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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慢的往前走着,一节节的台阶,轻薄的睡衣下摆,是妖娆的暗纹刺绣。她伸出纤指拂过柔软冰冷的动物皮毛,衣衫飞舞,她轻飘飘的就坐在了上面。
素手放在了椅子的扶手上,那扶手上分别镶嵌着巨大的蓝色宝石,宝石里面是纠结交错的花纹,有点像是她在狼潘国君王拓拔凌狼手臂上看过的诡丽花纹。
手掌有些不自觉的,就放在了两颗巨大的蓝色宝石上,完美的和掌心的弯曲度契合。这个时候,蓝色宝石忽然下降。椅子剧烈的原地转动了起来,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夔婉琴就消失在了大殿之内,那扇冰冷的石墙之后。
那个一身红装的艳美女人,站在雕花的地毯之上,双手在额头上交叠,极其缓慢的跪伏在地上。
面具下发出了那古怪的金属声音,响彻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血宫易主,上官血珑,血宫暗卫势必生死相随。”
“诺!”两侧红衣面具人们,皆是一样的跪伏在地。远远的望去,好像是开遍大殿的血色花朵,竟然,有种血腥的美。
夔婉琴惊魂未定的坐在这椅子上,口中呼出的气体瞬间凝结成了无数的水蒸气,有些白茫茫的。
眼前的,是一间巨大的冰室!所见的一切摆设都是冰做成的,而光滑的冰面上仿佛是无数玲珑剔透的钻石,闪闪发光,刺的人眼睛好痛,好痛。
“快放我出去!快点!”
夔婉琴快速的站起身,猛力的敲打着身后的石墙!可是回应的却是空荡荡的咚咚声响,和她自己有些凄厉的叫喊!
冰室里的温度好低,好低。她抱着自己的胳膊双手来来回回的搓揉着,呼出的气体,蒙在眼前有些模糊。环顾四周,她慢慢的往前走着,眼中所见的也全是用冰块雕刻而成的冰雕。
不知不觉间,夔婉琴走进了一个满室红色纱帐的冰室。地上铺满着还鲜艳着的红色花瓣,可是踩上去却有些声响,不再柔软。冰室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冰床,上面挂满了红色绢绸,流苏幔帐内,竟让她感觉这里好似是一间眷侣的新房。
床的两边,摆放着两个香炉,正在慢慢的升起袅袅青烟,满室的清幽香气,让人感觉前所未有的眷恋世间万物的错觉。
冰室里,天棚上都是镶嵌着无数大大小小的夜明珠,更是将这里照得透亮,也衬着无数的冰雕仿若钻石。满室幸福甜美的气息,好似是新婚的夫妻将这一生中最美满的时刻定格在了这里。
她绕过巨大的冰床,床的后面是一条巨大红色刺绣绸缎索所盖住的巨大的冰墙。她慢慢的走上前,怔怔的看着绸缎上面的刺绣,颤抖着手指抚摸着,即使隔着绸缎,她仍旧能够感受到手指尖的冰凉。
忽然,她有些疯癫的猛地扯下了这巨大的红色刺绣绸缎,随着绸缎像是流下的红色潺潺泉水,掉落在地上,形成了鲜红色的蔓延河流。
夔婉琴狠狠的跌坐在地上,不能抑制的尖叫了起来!在这巨大的冰墙里面,居然静静的站着两个人,两个栩栩如生的人。他们都闭着眼睛,身着九品官服、凤冠霞帔。
那是一对年轻的男女,男人面容如玉,眉宇间是傲世天地的俊朗和霸气。可是,男人身边的女人,却让夔婉琴再也不能抑制住的剧烈颤抖!
那个一身红色嫁衣的女人,白皙胜雪的肌肤,眉心一朵绽放了的鲜红花痣,眼角漂亮的细纹。没错,就是她夔婉琴已经在八年前就已经死去了的母亲——嫣月。
命运就是这般的爱捉弄于人,在夔婉琴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在这一世好好活下去的时候,身边的阴谋诡诈却一直如影随形!
在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将这副得来不易的身子,占为己有的时候,老天爷却和她开着最可怕的、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
胸口再一次传上来的燥热感觉,让夔婉琴甚至感觉自己和这冰室,下一秒就会被这心中的大火焚烧殆尽!她的神情有些歇斯底里,双手死死的捂着胸口大声的笑着,她颤抖着唇角有些恨意的看着依旧微笑着的嫣月。
“你要忍,你要忍,我的孩子!为什么,会是吞噬者……”
慢慢的,从脸颊滑下了晶莹的泪水,夔婉琴紧紧的捂着双耳摇着头嘶吼:“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心脏像是被人狠狠地用利爪向两边撕开,她跪在满是锥心刺骨寒冷的冰面上,泪水掉落在地上迅速的结成了无数的小小冰珠,掉落,弹开。
她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从嘴角滑落的血珠,凝结在下巴上,形成了一颗刺目的红珠。
她不停的流着泪,有些疯疯傻傻的喊叫着:“夔婉琴!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留恋这个世界了好吗?我求求你!放过我!请放过我吧!我已经为你报了仇!你又为何要缠着我!你到底还让我做些什么!你到底还让我为你承受些什么?放过我吧!放过我吧!这副身子现在已经是我的了!求求你不要再缠着我!不要!”
天旋地转,痛彻心扉,夔婉琴捂着胸口,爬着来到冰墙的前面。将手腕处的匕首取出,狠狠的扎在自己的手心。血液带着热气,袅袅的从伤口流出,迅速的变冷,手心传来的无比剧痛,让她显得有些苍白,她瞪大着双眼,有些痴痴的看着冰墙里的嫣月微笑着。
“夔婉琴,你还能感觉到疼痛吗?现在只有我自己知道痛,自己知道疼!这副身子已经是我的了!我不管你是不是要夺走!这都是我的身子!你看看,你来看看呀!从今往后,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它,除了我自己!”
夔婉琴突然仰着头大笑着,她一边笑,一边踉跄的用匕首使劲的敲打着那块巨大的冰墙!
“夔婉琴!我要让你看清楚!你的母亲已经死了!她死了!你要多久才会明白这些?这个人她不是嫣月!不是!”她歇斯底里的尖叫着将匕首狠狠的敲在冰墙上,直到匕首将冰墙凿出了一小处的洞,她仍旧近乎疯狂的继续敲着,打着。
手心的鲜血如注的流淌着,掉落在她白色的睡衣上,竟然美的有些凄艳。可是,她却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有些尖利的指尖划在冰墙上,发出了刺耳的磨人声音。
“是否感觉到胸口可怖的焚烧感觉?”她的身后,响起了那金属的声音,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冰室里,更显得毫无温度。
夔婉琴慢慢的滑落身子,双眼无神的坐在地上,手中的匕首紧紧的握在流着血的手心。女人蹲下身子,刚执起夔婉琴的手。眼前就一道绚烂的银光滑过,女人的面具上就出现了一道极深的划痕,如果是血肉之躯,这样的力道,就足以毁去容颜。
可是女人好似却并不在意,仍旧利落的处理好了夔婉琴手心处的伤口,她面具下的艳美红唇微微的抿起,娓娓道来一个个犹如晴天霹雳的真相。
“你便是千年难遇的吞噬者,是吸取别人内力和万物生命的体质。上千年来,江湖上多少神秘隐士为了等到你,一代一代自相残杀,用累累白骨堆积起来的就是那份对于你的执着!而你的血,你所孕育出的孩子,都将是所有野心勃勃之人的完美力量。因为,你才是最纯正血统的吞噬者!”女人将夔婉琴的手心处理好之后,抬起头紧紧的看着她的眼眸。
女人抬手仔细的将夔婉琴嘴角的血痕擦去,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去,原来,已经凝结在了皮肤之上。
“这冰墙里的两个人,才是你的亲生父母,而你,真正的名字叫做上官血珑。”女人感受到了夔婉琴微微一闪的眸光,轻叹了口气,慢悠悠的继续说道:“你的母亲嫣月原是这血宫宫主,江湖上有名的兵器之母,斩天和残雪这两把剑就是她锻造出来的。而那个嫣月旁边的男人,就是江湖中斩天霸者上官破君,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当年两个人如胶似漆,幸福甜美,可是当嫣月怀上你的那一天开始,他们的生活,就发生了如影随形的血腥变故!你开始不停的吞噬掉嫣月体内的所有内力,让她慢慢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女人。那时候,嫣月终于明白,她怀上的就是吞噬者。上官破君为了保护你们,便忍着痛将嫣月送到夔家府去,那时候的嫣月已经改变了身份,成为了桃仙镇一个千金小姐,然后嫁给了夔文博。你八岁的那一年,江湖上已经有人开始怀疑她的身份,她一天不死,终究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被人发现。而你就一生得不到宁静!所以,她选择了最简单,也是最普通的方式死去,将那碗有毒的汤药喝的一滴不剩!”
女人慢慢起身,走近冰墙内的嫣月,用手拂过上面夔婉琴用匕首破坏的一处小洞,继续说着:“上官破君是先帝的至死之交,曾经协助先帝打下江山。他甚至将自己最疼爱的小师妹上官之遥嫁给了先帝,先帝异常喜欢上官之遥,甚至不顾群臣反对,将一个江湖出身的女人封为当朝最尊贵的皇后。可是,一年之后,她却在一个夜晚诞下了一对鬼胎!从此,世间流传,紫瞳妖孽临世。”
女人忽然转过头,有些痴迷的看着地上仍旧呆呆傻傻的夔婉琴凄婉一笑:“你可知呢?那个拥有紫瞳的婴孩,就是千年追杀吞噬者的斩噬者?只有他是唯一可以抑制吞噬者的人,也是唯一可以拥有两种灵魂的人,一半是神,一半是魔。当年上官破君抱着嫣月早已冷却了的尸体,站在这血宫冰室之中,将血宫易主于紫眸孩童,也就是轩辕烨霖,当今王朝的祥亲王。而这冰室,用的是圣九天雪山脚下的千年寒冰所铸造而成的!也是唯一可以抑制他紫瞳显现的地方!”女人的面具在这个冰室里,慢慢的形成了细密的水蒸气,她那双艳丽的双眸里,竟然有种痛心疾首:“你可知他有多么痛苦?为了让你远离江湖的血雨腥风,为了许你一世宁静,他苦苦的挣扎着,死死的纠缠着自己。将自己用铁链锁在这冰室之中,忍受着蚀骨钻心的痛苦?只为了,让自己可以再多挺一天,将那份抑制你的神的内力全部交给你。”
紫瞳?紫瞳?夔婉琴的脑海里,出现了那断崖下的一幕,轩辕烨霖漂亮妖孽的一双紫瞳。
原来,原来,那么多个夜晚。在他轻声慢语的温柔呢喃下,她沉沉的温暖睡去,一夜好眠。
原来,原来,每一次自己觉得快要被心脏里的炽热所吞噬的时候,却只需要他莹白的指尖轻轻抚过,就会清凉一片,宁静无比。
夜夜忍受冰镇的折磨,只是,为了她。轩辕烨霖,你到底是有多傻啊!傻的我好想把诺贝尔傻子奖颁给你!
可是,你又可否明白?这所有的一切!我不要你用痛苦的方式来给我!我不要!我不要!夔婉琴的眼角瞬间滑落无数泪珠,视线变得已经模糊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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