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