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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夫人压着怒火说:“张嬷嬷,将那名贱婢拖去刑房做事,让刑房管事管管她的嘴。三天后,直接将她发回本家,永不再录用。”
刑房是孟家的特色机构,至于有多特色,只有孟家老资格的女人才明白。听了苏夫人对鹿瑶的处置办法,何当归和刘氏还没啥感觉,商氏和陆氏却冒汗了。上一回领到“在刑房做事三天”惩罚的臼嬷嬷,是失手把大少爷的儿子栎哥儿摔到地上磕破了头,栎哥儿差点没命,臼嬷嬷才领了这么重的量刑。
现在,鹿瑶犯下的过错,一是偷簪子,二是声称目睹七奶奶与男人有染。谁都能比较出来,偷簪子不过是小错,撵出园子就是最重的惩罚了,污蔑主子才是重头戏。
可何当归绕了一个大圈子,一点儿不提她“私通男人”的事,也没为她自己辩解,只揪住一件鹿瑶偷簪子的事不放,最后成功击溃鹿瑶的心防,使她露出破绽来,再一问“七奶奶私通男人”的细节问题,鹿瑶现编也编不出来。那张皇失措的眼神表情,等于间接承认了她纯属污蔑主子!
商氏和陆氏想通了这里面的门道,不禁心惊于何当归的掌控能力,居然可以在劣势中扭转局面,还恰到好处地抓住了苏夫人要保护孟家颜面的心思!
商氏和陆氏侍奉婆婆多年,要抓住婆婆的心思当然不难,可何当归今天才第一次拜见苏夫人,能办成这样的事就很惊人了。更何况,她还被冤枉与男人私通。这种帽子落在哪个女人头上,都够人喝一壶的吧?商氏自问,要是自己摊上这样的事,吓都吓个半死了,还抓什么小偷去?
这个年纪轻轻的七奶奶,不是个简单角色……商氏、陆氏眼神复杂地看向何当归。
鹿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伏在地上,拼命地磕头求饶:“夫人饶命、七奶奶饶命!我不想死,饶命饶命呀!”
笨蛋!商氏心道,鹿瑶越这么着,苏夫人越不会饶她,真是蠢透了。
商氏想了想,又说:“就算簪子上沾着茉莉发膏,也未必能证明是鹿瑶偷的吧?说不定这支簪子七弟妹曾经戴过,头发上的发膏沾在发簪上,只是记性不好浑忘了,最后赖给丫鬟。弟妹你可要想清楚了,别冤枉了丫头呀!为一支簪子就发配丫头去刑房,往后家里的下人见了你可都要吓得绕着走了。”
商氏就是一把突火枪,平日里在家里就和所有姨娘、妯娌不合,逮谁刺谁。她第一眼瞧何当归不大顺眼,就在话语里连讽带刺的,以为找到了一个新的欺压对象,没想到何当归一点儿不买账,还敢开口还击,没有半分新媳妇的怯懦忐忑。所以现在,商氏就跟犯了强迫症似的,执意找上了何当归的碴子。
何当归微微一笑,说话好似竹筒倒豆子:“虽然我的身份压鹿瑶一头,也不会随便冤枉人。茉莉发膏我已说过,今天才拆封,头一回用,鹿瑶荷藕二人都可以作证,封纸我还没扔。我今天戴没戴过这支簪子,大嫂子记性好,打牌时又坐我对面,想必还有印象。这簪子是燕王妃给准备的嫁妆,一件不落地全抬进孟家,锁在屋里没动过。屋子的钥匙我曾问过,全都在竟嬷嬷手里保存,而竟嬷嬷跟老太太去了庙里,现在才回来,对不对?”
商氏被噎得够呛,最后憋出一句:“你怎么说就怎么是,我怎么会知道。”
王姨娘为商氏解围说:“大嫂体恤下人,我早就有所耳闻,她就是这么个古道热肠,对不认识的下人也很回护,而且这件事的确奇怪,七奶奶你不说清楚,我们心里都揣着疑惑呢。”
何当归勾唇道:“何止王姨娘疑惑,我也有点儿纳闷,鹿瑶放着嫁妆里的金元宝不偷,却拿了不怎么值钱的簪子,是相中簪子好看,还是别有所图?说到这儿,我倒想起来,我还有个证人能帮我说话呢。”
“证人?是谁?”大家互相看。
“冷嬷嬷。”
“冷嬷嬷?”
“对。”何当归冲人群中一脸莫名其妙的冷嬷嬷微笑,“记得冷嬷嬷去太太那儿禀事时说,她想请我网开一面,饶了园里撵出去的十九个下人,在三间园子里找不见我,才一路寻到太太的祥云园去。那也就是说,在我走之后、竟嬷嬷回来之前的这段空白时间里,冷嬷嬷也来过园子里。她又是一位置身事外的嬷嬷,不会偏帮任何一方,大家何不问问她,当时园中的情况?”
冷嬷嬷听得心里冒凉气儿,啊呸呸!早知这事还会往她的头上扯,她就不留下来看这个热闹了!说出真相吧,她公正不阿的名誉受损不说,还可能丢了差事;不说真相,一旦被查出来,她就成了包庇和同谋,苏夫人的怒火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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