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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师公个子小,形容还猥琐,尖腮鼠眼,全无一代神医风范,一对三角眼还老是贼溜溜的泛寒光,让人背上凉飕飕的。

老三小心翼翼端了火塘上的砂罐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浓得异常苦涩,喝了后,一股五味杂陈的暖流在身体里回旋。他似乎醉了,摇摇晃晃立在盘师公身边,“师公,大恩不言谢!这个看病的钱,您看,多少合适?”

坐在椅子上的盘师公微微抬头,面无表情说,“令符呢?”

“令符?”老三不解。

“就是你脖子上挂的那个牛头。”盘师公说。

老三嚅嗫道:“那个,那个,丢了。”

“什么?”盘师公脸色骤然沉下,一对三角眼死死地盯住他。

老头的眼神仿佛可以穿透内心,老三为之一颤,“真的丢了。”

盘师公叹息,“那个牛头令符,是由万年阴沉木雕刻,是本门的镇山之宝。”

老三仍用怀疑的眼神看他,我知道那玩意不一般,要不然义父不会临死的时候给我,但你无须画一个这么大的坑逼我跳吧?实在想要,编个煽情故事好不好?

“把你的狗眼放正了!”盘师公厉声道,“你是怎么认识阿满的?”

老三不敢怠慢,一五一十讲了龙虎关的经历。

听完老三的讲诉,盘师公长叹一声。老三看到他脸上的忧伤,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画面:小溪边,一个头帕缠成双角状的年轻汉子,与一个卷发叠髻的瑶族少女难分难舍。那个少女清美绝伦,领襟、衣摆、袖子都绣着精美红色绣饰的对襟交领长衣,青布短裤、织锦绑腿。良久后,年轻汉子背着竹筐含泪跨过一道山坡。那边山梁上,悄悄出现一位壮年男子……这个壮年男子的面貌慢慢清晰,是盘师公。

老三凌乱了,我怎么能看到遥远的画面?义父跟这老头到底是什么关系?

盘师公问:“阿满没叫你来莽山找我?”

“没有,临终前,他只叫我去蕨子坪。”老三沮丧地说,“两年了,我怎么也找不着蕨子坪这个地方。”

“蠢货!”盘师公斥道,“这里就是蕨子坪。四十年前才改成泽子坪。”

难怪!谁那么无聊,好端端的地名改来改去?有本事,把你老爸的名字给改了啊!老三愤愤然。

蕨子坪四十年前就改名了,而义父还说老地名,莫非,他离开莽山四十多年未归?盘师公下面的话解了他的疑虑

“阿满离开莽山五十多年了。”盘师公戚戚然,“到死,他都不肯回来,他心里一直在恨啊!”

钟阿满出走五十多年不归,显然这是他伤心之地。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死结?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我义父是你师兄?”老三猜测,“因为犯了门规被逐出师门,远走他乡。”

“你这个鬼崽子,倒也不傻!”盘师公撇嘴,“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

真是这桥段?老三眼睛里只能看到白色眼珠子。盘师公没理会他那副鬼相,“他是我大徒弟。”

老三傻眼了,脑子里刚升起三角恋什么的疑惑,立马一票否决了。

“不相信?”盘师公见他发愣,怕他不相信。

“相信,相信。”老三已豁然开朗,嬉皮笑脸道,“师公啊,您看,我义父是您大弟子,这关系啦,也真是没办法形容。反正啦,很有缘分是不是?我这病嘛,也用不着我多说,你看着办。我无所谓的,只要我义父泉下有知就行。”话语刚落,盘师公轻轻一抬腿,他一个筋斗糊里糊涂就飞到大门口。

这是什么情况?老三浑身摸摔伤的地方,除了灰头土脸,身上没任何不适。他从地上爬起来,拍打衣上的灰尘,沮丧道:“不治就不治,何必踢人?正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不是君子。”盘师公冷哼一声,“我是师公。”

“我——”老三张口想骂,话到嘴边吞回去了,“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看你怎么奈何我?”

盘师公郁闷至极,钟阿满啊,钟阿满,你临死还找这样一个活宝来折磨我!五十多年了,你心里那口气还没消?

老三不知盘师公有此感想,他满不在乎地拍拍手,还抹了抹摔乱的发型。有个问题,骨鲠在喉,他还是得说:“师公,您是我义父的师父,他都七十多岁了,可您看上去才六十多岁,不对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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