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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后肩上的三道血痕还没能除掉,又中了北冥空的情丹之毒。我一回到龙宫,赶紧躲到房里显出原形,蟠在柱子上挤压身体,想把那颗情丹呕出来,但是没有用,那颗情丹泥牛入海化掉了似的,怎么也呕不出来。我左脚腕上还给北冥空系了根会消失的红绳,不知道又是什么邪术,真真叫人困恼得不行。
隔天太医来请平安脉时,我颇为忐忑,怕给诊出什么病什么毒来,太医却说我元气异常充沛,还问我是否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我也感觉自己丹田处一团暖热,暖流源源输向四体百骸,全身很是舒畅。北冥空的那颗情丹,吃了倒似有利无弊,真是奇怪。
我怕别生枝节,没敢告诉太医什么或寻问什么,想从李姐姐处去打听情丹,拐弯抹角问了她几次,总是没能问到点上,纠结了一段时间,又听见李姐姐说她要走了。
那一天,我们在海观景,蓝幽幽的海水滑腻得像一匹绸,绵绵铺展,直延伸到天尽头。
三哥望她的眼神,像极了这水。
可这水怎么却留不住她呢?
听见三哥和她说:“李姑娘,我曾听说‘观于海者难为水’,我们南海碧波浩渺,你,你不喜欢吗?”
她回答道:“三王子,井蛙不可以语海,我曾在壶口瀑布见过涛涛奔腾的黄河水,本谓壮观已甚,直至见过了汪洋大海,方信天外有天,天下之水,莫大于海。但江山信美,终非吾土,我自小吃惯了淡水,总不爱咸水。江南风物雅澹温柔,那里水边多植柳,青青的柳枝万条垂下,如丝绦一样迎风起舞,春天里有红色的桃花,或几片暖风,或几丝细雨,把那桃花瓣儿吹打下来,飘落在水面上,我心里就欢喜,就爱凑上去……”
她决心要走,在一个起雾的早晨,在海上跳起了她新编排的舞——《归去来》,配乐是成夫人临别赠她的曲谱。跳完这支舞,她就如那天海上的雾一样,散去了,再不见踪影。
我难过了好一阵子,三哥安慰我说:“缘分如海上潮,风卷潮来是缘,风卷潮去是缘,就是咱们龙也不能命令海上不许兴风作浪潮。”其实我知道他也不好受。
三姐来信说她要回南海了,这个消息给了我们些安慰和期盼。三姐信里说,到时还会有三位客人,一个是东海的湘雁公主,一个是渤海的若兰公主,还有一个是黄海的丽正公主。
黄海龙族和东海龙族一样,看我们南海偏僻,不太瞧得上我们,但是黄海似乎更厌嫌气焰嚣张的东海,所以选择和我们联手制衡东海。联姻是最牢固的结盟,这位丽正公主将来是要嫁给我大哥的。
久别的亲姐姐,三位尊贵的客人,其中一位还是未来的大嫂子,我生怕有所怠慢,命人早早打扫了宫殿,安排下住处。可是她们到达的这一天,我们含章殿还是乱成了一锅粥。
公主们鞍前马后跟着一大波婆妇婢女,鱼贯而入,数量加一起比我含章殿的宫人还多,她们忙忙在收拾公主们箱箧包裹里的各类行李。
湘雁公主带着一只绿鹦鹉,名字叫做“碧烟罗”,毛羽稀疏,左脚还断了一指;若兰公主有一盆病怏怏的兰花,听说每天要浇灌一碗参汤;丽正公主养有一只叫“踏雪”的猫,活泼好动,这会正在屋里上蹿下跳,“喵喵”大叫。
听见她们的婢女七嘴八舌吵闹着,这有一个说:“快把你们的猫捉走,别扑了我们公主的鹦鹉。”那有一个说:“哎呦!千万小心了,别撞了我们公主的兰花盆。”又有一个说:“欸,那猫食盆给谁拿走了?”
……
三姐从小就长得好看,如今越发出落得秾丽美艳,那三位公主也是个个姣花软玉,三姐同她们站一处,一样的满头珠翠,遍身罗绮,打扮得花团锦簇。
我疏懒惯了,不爱花粉,从头到脚没半件华丽的装饰,这下就相形见绌了,她们通身富丽华贵的气派叫我自惭形秽起来。其她人且不说,在黄海丽正公主面前丢南海龙宫的脸,真是糟糕。我发窘,鼻尖微微渗汗。
丽正却主动来携我的手,打量了我一回,和三姐夸我说:“清心玉映,恪静,你的小妹子长得真好看。”
湘雁接过话道:“丽正说的对,单论相貌,恪静真真不如她,只是怎么穿戴得这般素净?南海龙宫纵然贫简,也不能这么委屈小公主。”
若兰附和说:“是,佛是金装,人是衣装。”
丽正鼻子里哼了一声,白了她俩一眼,皮笑肉不笑说:“燕瘦环肥,各有千秋,美人的美那是不一样的,我可说恪静长得不如了?倒有你来挑拨离间。南海龙宫贫简,你们东海好富贵吗?”
湘雁怒道:“丽正,你就是要和我顶嘴是吗?”
丽正傲气十足,顶回去说:“本公主听不惯、看不惯的自然要驳。”却换了亲和的口气来和我说:“不过咱们不以人废言,她俩说的话也非全无可取,太素净了不好,你长得这么好看,若不好好打扮起来,岂不是辜负了韶好年华?”说着从自己身上解了块碧玉佩,给我系裙边,说:“小小见面礼。”
若兰惊叹说:“出手好阔绰,你这玉玲珑带在身上,冬日生温,夏日生凉,这么稀罕的宝贝,你真是舍得!你只疼这个小姑,不怕恪静吃醋?”
若兰这话把丽正说得羞红了脸。这么稀有的玉佩,我怎好随便收下?这是佩着也不是,解下来更不是,我为难地看了看三姐,问她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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