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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絮刚刚做了掌柜,多是怕的,因而常来文府求助。文珑性情温文,不论飞絮来问什么、问上几次,他都一一解答宽慰。不说旁的,就说这耐心就很值得称道。一时连秋月都说:“公子,秦姑娘救了您,我们都心存感激,只是……这一日来三次,未免也……”

文珑刚教完飞絮看账,此时靠坐在太师椅里,温言道:“小户人家的女儿不经事,遇事害怕也很正常,过段时间就好了。”

秋月收了桌子上的纸笔,“婢子倒不是因为旁的,打扰您休息是其一,其二郡主来了看见也不好说。”

“与离国的盟约没有正式订下之前,菲菲大概还会在府里老实一阵。不过,总这样也确实不妥。”文珑略想了一下,“你叫冰壶来一下。”

冰壶来得很快,“公子吩咐。”

文珑道:“你派人告诉秦姑娘一声,让她不必每天跑过来了。”

“是。”

“从明天开始,回府的时候绕一趟凝脂轩,她每日跑来跑去也挺累的。”凝脂轩是文珑为秦飞絮盘的胭脂店。

秋月更为自家公子不平,“公子,你这样不是更累了?”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文珑说,“只是绕路一点,而且也免去了菲菲撞见的麻烦。”

“可是,公子,要是郡主知道您每天都去凝脂轩,不是更要多想了。”秋月说。

“也不过就这一阵。”文珑向她问道,“之前让你准备的竹叶绣像,准备好了吗?”

“按公子的吩咐,选了青皮竹的大叶,不过叶子上刺绣总归易碎,所以总没做成。”秋月答。

“叶子还有吗?”文珑问。

“又选了一些,还在试。”

文珑道:“让人先拿来用混了兰花汁子的桐油浸泡,泡两天后拿出晾干,再放进油里来泡。这样做过多次,再绣起来试试。要找金陵最好的绣娘来绣,务必栩栩如生,能做出一枚便可。”

“是,上次公子只说试试,还没说要绣什么图样。”

“就绣‘空谷幽兰’吧。”

“是,”秋月应下,“不过郡主似乎不喜欢这样清淡的图样。”

“不是给菲菲的,你去做吧。”

不该问的,自然不问。不该说的,秋月也不会让长宁郡主知道。她答了声“是”,便去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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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文珑都是从御史台出来就往凝脂轩去。

这天他刚到店门口,就听里面的伙计在嚷:“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东家是谁?还敢来在这里闹事!”

冰壶提剑就往里走,文珑止住,自己提步进店。

伙计的手抓着泼皮的胳膊,泼皮的手则在飞絮的下巴下面,飞絮双眸含泪,怯懦娇弱,已经快吓哭了。

“这是在做什么?”文珑两手抄在袖中,不急不缓的问道。

“大人!他们非要收保护费,我们不给,他们就说要拿掌柜抵债!”伙计说。

“是吗。”文珑握住那只捏着飞絮下巴的手,“请拿开,可以吗?”

“你算老几?这京城里的大人也太多了,一个芝麻小官就敢在金陵城称大人?”对方并不打算给他面子。

文珑亦不动怒,“还是请你拿开吧。”他手下稍一使力,不知怎么一扭,对方捂着手就趴到地上,连连呼痛。文珑道:“冰壶,把这些人带去京兆尹那问问,就问他金陵最近是什么风气,让他明日来御史台答话。”

“是。”冰壶带护卫押解出去。

文珑轻轻揉了揉飞絮的下颚,“疼吗?还好没有淤血。”

“公子……”飞絮还因为惊吓而哽咽着。

“下次这样,就让人到府上找我,即便我不在秋月也会处理的。”文珑抽出湖青的丝麻帕子,“擦擦眼泪吧,别怕,在金陵城中我总还能护得住。”

飞絮接过帕子,“公子……”

“做生意总是难免的,”文珑柔声宽慰,“还是你不想做了?我可以帮你安排旁的。”

飞絮摇头,“公子相信我能做,我就一定能做好。”

“你很聪明,只是胆子小些。不过在金陵城中,你什么都不用怕。”文珑微笑安慰,“下次再有人敢这么对你,你只管使人打他。”

“我不敢……要是打伤人了怎么办?”

文珑给她了一枚定心丸,“打伤了也有我呢,我会处理的。”

“公子,你真好……”飞絮依依说道。

文珑浅笑宽慰,“你救我一命,这些都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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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据此事过了有十来日,从浊河谈判之处传来消息,离国同意停战,开边境互市,互不侵扰,但要求兑国永不与巽结盟。

“他们同意停战讲和,无非是忌惮巽国因使者一事报复,现在竟然不许朕与巽国缔结盟约,当朕是傻子吗!”轩辕舒边敲着御案边说。

轩辕舒的御书房内加上主人只有四个,便是他和三公。

言节进言:“我国暂时不与巽国联兵,只是为了避免得鱼忘筌。日后待我国力日盛,吞并离国,可与巽分庭抗礼之时,与巽结盟这件事就并不紧要了。只是呼延遵顼的意思是连此次尉迟辰君下嫁一事也要阻止,避免我国以和亲笼络泉亭王。这其中有离国畏惮两国联军的缘由,但其中恐怕也有畏惧唐子瑜战功赫赫的缘故。”

吾思道:“日前泉亭王来金陵所为也有联兵攻离的意思,只不过我国借势微推诿,如今又有离国这番话,我等更可借此与巽国说明,不正与离所求相合?”

“是这样的道理。”轩辕舒说,“以呼延遵顼的傲慢,议和也只是暂时的事,早晚会再次宣战。”

吾思道:“离君傲慢自大,睚眦必报,定然再次开战。然则君虽非贤君,但国内仍有贤臣,这种时候应当不会冒然宣战,只是若离常扰我边,于我国不利。现今紧要是休养生息,以备来日。以微臣愚见,于今可让巽、离反目,我等便可坐收渔人之利。”

“坐山观虎斗,虽然是好计,但只看唐子瑜便知道不可能做到了。”轩辕舒摸着下巴,“不过那个家伙还真是让人看不透,看起来明明是个闲散公子,却又不像个闲散公子。”

“单纯的人不可能精明,只有精明的人才能伪装出单纯。”文珑说出了老实却实际的进言。

“有理,此人确实不可小觑。”轩辕舒说道,“在巽国是否还有比他更为特别的人物?”

言节道:“若论特别可能没有,若说难缠,巽君端木怀可能与他不相伯仲。”

“难缠?”轩辕舒问。

言节道:“五年前,唐子瑜第一次来金陵时,臣曾与玙霖试过。”

“怎么试的?”轩辕舒饶有兴致的问。

“以沙盘代战。”言节答。

“结果如何?”他又问。

“三局两胜。”

“你们?”

“他。”言节答,“唯有‘智略超世’、‘用兵如神’可以形容此人。唐子瑜很容易料敌先机,可以找到最容易的突破点,以最少的兵力突破,用兵常常出人意料。”

“详细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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