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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寂荒郊,茫茫旷野。
时则晨星隐隐,晓雾沉沉。
几处烟云,一湾流水。凉风吹帽,细雨沾衣。茹茵碧草,回旋路左。一似狼野犬,狂吠道旁。
遥望一带丛林,尽是苍苍古柏,同有桃杏数株,亦已凋零殆尽。
四围丘墓,杳无人烟。当此时际,远远有一少年,踯躅长堤,一青衣女子及龙钟苍头,负一巨簏随其后。
其行趑趄不前,眉宇间一似重有忧者。平原十里,一望无垠。
行行重行行,烟雨迷茫,不知去路。视少年如堕愁海中,一步一蹶,情状甚形狼狈。
老苍头则屡屡向少年曰:“有老奴在,当无虑彼等之蹑踪而来也。”
然彼之为是言,实借以稍宽其少主人之心耳,乌有本领拒强暴之侵也耶!
设贼果至,则彼亦当作鼠窜,焉足以救其少主人哉!
无何,青衣女子亦曰:“此处四无人烟,设有意外,有妾在可保无虞,前去清镇不及四里矣。”
少年闻言,胆略壮,不若老奴言时,无所动于衷者。
努力前行,未几,仍不能保其静穆之心,突现惶遽之色。时而进行,时而却走,东顾西瞻,若唯恐人之追其后而迫其前者。
伊何人?伊何人?观其所携之巨簏,察其面上之颜色,因知其为出游在外,而作归家之鸟,且在夜中必曾受大惊恐者。
老苍头其仆也,然此青衣女子果何人乎?兄妹耶?夫妇耶?设果兄妹也,何其性情之迥不相若耶?一壮一怯,各异其趣。
然则夫妇矣,书生无胆,少女多能,胭脂虎又岂甘雌伏哉?
况观其行,察其言,似又非夫妇也。此中闷葫芦,殊令人难测。
读者诸君猜之,果何人欤?果何人欤?余庸当叙此一段光怪陆离不可思议之事迹,以为诸君告也。
彼衣青衣者,固娟娟一好女子也。姓洪,小字飞影。喜衣青,故其母戏呼之为青儿。
家人习以为常,咸呼之曰青儿云。不束足,不曳裙,而作男子装。
天生丽质,著是乃益增其明媚,见者咸啧啧道:好姑。顾年已逾催花风信,犹未作出谷流莺。
吾华俗尚早婚,闻之必当咄咄,至在欧西,则无足怪矣。
青儿既长大,不字是必有故,然非一言所可罄,数语所能明,盍先述其幼时之历史焉。
青儿本家大江之北淮阴;旧址因逼近徐属,俗尚强悍,故父习武,略攻拳术,具好身手,往来山东一带,作保镖生涯。
能黑夜以镖着人,百步内无不命中,声震齐鲁间。绿林豪杰,咸震慑其名,相戒不敢犯,群呼之为洪老虎焉。
凡货物、舟车之上,插有洪氏旗者,所过之州邑,辄秋毫无犯。顾洪为人,慷慨好义,性和顺,嫉恶济贫,有古大侠风。
是以,上自王公大人,下至屠狗乞丐之徒,罔不与交纳而相过从。
洪氏亦恂恂如儒者,以相接待,虽老虎其名,而实慈善其心也。
青儿既生长名门,自幼有殊力,绰然有乃父风,所谓虎父无犬子也。
女有叔一兄一,体力乃逊女一筹,叔侄均习其父技,独女能尽父所长。
年才及笄而技已成矣。父母因积劳故,相继逝世。女失怙恃,遂依叔婶兄嫂居。叔兄时虐待之,而青儿则未尝有愠色。
呜呼!人种相衍,非一例有遗传之性,同胞骨肉,每各赋一天,如洪氏兄弟叔侄者可以证矣。
青儿叔名直,兄名湖,赋性暴虐,非洪氏肖子也。
父兄在日,即无甚表见,然犹慑其威,不敢公然作不道之行,唯暗中假老虎之名,以敲诈人耳。
女父既逝,遂肆厥强暴,武断乡曲。
青儿本其父一片侠烈心肠,见其叔兄所为,颇不直之,常苦口劝谏,奈春风过耳,言之益足招恨,固无丝毫得力处也。
洪氏家本素封,当女父在世时,以年老罢业,不复再作齐鲁之行,返居放乡。
郡中人亦以其德高望重,名冠全邑,凡有疑难事,咸就决焉。
洪亦不辞登门者,必为之论是非、断曲直,总期和平公正,了结而后己。
故乡人德之甚,而洪氏之名益高,不类昔日之为保镖生涯也。
迨其既死,直、湖袭其余荫,亦得列入缙绅之林,与官吏通款曲,鱼肉人民,一反其父兄所为。
专假排解之名,行渔利之实,劣迹秽史,实罄竹难书焉。
会邻居有张姓女,由其戚某做媒,适河西某家某氏子,固作笔耕生涯者,为文殊不恶。
嗣家穷命蹇,就试不能得主考欢,辄落孙山;屡困闱场,郁郁含恨而亡,张姓女骤失所天,痛不欲生,思以身殉。
而夫家防慰备至,不获遂其所欲。加以堂上舅姑,亦俱白首,虽膝下无人,承宗鲜嗣,然一念二老,固不忍弃而弗顾,以逞一时之愚也。
某日清晨,晷日方升之际,青儿家中忽来一不速之客,为寻女之叔兄者。
熟视之,方知为邻舍张某。乃告知兄叔,二人出接,深骇其来之出乎意外。
急询之,张某嗫嚅其语,欲言者再,卒腼颜述其来意。盖欲乞直、湖二人,于县令前说项,反前已定之案,而治某氏夫妇以害媳之罪,则己可掩其前丑,并泄胸中之积怨也。
二人初末允其请,后经张某之肆意逢迎,巧言如簧,遂许为其斡旋,庶借此从中渔利,以饱私囊也。
夜气深深,黄火灿灿。星辉庭院,风动帘栊。孤灯一盏,更报三声。
当是时也,有只影印于碧纱窗下,摇摇不定,作悬空舞。果何人欤,长夜不眠,作此惊人之举动耶?
未几,鸦声四噪,红日东升,天空云霓,扫散一空,而斯室中人,哭声大作,张姓女自缢死矣。
魂归已杳,返春无方,合宅悲痛,自不待言。况其翁姑己届耳顺之年,风中之烛,朝不保夕,受此巨惊,晨昏谁侍,焉能不悲且愁乎!
夫张姓女之死,其恶父之过,非翁家之罪也。十目所视,十手所指,人尽知之,固难隐讳。
乃张某贪鄙无厌,以钱山既倒,欲望难填,百计寻思,卒得一诬诈之术。
挟来亲家,以伊女之自裁系由翁姑所逼,百般咆哮,欲赴官鸣冤,恐吓某氏夫妇,而醉翁之意固不在是也。
乃某氏夫妇末察其旨,以曲在彼,不在我,卒然与之赴衙起诉。
县官以张某无凭,且其女之死,验之实系自主。置之不为理,并治以诬诈之罪。
张某欲望未填,反遭申斥,势成骑虎,心实不甘。乃改变贪心,转含恶意,思倾其家以为快。
然身无势倚,径鲜终南,筹划终日,实无术以陷之。不觉气稍为之一沮,斯事乃延搁数日,未能一结束也。
嗟呼!世俗浇漓,江河日下,钻营狗苟之徒,贪赃枉法之官,肆其所为,咶不为耻。
在朝者既导之于上,在野者乃效之于下,相沿成风。
于是一般王公大臣取之于各省督抚,各省督抚乃剥之于各州县。
彼州县也,本出身寒贱,废尽金钱之所有,博充吮痔之特职,心力交瘁,笑脸向人,始获得高车驷马,握领权要,握一郡之生命,系万民之企翘,乌得不刮地皮,饱私囊,以筹夙昔之愿,而偿旧时之失。
况上级宫史,又从而剥夺之哉!然而小民苦矣,一草一木,一丝一缕,何莫非吾民血汗之所集耶?
官小者不足责。吾窃怪身居显要者,黄金万镒,唯恐不足,卖官售爵,犹惧不丰;
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只顾一己之肥,未思天下因之瘦也。沿习相传,至今而盛。
一知事动辄以千金谋之而勿悔,道尹、巡按且加数倍焉。
试问:以斯种混沌官吏理民事,则民生之憔悴,民智之闭塞,民德之弱薄,彼乌能一一及之,兴利除弊,为民谋幸福哉?
间有一三贤良大吏,独行其是,不为潮流所牵,溥利于民,然曲高和寡,反为众所不耻,肆行排挤,在位不久,必挂冠求去。
于是善者竟为众所交摘,而滑者反得相安。求利之徒,焉肯抛已得之富费,而结忍于上峰,以博人民之称颂哉!
吁!滚滚政潮,茫茫宦海,举世无非彦伦之流,假终南而捷径,何处觅靖节之俦,去彭泽以表志,然则贪也,婪也,几成为作宦之不二法门矣,又何足深怪哉。
女之叔兄既许张姓以通款曲于县令,未几,某氏夫妇果下狱矣,张某且候审矣。
满城风雨,骤变景象,人言啧啧,咸诧县尊之忽何变局,颠倒黑白如是,而不知黑幕中乃有直、湖叔侄为之斡旋也。
青天无眼,宵小横行,县尊受贿,狱遂反坐。可怜张姓女之翁姑,受惊担忧,一而再,再而三,丧子丧媳,复丧家。
天下伤心事正多,老夫妇在狱中,亦已吓得九死一生。怨天尤人,一肠冤气,苦无处诉,唯有向黑甜乡里,黄泉路中,告已死之子媳,稍觉宽其心怀耳。
某家本无他人,且鲜亲朋。此事发生后,即有能为之证明辩护者,亦咸畏张某之恶焰,畏首畏尾,莫敢出发。
老夫妇口才素拙,辩亦无效。县令既偏向张某,非徒以口舌之争所可了事者。
而老夫妇乃性成固执,有头可断、身不可屈之势,提审数次,迄无定局焉。
朔风凛凛,寒气通人,蚕室幽幽,光无一线,以垂老之年,朝不保夕,夫妇呻吟于一室中,亦云苦矣,况又为柔弱无能之人乎!
二人相守,作楚囚之对泣,叹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回忆昔时,融乐家庭,一齐化为乌有。俗云,‘人到犯法身无主,囹圄尤比地狱苦’。
彼时闻之,如春风之过耳,初未留意,不谓今日天外飞来奇祸,竟亲尝况味。
茫茫世界,谁是怜我等之人。吾恐酷比苍鹰,威同乳虎之狱吏,无钱以止彼欲望,其种种私刑,正方兴未艾。然则吾等其无噍类!”
言罢,沉沉睡去,深尝狱中夜凉滋味矣。未几,窗棂洞开,一黑影悄然而入,直奔其榻前;
锁声钉铛,唤醒二人之大梦。睡眼朦胧,见面前立一人,不辨谁何,细语二人曰:“随我出此荆棘之狱,而登极乐之区。”
言已,即曳之而起,手中持一刃,雪光灿烂,遇门上锁,辄以是当之,无不立断。
迭迭重关,逃出樊笼之鸟,昏昏狱吏,仍在黑甜之乡。
而此老夫妇彳亍前行,已届通衢大道,复视此救彼之恩人义士,忽不翼而飞,无寻踪之处矣。
二人相视无言,悔不先询伊人以名姓也。虽再生之德,心志弗忘,而结草之报,何由识魏颗之面哉。
况前途荆棘,何处寻投奔之所,来日大难,实无地以容此身。二人相商久之,决然潜行出城,暂栖一宿,再觅桃源以避秦也。
沦落天涯,凄凉客况;鸡声茅店,人迹板桥。时道旁旅舍,忽启柴扉,有二老人面现灰白色,仓皇出门,直奔长堤而去。
是际满天星斗,犹时露其光辉,阖市人民,未醒黄粱之梦。
咄嗟谁欤?苍苍白发,躅踯风霜之中,而为此破晓之行哉。
斯非他,即张氏之翁姑也。盖彼老夫妇,夜来既被一素不相识之人所拯救,出之狱中,于是急投逆旅,权且遮身。
所幸主人诚厚,不加盘诘,允留深夜之客。翁媪于患难中,邂逅此贤人,得免忧苦,亦云幸矣。
翁有甥日梁孟楼,广陵产也。父业鹾,财雄一方。母性和煦,翁之同胞妹也。
孟楼具有夙慧,丰姿秀美,颖悟异常。年稍长,父延名宿教之读,琅琅上口,过目不忘;
银蟾窥窗,铜壶漏永,犹闻若读书声,朗朗如出金石。
其父恒笑与人曰:“此吾家千里驹也。”特神清骨瘦,弱不胜衣;
每出,大有玉树临风之概。年十三即以第一人隶童子军;
次年举科试,又以第一人食廪讫。于是梁生名噪乡里,咸争以女妻之。
风云不测,萱草遽摧。某岁广陵大疫,生母骤赴召瑶池,而生姻事遂因之中搁。
迨三年服满,生思赴南都乡试,一片雄心,满拟弛骋文场,与群英角逐,得赋鹿鸣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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