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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汉末以来,一代而王的政权并不鲜见,尤其是战火丛生的北方,动辄灭国,都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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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对此,秦璟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夏侯氏叛乱虽平,留下的隐患着实不小,短期难以笑眯。又有唐公洛的例子之前,短短一个月期间,竟有不下五郡太守挂印,有的甚至举家难逃。
这些人要么同夏侯氏等人有旧,要么就是在夏侯鹏起兵时做壁上观。虽没有实际参与叛乱,却也没有旗帜鲜明的站在朝廷一边。有的还曾暗中资助夏侯氏,为他送粮送钱。
说白了,从犯不足,帮凶有余。
秦璟兵入长安,反贼尽数伏诛。担心秦氏兄弟翻旧账,不跑更待何时?
问题在于,他们有意投靠桓汉,桓汉却未必肯收。
“朕的确求才若渴,但是,不是什么‘才’朕都会收。”
桓容撂下这句话,无异于是关上大门,断绝这些人的南投之路。
如唐公洛这般,桓容自是敞开大门,来一个收一个,陆续加以重用。对于这些两面三刀,爱好骑墙,没有半点忠心信义之人,必定伸脚踹回去,用足十成力气。
“官家有旨,凡南逃的北地官员,查明实情,同长安叛乱有关,一概不许入境。”
这个时候南逃,不是心中有鬼才怪。
如果真的忠于秦氏,得知秦璟入长安,该拊掌庆贺才是。反而挂印离去,拖家带口往南边跑,明显和秦氏不是一路。
对于桓容的这个决定,建康朝廷有不同的声音。
多数人支持天子,也有少数人以为不该将门彻底官司。这些人举家南逃,必同秦氏彻底决裂。借他们之口,可对长安有更多了解。
“此言差矣。”
不用桓容开口,贾秉慢悠悠开口,“此等无信义之徒,今能叛长安,何言他日不会叛建康?”
如果是仰慕桓汉之名,真心投靠,手下亦是无妨。
这些人的本意却是保命。
与其冒着和秦氏立刻开战的风险手下他们,不如直接撵走,还能卖长安一个人情。
长安建康早晚要开战,该是锣对锣、鼓对鼓,正经摆开架势。如果因为这些鬼蜮小人,实在是得不偿失。
如被有心人挑拨,将建康同夏侯氏谋反扯上关系,使得天子背上污名,冤不冤?
贾秉三言两语将事情挑明,之前反对的文武全部哑火。
桓容坐在龙椅上,表情十分严肃,似是一心听取群臣意见,事实上正一心二用,中途开始走神。
日前从北边传回消息,进入五月,北地依旧少于,幽州和并州又有大旱和蝗灾的迹象。并且,秦璟带兵返回出长安,秦玓暂时离开三韩,乌孙、高车几部和残存的高句丽势力又有些蠢蠢欲动。
今年的北边注定不太平。
他该怎么做?
借机北上,还是……
桓容越想越深,眉心越蹙越紧。严肃的神情,冕冠垂下的旒珠也遮挡不住。哪怕不是故意,见到这样的天子,文武群臣不免感到压力。
尤其是之前出言的几名侍郎少卿,此刻都是脸色微变,颇有几分惴惴不安。
退朝之后,桓容回到内殿,换下衮服,摘去冕冠。换上长袍玉带,用过一盏茶汤,信步走出殿门,打算到廊下吹吹风,清理一下思绪。
走着走着,迎面遇上入宫请安,正要离开的司马道福和王法慧。
见到桓容,两人福身行礼。
“陛下这是要去长乐宫?”司马道福时常入宫,遇上桓容也不是一次两次。每次见到桓容,都难掩眼底的惊
艳,好在晓得分寸,并未有什么出格的绝动。
早年间清瘦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
司马道福绝没有什么旁的心思,不过是和建康城的女郎一样,见到美郎君,总是想多看上几眼。
桓容笑了笑,简单寒暄两句,径直往长乐宫行去。
目送他的背影,司马道福发出一声叹息,被王法慧推了推,愣了一下,旋即摇头失笑。
“怎么,官家不美?”司马道福挑眉笑道,“每次官家出宫,建康城都是好一阵热闹。难得有机会,自然多看上两眼,免得今后后悔。”
王法慧不知该说些什么,干脆什么也没说。
但她必须承认,司马道福有一点说得没错,每次桓容露面,在建康城都会引起“轰动”。今年上巳节,桓容兴致起来,乔装出宫,跑去青溪里参加曲水流觞。
正巧谢玄从西域归来,王献之和桓伊等人都在,一曲新笛,一幅新字,数篇新诗,晕染了短暂时光。
潺潺溪水中,荷叶托着羽觞轻晃,舞者踩着古调,腰肢款摆,水袖轻扬,在悠扬的曲声中醉了岁月,缠绵了风-情。
谢家玉树,王家郎君。
俊逸潇洒,不羁狂放。
桓容身在其间,做不得新诗,连饮数觞,终是挥笔写下一行字,引众人争相观瞧,沉默少许,爽朗的笑声直冲云霄。
原来,桓容笔下的,仍是咏春的诗句,一样出自诗经,同数年前受谢玄相邀,初次参加曲水流觞时一般无二。
“陛下的字又进益不少,只是诗才还需磨练。”
面对王献之的调侃,桓容微微一笑,举起羽觞一饮而尽。
“子敬所言极是,我认罚就是。”
临近傍晚,托着羽觞的荷叶早顺水流走,不见踪影。各家郎君尽兴而归,结伴离开青溪里。
穿过篱门,经过秦淮河岸,岸边垂柳依依,河中行船穿梭而过,几艘大船上彩灯高挂,隐隐传出乐声。
遇到车驾出现,等候已久的小娘子们挽手而歌,绢花彩帕如雨。
有绢花落于水中,在晚风中轻轻摇荡,伴着水波流淌,载浮载沉,结成朦胧的彩影。
那一日,桓容借着酒兴,击节而歌,各家郎君纷纷应和。
清凉的晚风,鬓发轻扬,长袖鼓起。
歌声悠扬,郎君俊逸洒脱,飘然如仙。
其结果,车架足足困在河边一个多时辰,不是桓祎“救驾”,估计再过一个时辰都没法脱身。
回宫之后,桓容开始反省。
潇洒固然好,可也要分时候。恣意太过的结果,就是被小娘子们的热情淹没。
从今往后,行事必须谨慎。
上巳节后,北地的情报不断送回,长安的局势一日紧张过一日,两国边境也有些不太平。桓容再无心思宴饮,一心扑在朝政之上。
让他没想到的是,长安叛乱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夏侯氏虽平,战争的阴影却没有消失。稍有不慎,战火必会再次燃起。
纵然不会回到群雄割据的地面,边境绝不会如之前太平。
他该怎么做?
于情于理,他都该抓住时机,挥师北上,完成中原一统。
可是……
桓容忽然停住脚步,眺望碧蓝的天空,许久一动不动。任风卷过,鼓起玄色衣袖,飒飒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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