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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一池曾经问过纪容恪,等冯锦出来怎么安置。
纪容恪当时刚下一个会议,正满身疲惫窝在沙发里,他脸上和鬓角染了一丝风霜,这风霜不是岁月的风霜,而是思念的风霜,每熬过一天,他就会在日历上划掉一个数字,市面上买不到那么以后的日子,他索性自己一笔笔计算在纸上填满,整整做了十三年。
纪容恪以前从不会做这样毫无意义的事,浪费时间,一分一秒都让他觉得罪恶,何况他为此做了两天,熬得眼睛都红了,还耽误了一个合约。
何一池觉得失去冯锦的纪容恪,变得比以前更加固执更加深不可测,他眼睛里是对这个世界的抵抗与戒备,再没有丝毫的温度,哪怕面对着贺润,甚至一一,他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再再没有那样真情流露的温柔。
他所有的好都给了冯锦,曾经他来不及做,现在他每天都在重复着相同的事,可惜她看不到,他只当赎罪给自己心安。
当时何一池问完他,他没有任何犹豫便睁开眼说,“我会娶她,我早就该这样做。”
何一池抿着嘴唇,他犹豫很久问纪容恪,“贺家倒了,贺小姐没有任何退路,失去了这段婚姻让她立足,她在华南的处境也非常糟糕,容哥只想着弥补冯小姐,顺应自己的内心与感情,那么贺小姐呢?她也只有三十一岁。”
纪容恪怔了一下,他眼前浮现出那个为自己做饭煲汤熬粥泡茶的女人,他那晚惊讶于她突飞猛进的棋艺,也惊讶于她忽然间不卑不亢不骄不躁的温婉气度,她仿若用了半年时间变了一个人,变得更像一个成熟而理智的女性,对男人有着很大吸引力的女性,纪容恪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觉得贺润让他充满了疲累感,她也会为他分担一些事宜,虽然她没有冯锦聪慧,但和从前的她相比也进步了太多,纪容恪当然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让他看一眼,但感动并不等于爱情,他是男人,男人和女人对于感动的选择是不一样的。
他除了用金钱弥补,别无他途。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沉默凝视着窗外大片金灿灿的阳光,良久才说,“再看吧。”
临近年末那几天,一一的学校期末考试,纪容恪把所有助手的工作交给了另外一名助理,让何一池全程陪同一一直到她放假。
何一池并没有把这件嘱托看得多么困难,一一非常乖巧懂事,也很沉默寡言,她不惹祸不吵闹,连最基本的孩子都会有的挑食毛病也没有,她有时候成熟听话的让人觉得心疼,就好像她很害怕什么,怕自己没有妈妈之后,爸爸也不要她了。
纪容恪疼爱一一,但这份疼爱建立在她是冯锦的骨肉上,也建立在一一很像冯锦的基础上,纪容恪并不是一个存在良心与热度的男人,他冷冰冰的只爱自己,自私又无情,如果不是冯锦,这世上根本不会出现那么一个人,唤醒他沉睡蛰伏了那么那么久的灵魂。
然而何一池忘记了冯锦的倔强怎么会不遗传到一一的身上,她血液里完全流淌着和冯锦一模一样的固执,这份固执让她听不得半点亵渎和嘲讽,以致于对骂她没妈的孩子,一一直接扇了对方一巴掌,而且扇得特别狠,她力气比一般女孩大,大约是因为纪容恪的缘故,他腕力惊人,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不会差,被一一抽打的男孩跌撞在讲台上,额头在桌角磕出了好大一块青紫,当时便流血不止,不断啼哭。
老师送受伤孩子去医院的同时立刻联系上了何一池,将一一打人的事告知他,并转达对方家长要求面见商量赔偿的强硬想法,何一池知道纪容恪对一一虽然疼爱,可也十分苛刻严格,他当然不敢将这样的事讲出来,便企图瞒天过海偷偷摸摸解决掉,大不了拿个几万块钱,纪氏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票子,何一池深得纪容恪信任,多了不敢说,千八百万的账,他做主完全没问题,何况五位数的小钱。
然而何一池最终还是没有瞒住,纪容恪通过其他途径了解到一一的行为,他对何一池发了火,何一池自知理亏,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他本以为纪容恪要怪罪自己,连带着一一也遭殃,没想到他竟然在喝了一口茶后开始神志不清,“一一打了那个孩子,错了吗。”
何一池点头,“错了。”
“错在哪里。”
何一池说,“小孩子当然不能随意动手,何况她力气又随了您,非常大。”
纪容恪自斟自饮了一杯红酒,他舔了舔唇上沾着的泛着红光的酒渍,“那你错了吗。”
何一池立刻把头埋得更低,“错了,我不该隐瞒您,没有第一时间告知您真相,让您对一一小姐进行管教和说服。”
纪容恪把空荡荡的酒杯置于桌上,他搓了搓手指上的濡湿,“你是错了,但没有错在这上面,而是你为什么不带着一一教训他父母。”
何一池刚想点头说是,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抬眸有些错愕看着纪容恪,“什么?”
纪容恪脸色陡然变得无比阴沉,“我女儿有没有妈妈,是他们这群人有资格指指点点的吗?都是一群什么东西,孩子的一言一行,是父母的影子,一一是我纪容恪的女儿,华南谁不知道,这样侮辱她,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已经快三十年没碰到过如此不怕死的人,我不应该成全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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