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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医生和护士,他们语气焦急,“先生,医生正准备手术,你不能随意乱闯!先生,我们已经通知了警方!”

南亦没有理会他们撄。

他身上穿着黑色的长款大衣,永远都是一成不变的模样,高级定制,私人制作。

外面呼啸的寒风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冰冷的气息。

他的手紧紧地收拢着,因为极端的愤怒,脸上的肌肉隐隐颤抖着,他面部的线条冷硬,让他看起来不近人情又冰冷。

黑如点墨的眼睛里都是阴沉。

他向来克制,又沉稳,很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可是现在,他身上仿佛燃烧着黑色的火焰。

轻轻地一扫,让手术台边的医生的动作都有些僵硬。

毕竟他还是记得自己的职责。

医生皱眉,眉宇冷漠,“先生,请你出去,手术马上就要开始了。偿”

躺在病床上的白言尔手指还是攥紧了医生,恍然听到了踢门的声音,她全身都僵硬得无法动弹。

医生助手正准备要给她打麻醉。

可是所有的动作都因为踢门的人都定格了。

白言尔闭上了眼睛,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难过。

她闻到了他身上的薄荷味,甘洌的烟草味,只有他,南亦。

南亦一言不发,他的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毫无温度和波澜,裹在西服里的肌肉,线条起伏彭张着。

他看到一切都还没开始的那一瞬间。

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后背却早已被冷汗涔湿。

他大步走了过去。

冷锐的视线扫过手术台上的女人,怒气就无法抑制地上涌,他血液里的怒意四处流窜着。

血脉喷张。

他弯下腰,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

是冰凉的。

他说:“白言尔,你好样的。”

白言尔的睫毛轻轻颤抖,洁白的牙齿咬住了下唇,她仿佛失语了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医生还想拦住南亦。

南亦眯起了眼眸,声音冷硬,浸了凛冽的冰寒,“医生,门外的那个男人并不是这位女士的男朋友,也不是她的任何亲人,你们医院存在违法情况,所以还请你等着律师函。”

医生也怒:“先生,不管你是什么人,现在请你尊重这位女士的意愿,她现在……”

南亦根本不想听,他抱起了白言尔。

冷淡道:“请你和我的律助对话。”

荷兰医生也毫不畏惧,他坚信自己的所有流程都是正确合法的,但他也没再和南亦争执什么,因为那些事情都是病人的隐私。

在病人没有同意前,他不能随意散布。

南亦走得很快,他的手臂坚硬得如同焊住的钢铁,紧紧地箍着怀里的白言尔。

白言尔缩在了宽大的病号服里,脸色苍白,身体虚弱。

她闭着眼,眼角湿润,冬日淡薄的阳光下,可以看到起伏的尘埃和折射出来的细微光线。

一出医院的大门,冷风就灌了进来。

南亦下意识地用身上的大衣替白言尔遮风,他没看白言尔,只顾着走路。

坐上了门口停着的一辆黑色房车里。

他冷冷道:“开车。”

司机得到了命令,车子缓缓地启动。

一路沉闷,南亦不说话,白言尔也不说话。

他仍旧紧紧地把白言尔束缚在了怀里,却分明地感受到了她的纤瘦,仿佛风一吹,她就会轻飘飘地倒了下去。

心底里的愤怒似乎少了些。

他需要一个解释,她解释了,不管是真是假,他都相信。

白言尔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在英国出差的南亦会出现在手术室里。

她也不知道南亦具体知道了一些什么。

只觉得刺骨的疼让她有一瞬间的晕厥。

南亦来了,她竟然松了一口气,她昨晚几乎一整晚没有睡觉,翻来覆去,却最终还是决定不要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当真的不要了,躺在手术台上,她却心痛得差点无法呼吸。

五脏六腑都疼。

这是她的孩子,她却要当一个刽子手。

亲手杀死她。

最后她决定不做手术的那一瞬间,南亦就来了。

命运真是作弄人,南亦会觉得她冷漠吧,她嗤笑,她连自己都不爱,拿什么来爱孩子?

前面的司机目不斜视,“先生,回哪里?”

南亦冷着一张脸,原本想去酒店,可是现在这种情况……

他皱眉,“去运河区那。”

司机明白了,转了方向盘。

不一会,汽车就停在了一栋私人小楼前。

这是南亦姑姑的房子,姑姑现在人不在,房子就空了出来。

白言尔没有穿鞋,南亦稳稳地抱着她,喉结因为愤怒上下动着,形成了一道清浅的弧度。

司机为他开了门。

白言尔轻轻挣扎着,下了地,在门口的玄关处换了棉拖鞋。

她不想说话。

人有些晕,眼前的视线也突然间模糊了下,头晕目眩得有些恶心。

背脊却倔强地挺着。

淡淡道:“我想要休息。”

她拒绝谈话。

南亦的目光冷冽,脱外套的动作一停,胸口起伏了下,把手里的衣服递给了一旁的帮佣。

他声线也冷冽,克制着肌肉的抖动。

“白言尔,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白言尔觉得冷。

她的表情在南亦看来,却是毫不在意。

南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一用力,一旁桌子上的东西全被他扫落在地上,发出了刺耳又尖锐的声音。

客厅里所有人都噤声了。

南亦说:“言尔,你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言尔脑海里一片空白,“反正都是要打掉,何必告诉你。”

南亦漆黑的眼睛里跳跃着火苗,“如果你不想要,最起码我也又知情权吧!孩子是我们俩的,他是一条生命,不是我们可以随意处理的。”

白言尔冷笑,忍着尖锐的疼痛。

“南亦,你凭良心说话,好,那我现在怀孕了,你的打算呢?要我生下来?那接下来呢?南家是养得起这个孩子,但你会娶我么?南家要我么?即便南家愿意接纳我,你是真心娶我的么?你南亦就不觉得你是被我束缚了?然后我们俩做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么?还是你南亦就觉得我白言尔只配为你生孩子,不配进你家门!”

南亦的手里攥着钥匙。

只有尖锐的疼痛才能让他克制不要发脾气。

掌心里的血液顺着钥匙。

滴在了地板上。

“这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你不经过我的同意,就随意决定……”

白言尔闭了闭眼睛。

这个答案不是她想要的。

她笑了下。

“够了。”

她重新睁开眼睛,面色苍白的可怕,“南亦,我不会替一个不爱我的男人生孩子的,孩子原本就是个意外,就应该结束。”

南亦定定地看着她。

眼眸里情绪翻涌。

“那你呢,白言尔,你对我有感情么?这么久,你有付出过一丝的情感吗?”

南亦拿出了手机。

因为他是律师,所以习惯所有的通话都录音。

他原本不知道白言尔怀孕的情况,今天早上,白言尔找那个男模帮忙,男模告诉了他,他才知道。

白言尔握紧了拳头。

录音里男模的英语流利,“你好,先生,Y.E找我帮忙,似乎准备打胎,我是一个虔诚的教徒,我不主张扼杀任何的生命,所以,还是希望你能阻止她。”

南亦的声音似乎很克制,只问:“确定?”

男模说:“是的,不过Y.E的理由我也是认同的,她说她太年轻了,事业又在起步,根本不可能这时候生子。”

南亦没再说什么。

那个男模似乎觉得奇怪,“先生,你们俩该不会都是玩玩的吧,感觉你似乎不是很着急?如果是这样,就当我多管闲事了,反正Y.E似乎也只是玩玩,她还年轻,应该没想过和你结婚生子,哦,上帝,之前那个男人或许才是她的真爱,毕竟初恋是个难关。”

南亦冷着脸,掐掉了录音。

录音戛然而止。

他眉目冷冽,挂满了霜雪,冰冷至极。

白言尔咬着下唇。

她觉得很累,她该说什么呢?说她爱他,很爱很爱?说她从几年前就开始默默地喜欢他了?

她对男模说的都只是客套的说法,却没有想到,原来男模早已经被南亦收买了。

南亦的眼眸里黑沉,没有光芒。

“你对我有感情么,言尔。”

白言尔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打胎么?”

南亦的视线一顿,逡巡着白言尔的面孔,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二楼却突然有声音响起。

“小亦?白小姐?你们也来了?”

两人听到了声音,都回过了头。

二楼的栏杆旁站着顾若,她穿着修身的睡衣,柔嫩又可人,似乎刚刚午睡醒,还带着一丝丝午后的慵懒。

“小亦,等了你好久了。”

她对南亦说。

边说边往下走,“你们怎么了?小亦怎么生气了?”

她皱眉,忽然发现了南亦正在滴血的右手,小跑着下来,喊道:“快去拿医药箱,小亦的手受伤了。”

一旁的佣人连忙跑去拿医药箱。

白言尔心口一窒。

南亦淡淡地收回了看顾若的视线,重新锁定了白言尔,“言尔,不管什么理由,只要你同我商量了,我都能理解的,我理解你年纪轻,不想要孩子,也理解你想要发展事业,不管你靠近我,是想要钱还是想要机会,我都觉得没有关系,我只是不希望你骗我。”

他说话的语气平缓。

白言尔觉得有些恍惚。

所以他还是认定了她就是只为钱和机会了。

顾若弯下腰握起了南亦的手。

南亦轻轻地挣脱了,冷淡道:“我没事,不用了。”

顾若脸上的表情一僵。

不自在地直起了身体,也没再坚持,只是柔柔地看着白言尔,“小亦你怎么这么凶言尔,一点都不像一个绅士,言尔,你也别介意,小亦有时候就是冷漠了点,不过你们发生了什么吗?……”

南亦说:“没事。”

白言尔觉得难堪。

他们俩才像是一对情侣。

她才是第三者,才是外人,所以她才会傻乎乎地站在了这个属于她和他的公寓里,任两人羞辱。

她抿唇,冷冷地移开了视线,往外面走去,背脊挺直。

南亦一把拽住了她,压抑着怒火。

她的手腕纤细又脆弱,他单手就可以将骨头捏的粉碎。

“放手,南亦。”她回头,眼神带着清浅的妩媚,幽蓝得诡异,淡淡的光线落在了她的眼眸里。

“我不爱你,和你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钱,我也没有心,孩子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阻碍,我不想为你生孩子,也不想因为孩子而耽误学业和事业。”

南亦的手指冰凉。

他慢慢地松开了手。

白言尔继续道:“你今天不让我打掉孩子,明天我还是会预约医生的。”

南亦没再阻拦,白言尔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往外走。

外面的风很大,凛冽得如同一把刀子,狠狠地割着她的脸颊,又灌入了肺里。

她的头因为风越发地难受了。

南亦吩咐司机送白言尔走,脸色冷淡。

只是没一会,门外就传来了司机的声音,“女士?女士?”他声音着急,然后就喊:“先生,这位女士晕倒了!”

南亦想也不想地冲了出去。

他的肩膀不小心擦到了站在他面前的顾若的肩膀,却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顾若的脚步稳了稳。

黑眸里的温柔慢慢地消散,变成了偏执和阴沉,她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有些恍惚。

面前的一幕幕和以前混杂在了一起。

白言尔怀孕了?

以前那个贱人也怀孕了啊,后来呢,那个贱人的孩子呢?

顾若轻轻地笑出了声,觉得好笑,笑声却莫名地诡异。

南亦不过一会,就重新抱着白言尔进来,白言尔晕厥在他的怀里,只有小小的一团。

南亦往二楼跑去,沉声吩咐道:“立马叫马丁医生过来。”

马丁医生是南亦姑姑的私人医生,他做了简单的检查,挑眉对南亦道:“恭喜,她怀孕了,这一次晕厥是因为她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进食,体力不支,我刚刚给她喂食了葡萄糖。”

“绅士应该对自己的女朋友多一些关照的。”

南亦抿唇,送马丁医生出门。

“她还有其他的问题吗?身体?”

马丁皱眉,“目前看没有,不过,如果要彻底检查,就必须去医院做。”

“知道了。”南亦的喉结微动。

他又叫住了马丁,“关于我女朋友怀孕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我的姑姑,可以吗?”

马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南亦重新进房间,顾若正坐在了白言尔的床边,盯着白言尔看。

南亦的眉心一跳。

他开口:“若若姐。”

顾若仿佛被吓了一大跳。

回过头,笑,“小亦,言尔怀孕了?”

南亦帮白言尔掖了掖被角,示意顾若和他一起出门,让白言尔好好休息。

出了门才道:“是。”

顾若垂眸淡淡一笑,笑容有些哀伤,“原本我也有一个孩子的,如果不是我不小心,他现在也会跑了,会叫我妈妈了吧。”

南亦心里有些凉,他垂眸看着顾若。

头顶上的灯光倾斜在她的身上,笼着她的哀伤和伤痛。

如果不是他,哥哥就不会死了……那一串的连环反应,也让若若姐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顾若却笑了下,有些温柔和开朗,“没关系啦,小亦的孩子就是阿怀的孩子,当然也是我的孩子。”

她没有听到南亦的回答,眨眨眼,又问了遍,“对不对?”

南亦的声音艰涩,“嗯,是,我的孩子就是哥哥的孩子。”

白言尔醒来,只看到一片黑暗。

她伸手,要起床,一不小心扫到了桌面上的东西,突然倒地,发出了声音。

她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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