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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小的小公主大叫起来,仓惶的逃走了。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同样稚嫩的声音猛然间响起。
不远处,一个鹅黄色衣裳,同样只有五六岁的女娃站在那里,同样是那般大小,只是打扮却比一般王子公主来的华丽,周身透着一股高傲与怒气。
跪地的宫女忙的见礼,“参见长公主。”
那些小王子小公主吓的早已不知所措,纷纷倒戈相向,不知道是谁指着那个蓝衣小王子说了一句,“是他做的。”所有人都开始把苗头指向他。
被唤作长公主的鹅黄色衣裳女娃看了一眼那个蓝衣小王子,怒道:“瞿孟然,怎么又是你,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便欺负别人的吗?你把本公主的话当做耳旁风了!”
同样的公主王子身份,敢于公主自居的在宫里却只有一人,那便是王后嫡系长女瞿夕。自古长幼有序,嫡庶分明,哪怕流着相同的血液,也有贵贱之分!
蓝衣小王子噗通一声跪下,“长公主姐姐,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是他自己不躲的!”
瞿夕看了瞿孟然一眼,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她走近白衣小王子,瞟见他脸颊早已鲜红一片,明明痛的嘴唇都白了,却倔强的努力想扬起一抹笑。
瞿夕微愣,看了他半响,忽然对着瞿孟然道:“他脸上的伤是你弄的?”
瞿孟然没有回答,只是整个身子不停的开始颤抖。
瞿夕忽然笑了,捡起地上的小刀,走到瞿孟然跟前,“竟然你这么喜欢让别人流血,不如你也试试好了。”说完就要把小刀往瞿孟然脸上划去。
毕竟只是五岁多的孩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威吓,瞿孟然两眼一翻,下一刻已经晕了过去。
瞿夕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道:“没种!”又转头看着其他人,“刚刚还有谁欺负他来着?都站过来。”
众人推推搡搡不停的后退,却没有人敢上前。
瞿夕切了一声,跑去扶那个白衣小王子,瞪大眼睛,“喂,你流了好多血,再不止血会死的!”
原本只是孩童的猜测,因为自己每次受了伤,母后总是会这样吓自己,所以瞿夕理所当然的以为,只要流血便有可能会死。
“我,我没事……”白衣小王子苍白着脸,站起身对着瞿夕笑笑,“谢,谢谢你,我得回去了,要不然嬷嬷会担心的。”说完他有些酿怆的往院子外走。
“喂!”瞿夕拉住他,“不行,你受了伤,得赶快治疗。”
白衣小王子好意的拒绝,奈何瞿夕不肯,拉着他的手道:“你跟我来,我屋里有疗伤的药!”
“我……”
瞿夕不由分说拉着他往自己的寝殿走,走了几步像想到什么般,回头:“咳咳,看见没有?从今以后他……嗯,你叫什么?”她忙又问小王子。
小王子摇头,“我没有名字。”
瞿夕张大嘴,“怎么会有人没有名字?”说完像意识到什么,像个小大人般咳嗽两声,拍拍小王子的肩,“从今以后他就是本公主的人了!你们要是谁再敢欺负他,就是欺负我!你们要敢欺负我,我就告诉告诉父王母后去!哼!”
其他人忙的摇头,虽然不懂,可是从小自己的母妃便告诫自己,嫡庶有别,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和长公主顶嘴。
瞿夕得意的看着那些人,拉着小王子蹦蹦跳跳走了。
直到走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瞿夕径直拉着小王子进屋,侍候的宫女见状即疑惑又骇然,“公主,他……”
瞿夕不耐烦的挥开手,“你们别挡路,本公主赶时间呢!”
宫女对视一眼,便有一个年纪稍小的不动声色的走了出去。
瞿夕不以为意,让他在一张椅子上坐下,自己就开始在房里东翻西找起来,屋里一阵乒乒乓乓后,她终于艰难的从一个柜子里爬出来。
“你看,我找到了!”她得意的扬起手中的瓷瓶,“这可是上好的金疮药,以前我受伤时不敢让母后知道,都是自己偷偷上药的,你过来,我帮你止血。”
白衣小王子有些无措的看着周遭的一切,迟疑片刻,还是缓缓走了过去。
因为伤在脸上,不好上药,结果半瓶药倒了大半,可是瞿夕却似很认真,也没有抱怨,还不时问他痛不痛,小王子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上了药又从衣服上有模有样的撕下一块布条,瞿夕得意的看着只余两个眼睛露在外的小王子,拍手道:“好了,这么包好应该就不会死了!”
小王子想说什么,才发现原来嘴也被包住了,根本开不了口。
瞿夕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对着门外道:“来人,去打点水来!”
立刻有宫女应了一声便匆匆去了。
小王子眨着眼睛看着她,像是有些不敢自信。
瞿夕挠头笑起来,“哈哈,我是不是很厉害?他们都怕我!”
小王子想了想,点头。
可是打水的宫女还没来,屋外就响起了一声尖锐的通传。
“不好!我母后过来了!”瞿夕正在犹豫要不要将他藏起来,忙的去掩门,门却被人先一步推开。
“母后……”瞿夕艰难道。
王后看着她搭在门上的手,眉心微皱,正要斥责,忽然看见一个脑袋被包的像粽子一样的人,顿时吓的不轻,幸好瞿夕及时解释。
小王子忙上前见礼,奈何嘴被布条包住,只能跪在那里不动。
王后脸色有些难看,看着瞿夕问:“你做的?”
“他受伤了,我只是替他包扎而已。”瞿夕吐吐舌头。
王后上下打量脑袋上缠满布条的小王子,像是努力想看出端倪,奈何越看越迷茫,直到一个年纪较长的嬷嬷瞧瞧在她耳边说了什么,王后脸色大变!
她把瞿夕拉至一旁,小声说着什么,小王子静静立在一旁,低着头不敢有任何动作。
王后似乎很不高兴,瞿夕年纪虽小,却从小性子倔,尤其是自己认定的事。
小王子看着她们好像在争论着什么,隐隐觉得不对,又不敢说话。
后来王后无奈,终于有所妥协,看了小王子一眼,只吩咐人叫来御医。
瞿夕嘟着嘴,满脸的不甘。
没过多久御医便来了。看着满脸布条的小王子愣了愣,小心翼翼的解开那些布条。看着御医不慌不忙的清理伤口,上药,在他看来不过只是皮外伤,伤口很浅,只需做简单的包扎,只是因为伤在脸上,就怕留下疤。
瞿夕一听说可能会留疤,张开就对着那御医指责了一通,御医被吓的立刻跪了下去。
王后眼神一凌,只吩咐御医可以走了。
御医这才擦着额头的汗水背着药箱走了。
脸上没有了那些夸张的白布,只是用一块小布贴着,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多谢王后。”小王子恭恭敬敬道。
王后无意的看了他一眼,脸上神色复杂,“竟然没事了,你就先回去吧。”
怀里的意识那么明显,即便小王子再笨也能知道什么意思,忙见礼准备离开。
“母后!”瞿夕嘴巴翘的老高,尽是不满。
“够了!”王后终于怒了,“你是被本宫给惯坏了,才由得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因为王后很少发火,很多时候都是维持着天下女人典范的庄重,瞿夕被吓的身子一颤,再也不敢说话,只是扁着嘴,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哭出来。
王后终于心一软,摇摇头。
小王子犹豫了片刻,有些战战兢兢道:“我,我不知道回去的路了,王后能不能……能不能……”
王后立刻会意,朝着身旁的嬷嬷招招手,嬷嬷点头领着小王子出门。
瞿夕偷偷的向小王子使着眼色,小王子一脸茫然,显然没有明白什么意思。
再次见面却是在三天以后。
瞿夕用尽了各种办法,才从说漏嘴的宫女口中知道了一点小王子的消息,于是当下便兴匆匆的寻去。
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虽然已经知道他也是父王的儿子,却没想到他住的地方不过是一处冷冷清清的院子,没有宫娥太监,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
起初她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直到老嬷嬷受了惊吓般朝她见礼。
这时小王子也从房里走了出来。
瞿夕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嘿,我终于找到你了!”
小王子似有不解,只是疑惑的看着她。
“你不是父王的儿子吗?你怎么住在这里?”瞿夕随口问道。
却见老嬷嬷的脸上闪过痛色,竟像要哭出来,瞿夕骇然,意识到自己肯定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忙闭嘴。
小王子脸上的伤已经结痂,也没有用什么包着,在白皙的脸蛋上看起来是那么的不自然。
瞿夕叹了口气。
因为平时小王子只有受别人欺负的份,难得第一次有人肯靠近,加上上次救他的事,老嬷嬷早就感激涕零,几乎把屋内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瞿夕有些不自然的瞧着那个老嬷嬷,老嬷嬷便心领神会的退下。
等她一走,瞿夕立刻又恢复了往日的俏皮模样,“喂,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放心好了,以后有本公主照着你,不会再让你受欺负了!”
小王子看了她一眼,只是垂着眼。
“你怎么都不喜欢说话的?你是不是很怕我?嗯,那些人都怕我……”
“你多大了?听说你是怀胎三年才被生下来的,是不是真的?”
“我过几个月就满六岁了,这么算下来,你应该比我大。以后我叫你哥哥好不好?哼,明乐那家伙整天向我炫耀自己的哥哥有多了不起,本公主才不稀罕!”
小王子看着她一个人在那自说自话,许久才道:“嬷嬷怕我得罪人,所以让我少说话。”
“啊?”瞿夕挠挠头,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奇怪的事,她想了想,“那是对外人,我是你妹妹,你不管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
小王子盯着她。
“喂!不对,咳咳,哥哥,你真的没有名字吗?”
小王子摇头,“我娘生我的时候就死了,所以没来的及替我取名字。嬷嬷说她是下人,不肯替我取名字。”
“哦。”瞿夕应了一声,“不对啊,那父王呢?父王没给你取吗?”
小王子的脸上一僵,头垂得更低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父王。”
瞿夕惊讶。
“咳咳,对不起,我不知道……”
小王子忽然笑起来,“公主不用跟我道歉的,我……”
“什么公主!都说了我以后就是你妹妹了!”瞿夕似有不满,嘟喃着小嘴,“我叫瞿夕,夕阳的夕,父王母后都叫我夕儿。不如……”
小王子使劲摇头,“公主……”
瞿夕怒了,“你再这样我跟你翻脸了!记住,是夕儿!夕儿!”
小王子愣愣的看着她。
瞿夕叹了口气,“竟然是我的哥哥,怎么能没有名字呢?不如我替你取一个吧!”
小王子继续看着她,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反驳。
“嗯,取个什么好呢?”瞿夕抓着脑袋冥思苦想,其实她会背的书也不多,能写的就更少,忽然她眼睛一亮!
“你说叫晨好不好?晨夕晨夕,是不是更像兄妹一点?”
小王子依旧没有答话。
瞿夕已经自顾自道:“就叫瞿晨,你说好不好?”
目光流转,瞿晨脸颊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白怜看的呆了,嘴更是张的几乎能塞下两个鸡蛋!
忽然觉得夕儿这个名字好生耳熟,才反应过来,第一见瞿晨时,那时他就是这样叫自己。
原来是他妹妹……
白怜微觉尴尬,那时还以为这个夕儿是他喜欢的人。
瞿晨继续道:“夕儿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性子也生的活泼,不管走到哪里,人人都敬畏三分。因为是王后嫡女,在众多王子公主中也颇有些威望,人人都想着讨好她,不管何时,身后总是跟着一大帮的簇拥者。
别看她平时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怕蚂蚁,每次一看见蚂蚁,总是吓的大吼大叫。”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白怜偷偷瞟他,白净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一点痕迹,想来那次受伤,好在没有留疤,不过,就算有疤又怎样,丝毫不影响他的温柔。
“那时我还小,加上心智不全,很多事情都不明白。直到有一天王后传我去问话,并让我再也不准和夕儿来往……”
白怜听的专注,不由在心里鄙视了王后一翻。
瞿晨苦笑,“可是夕儿是那样的倔强,只当我是在闹脾气,想方设法的来见我,不管我如何的躲,她总是能轻易找到我。直到后来她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是王后的主意,竟然开始和王后抗议,连着两天滴水未进。
我担心她,可又想起答应王后的话,也不敢去见她,只能在宫门外打听她的消息。
眼看夕儿身子越来越弱,王后无奈,竟然亲自来见我,从那以后也没再阻止我们见面。”
白怜终于松了口气,忽然很想见见那个叫夕儿的姑娘,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的胆识,怪不得瞿晨前辈会那样,因为她只是听说,都开始喜欢那个叫夕儿的女子。
瞿晨继续道:“没过多久,我们便认识了师傅,那个全国上下除了国主,最值得敬佩的人。
他虽然常常闭关,却总是在国家危难时刻出来,那次出来,却只是为了收我和夕儿为弟子。
当他提出这样的要求,国主和王后自是欣喜的,只是又有些疑惑,像夕儿那样聪明美丽的女孩子,师傅要收她,自是没什么奇怪,可是师傅却说也要收我。
这一消息无疑在城中掀起一阵大波,大家都很奇怪,师傅为何会选择那时的我,五岁才能开口说话,六岁才能走路,心智不齐,在别人眼中那样的一个傻子。
可是师傅却并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当着国主和王后的面要求。
后来国主和王后大概是觉得只要他能收了夕儿,就算搭上我这样一个傻子也无所谓吧。”瞿晨心中苦涩,“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国主,从出生到那时的第一次。”
“不是的!瞿晨前辈才不是傻子!”白怜急的想安慰他,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话合适,自己真笨!如果是夕儿肯定不会像她现在这样手无足措吧!
瞿晨转头看她,伸手轻轻抚上她的头发,脸上尽是柔情。
白怜只觉脸上一热。
“从那以后我和夕儿便被师傅带走,再次回宫已是十年之后。”
画面又开始清晰的浮现。
金碧辉煌的宫殿,一眼望不到头的守卫,百官相迎。
国主和王后站在金殿门口,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十年了,他们的女儿跟着那个人出宫十年了,如今听说学有所成回来了,那个人的道行如此之高,想必他们的女儿也将会成为全国最受百姓尊敬的公主。
记得她走的时候才六岁,如今十年过去,早已长成亭亭玉立吧,一想到这,国主和王后就越发的急切。
不远处宫人已经高声传唱,一辆马车在众人的视线中缓缓向前行驶,还没有见到一点影子,国主和王后早已经按捺不住的亲自迎了上去!
有太监在后面追着两人急切道:“国主,王后,您们慢点。”
却没有人理他,身为一国之君和一国之后,在面对多年不见的女儿时,也不过只是寻常的父母。
马车驶进城门,也没有停的意思,百官诧异,直到国主王后上前,马车终于停下。
众人的视线不由皆是望着一个方向。
“夕儿……”王后急切的开口,第一次显得有些慌乱。
良久都不见马车内有动静,众人疑惑,只是小心的对视一眼,也不敢说话。
王后显得有些急了,如果不是碍于文武百官,她甚至想立刻去掀车帘子。
终于,帘子缓缓被人拉开,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臂从马车里伸出,一人在掀开帘子的同时,已经快速从马车上跳下。
众人一愣。
“母后!”一个白色的身影已经扑身上前,紧紧抱住王后。
众人面面相觑。
王后和国主也是好久才反应过来。
国主本想低声呵斥一句,王后却先开口,“夕儿,是我的夕儿吗?”
“母后!”那个身影再次叫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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