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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都城南,一间小小的店铺开在街巷拐角之处,门头招牌上的漆字已被风吹雨淋得模糊不清。
薇宁从城西一路乘车到了附近,下车缓步行至此处,隔着帷帽的纱幕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会儿,才看清“胭脂小铺”四个字,她推开半掩的门板,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妪见有客进来,吃力地起身问道:“要买胭脂吗?”
整间铺子小得不象话,光线也暗,瓶瓶罐罐杂乱地摆在一个柜子上,说不出的一股子味儿充斥在鼻端。薇宁并没仔细去瞧摆开的胭脂,目光放在悬挂在墙上的一溜木牌,上面写着各色胭脂的价钱,最便宜的只要三文钱,最贵的一种蜜脂却要十两,标明了需要定制。她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块梅花银锭,递过去道:“前些日子托人定了些蜜脂,店家可曾做好?”
老妪颤巍巍地接过银锭,摸了又摸,看了又看,似乎终于相信手里的银子是真的,方满意地收起来,在那堆瓶子里摸索好一会儿,才挑出来个木盒子,嘴里嘟囔着:“放了这么久,还以为做好了没人要呢。”
薇宁笑了笑,接过盒子闪身出门,老妪跟过去朝门外望了望,却发现早已不见她的踪影。
有商铺林立的繁华之地,自然也有陋瓦贫居之处,南城的一背街小巷里,住着两三户贫苦人家。京都居,大不易,毕竟有钱人只是少数,奉都城里辛辛苦苦讨生活的不在少数。这里平日人烟萧条,更不用说炎热夏日,巷口那棵被暴晒了许久的树也打了蔫儿,没精打彩地撑着一小片绿荫。
世事就是如此,有人华屋精舍,有人茅草搭房,有时候能有间瓦房遮风挡雨已经足够。可今日无风无雨,这条巷子尽头那座房屋却注定不太平。
房子的主人并不在此处住,这间小院不过是赁给了一个落魄的中年书生,时间不长,才刚住了一个多月。这个中年书生来时便拖着一副病体,主人家生怕他病死在这里晦气,开头并不愿赁给他,不过因他多给了一吊钱的缘故,最后还是留下他。
百无一用是书生,周围的邻居相信这是一个落弟的秀才,平日什么也不会,总呆在房中没完没了地咳,也不见他动伙,真不知他每日靠什么过活。
此时却有一个身背长剑的汉子来到中年秀才住的门前,轻轻叩响门环,停了会儿不听里面有响动,那汉子皱了皱眉,伸手大了些力气拍门,这回里头有动静了,只听有人咳嗽着问道:“谁?咳咳,外头是谁?”
“在下乃是过路人,行至此处口有些渴了,向先生讨碗水喝。”
中年秀才神情有些紧张,他所住之处在这条巷子最里端,怎么也不会路过这里。当下隔门冲外头道:“真对不住,家中正好没水了,你还是去别家问吧。”
“敢问先生可是姓陆?”
中年秀年登时出了一头冷汗,他最怕的事终于来到:“你是谁?”
“先生开了门便知。”
里头一阵乱响,身背长剑的汉子听着不好,轻喝一声双掌平推便将门拴拍断,冲进房里一看,那中年秀才正爬在窗上欲跳窗从后墙逃走,忍不住笑道:“先生莫怕,我是好人。”
说罢上前将中年书生搀下来,他力气不小,再加上中年书生从未习过武,竟是被他轻松地挟到房内。
中年书生面色惨白,无奈恨声道:“好人?你闯入我家中还说是好人,我要到府衙告你。”
说是如此,他却抖得跟打摆子似的,汉子摸摸头,转身出房,竟离了院子,临走还将门板拉严关好。这下子换中年书生一脸迷糊地看着外面,突然外面有人十分客气地敲起了门:“陆先生可在?在下凌义云前来拜访。”
他只好说道:“请进。”
门外站着两个人,当先一人穿着青素缎袍子,年约二十上下,便是刚刚开口的凌义云,他身后跟着的就是震碎门拴的汉子。凌义云施施然走进来,一双利眼在中年书生身上打量了一番,冲中年书生一揖,问道:“小谢无礼,惊拢了陆伯伯。陆伯伯,您不认识小侄了吗?”
原来那名莽撞汉子的名字叫小谢,中年书生并不愿被人认出似的,往后退了两步,迟疑地道:“你是谁,我不认得你,我也不姓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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