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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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白狄原本沮丧垂下的耳朵竖了起来，李白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耳朵根，毛绒绒的耳朵抖了抖，悄悄滚烫起来。

怕他还在担心，李白想了想，干脆说：“让海水进来吧。我之前就打算拍个水中婚纱照，用水晶宫当背景肯定很美。”

听了李白的话，白狄眼睛微润，把耳朵往她手里凑得更紧，感动又难受，除了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明白李白的用意，她的每一丝关心都让他沦陷得越来越深。可是她怎么可以这么好？怎么可以这么好！他究竟何德何能让她如此费心思关注？明明……明明她应该毫无顾忌的……白狄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瘸了腿的大狗，既为主人细致的关怀而欣喜异常，又时时刻刻担心主人因为瘸腿的自己而放缓肆意奔跑的脚步。

再这样下去，他只会越来越贪心！白狄垂眼看向李白手指上的戒指，隐隐感觉到核心里有什么东西形成了无底的漩涡，缓缓地，缓缓地转动着。

在世界的调动下，受到允许的海水慢慢流入殿中。

慢慢流入殿中……

流入殿中……

殿中……

“……”李白无奈地抚额，看着慢如蜗牛地在地板上一寸寸蔓延的海水，只得再次安抚地拍了拍白狄的肩，“这样得等到什么时候？直接一下子冲进来填满就好。放心，我不会受伤，没事的。”

随着她手的拍打，作为衣服的白狄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手掌精致的纹路和掌心的温热……白狄顿了顿，虽然内心清楚地明白作为海水的他不可能伤害到她，但他真的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海水冲击，因为那种场景看上去像是在伤害她，光是这种表象上的伤害，就让他本能地束手束脚起来……但这次毕竟是她的命令，他更不可能去反抗。白狄什么都没说，忍住核心的刺痛，保护般地轻轻握住李白的手，顺从了她的旨意。

霎时间，巨大的海浪推着海水冲入殿门,几乎是转瞬之间便将整座水晶宫充盈了个彻底。通透晶莹的宫殿壁上的细碎光芒在海水间辗转折射，形成一副美到窒息的瑰丽景象，像是璀璨的阳光爱上了深沉的大海，趁着天神不注意偷渡到了海底，痴迷地拥抱爱情。

李白任由白狄握着手，期待地面向着海水涌来的方向，然而在海水划过她的身躯时，却只感受到了微微的凉意，而没有丝毫的冲力。她瞅了白狄一眼，心底笑意闪过，同样什么都没说，脚轻轻一蹬离开地面往上游去。虽然穿着层叠厚密的婚纱，李白在水中行动却完全不受阻，腰后原本曳地的层层叠叠的薄纱随着她的游动往后上方扬起，在水中舒展开来，展现出一直隐藏着的另一种摄人心魂的美丽。

游在她身后的人鱼痴迷地看着前方裙裾飞扬的背影，完全舍不得移开眼。这就是他的女孩！他的伴侣！他的拥有者！

比拥有一次婚礼更幸福的是——和珍爱之人拥有两次不同类型的婚礼。当然，不是因为离婚又复婚，而是因为想举行所以举行，因为希望和对方能拥有更多值得铭记的回忆，想对对方说更多的誓言，想让对方享受更多的愉悦，所以才举行。

在这一次婚礼中，白狄的福利绝不比第一次少。作为婚纱的他被允许包裹着她；作为王冠的他受宠若惊地盘踞在她发间；作为手套的他光明正大地与她十指紧扣；作为海水的他小心翼翼抚摸着她的脸颊和脖颈，按摩她的穴位给予她最舒适的体验；作为人鱼的他则最为幸福，得以挽着她的手臂和她摆出各种只有伴侣之间才能摆出的姿势……然后按照她的要求，一丝不苟地、幸福地记录下她被他环绕的各种场景。

更让人鱼心花怒放的是，这一次福利持续的时间比第一次要长得多。由于人或深或浅地都有一些自恋情结，尤其李白从未见过自己这么美的一面，所以完全玩不够，一直在臭美地上上下下转圈游动，各种角度摆拍，边拍内心还边遗憾，怎么第一次婚礼的时候没想起来拍照？最终还是因为有太多想要在这梦中做的事还没做，才依依不舍地停下。

白狄在拍下的照片中挑选出最符合李白审美的那些递给李白。至于为什么不选他认为最美的，是因为在他眼里都任何模样的李白都最美的，根本没办法当作筛选依据。

在波动的海水中看照片会失真，于是李白挥手让海水散去，期待地接过那一大摞照片。捧在手中仔细看后，她发现这些照片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图片，虽然人物是静止的，但能清晰地看到水波带着层次繁复缠绵的裙摆微微浮动，人鱼宽大的尾鳍也是动态的，飘动下带动点点细碎的闪光。不说容貌，光看两人的姿态便美得不可方物。李白露出满意的表情，一张张细细翻阅，最终选出她与白狄相视而笑的一张，完完整整地映射到了水晶宫中最大殿的主墙上。

随着李白心中念头的浮现，巨大的琉璃墙上徐徐铺展出两人相拥的姿态，原本在较小的照片上容易让人忽视的细节被放大，整幅照片的感染力变得更强。巨幅的墙画中，女孩的头靠在人鱼肩上，手环抱在他肌理流畅的腰间，人鱼则小心翼翼地回抱着她，力道不敢大一分怕弄疼了她，也不敢轻一分怕滑脱了她。两人一抬首一垂头，四目甜蜜相望，彼此专注的眼神间容不下任何阻隔，婚纱半扬起的裙摆和人鱼几乎透明的薄纱尾鳍交错着四散开来，勾勒出奇异而暧昧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