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沙漠逃生记（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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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容试图探究其中的细节，“出生以来？”

幻枫的眼里掠过一瞬的茫然，“我有记忆以来，便是生长于此，名曰幻枫。”

封容冷不丁地想到了鬼界里的叶子，他也是有记忆以来就与世隔绝，无论是在人界还是鬼界，都没有怎么和人接触过，只知道自己叫做叶子，父母双亡，除此之外别无所知。

封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叶子，只是答道：“那您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幻枫有着和当年一模一样的脸和一模一样的打扮，除了身边缺了一个神侍空聆之外，他也就只有身上的气质不太一样而已了，偏偏这样的他却完全忘却了自己的身份。

“我不知道，”幻枫看了看自己手边的树藤，“我在这里活了很久，久到我也记不清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了。”

话到后面，他的眼里隐隐又掠过危险的光芒，像是触及到不可言之处，一不小心就会触怒于他。

封容只能飞快转移话题，“我印象中，你叫幻枫，是尊偶国的神子。”

幻枫微微顿住，“尊偶国？神子？”

封容想起那些没有符咒和傀儡线操纵就能自由活动的木头人，反问道：“那些木头人是您的作品吗？”

幻枫不甚在意，“是又如何？”

封容道：“尊偶国之所以叫做尊偶国，就是因为您用木偶人创造出了一种新的生命，能跟人类很自由地生活在一起。”

幻枫对这个话题并不是特别感兴趣，看得出来他没有什么印象，“是吗？”

封容不太清楚他到底想知道哪方面的消息，只能继续道：“您的身份应该是上古遗留下来的古神之一，我并不是很清楚具体的身份，但是您唯一落脚过的地方就是尊偶国，如果说身边最亲密的人……应该就是您创造的第一个人偶，您的神侍空聆。”

幻枫的表情出现了轻微的变化，“空……聆？”

封容心道了一句果然，神子幻枫一生之中无愧于天无愧于尊偶国，唯一亏欠过的，就是奉他为主为他做尽一切却又最终未能挽留住他的神侍空聆。

在神子的残念被林映空打碎之后，空聆剖心殉情而去，不存于天地之间，如果如今出现的幻枫真的是神子的一部分，那么他们的命运也未免太过悲哀了。

但是面前这个“危险版本”的神子幻枫武力值太强，封容一边讲述尊偶国的故事，忽略某些容易触怒这个不明人士的细节，比如空聆的千年筹谋和最终的死，然后一边试图解开身上缠绕的树藤。

直觉告诉他，和这个幻枫呆得越久，就越容易出事。

幻枫似乎真的不清楚他自己到底是谁，听故事听得很入神，虽然从没开口追问过什么，但是那种专注的眼神很让人动容。

封容曾经被空聆暗算，卷进神子幻枫的记忆里，亲眼见证了那段过往，也几乎和神子合二为一，所以对神子的心态把握也十分准确，直到如今再回忆起来，当时的困局和压抑的绝望还是让封容有一种轻微窒息的感觉。

灵魂的相互同化太可怕了，不然当时林映空也不会咬着牙冲进他的识海里，拉着他不让他沉下去——封容几乎死在这场同化里。

封容的讲述宛如亲身经历，心里大概也明白了为什么幻枫只抓他一个了。

大概是……他身上有神子的气息吧。

幻枫的思维也没有那么容易被带跑，讲到最后，他就问：“空聆呢？”

封容一下子顿住了。

幻枫牢牢地盯着他，“空聆呢？他在哪里？我能找到他吗？”

在继“我是谁”之后，这是幻枫执着的第二个问题，比他曾经辉煌的一生更重要，比他曾经逆天而行的惨烈死状更重要。

封容已经找好了最佳解开树藤捆绑的角度，闻言，不动声色地道：“您想找他吗？为什么呢？”

“当年我放弃了他，选择了尊偶国，对吗？”幻枫脸上露出一丝恍惚，“那我一定绝非故意……我不愿意的，我情愿选他……可是他是谁？他为什么不在我身边？为什么这里只有我？！”

封容暗道一声不好，再看眼前的幻枫，他已经站了起来，黑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双眼已经瞬间化作一片血红，周围的树藤都簌簌簌抖动起来。

“他离开了我……”幻枫睁大眼睛，眼里的红几乎化作血泪，“他没有在我身边……”

树藤如同狂蛇，眨眼之间暴动起来，猛地锢紧封容的身体，恨不得将他勒成两半！

就在这时，封容终于从身后劈断困住他的树藤，勒紧的力道一松，他便顺势滑走，沿着空隙奔向出口，却在刚踏上台阶的时候，被一个木头人猛地一撞，摔了回来！

幻枫张开手，树藤便将封容重新送到他面前，幻枫揪住他的头发，血红色的眼盯着他，声音近乎于森然，“他走了，你也要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