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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扇宽厚的白漆大门向外开着,高大男人挡在中间,板着面孔不讲情面,任由陈母斥责,就是不让路。
陈母连自己儿子的家门都进不了,气愤不已,可又不能怎么着。眼前的男人高又壮,她若是硬闯丢身份,于是挺直腰板儿站在楼梯间,保持一贯冷傲高贵的姿态,望向立在客厅的人。
颐指气使的眼神,摆明要陈修泽低头。
陈修泽与她对视一瞬,返身走向延至屋顶的落地大窗,让保镖去外面等着。
陈母看着保镖让路,讥诮轻哼,理所当然地迈步进门。大门关上了,她轻瞥了一圈,好似来视察。
这房子在陈母看来不算大,但琉璃灯、彩绘屏风和几束银杏枝完全不符合陈修泽的风格,这儿是为谁准备的不言而喻。
陈母非常恼火。
客厅忽闪光亮,一条弯曲的银色长线快速划过夜幕,天空落下雨滴,闷雷阵阵。
陈修泽眉峰微挑,回身道:“您有话直说,不必浪费时间。”
陈母心口的火一下子蹿到嗓子眼,她又要张口呵斥,一想又强行按耐,毕竟她是来说情的。
稍稍平复后,她语重心长道:“修泽,谁是你的亲人你要分的清。她是一个外人,样貌和家庭又很普通,你怎么能为了她对付明祖呢?”
“您是我的亲人还是郑明祖是我的亲人?”陈修泽不轻不重地反问。
陈母霎时变化脸色,把手袋往茶几上一放,提高了音调:“那样的女人能把你迷惑成这幅模样!我们不是你的亲人,难道她是?”
“我所谓的亲人,一个没机会对我下手就要害死她;一个在这儿指责我为什么不逆来顺受。”陈修泽牵出一抹疏冷笑容,“原来亲情和血缘是这么解释的,我还真是孤陋寡闻。”
他向来不顺从陈母,这次当面质疑母子血缘,陈母怒火中烧。
全是因为肖逍,郑家要被陈修泽掀个底朝天、郑明祖要面临牢狱之灾,而她和陈修泽的关系彻底降至冰点。她更加厌恶肖逍,憎恨肖逍破坏了她努力维持的平衡局面,出言更是刻薄刺耳。
“要不是她会弄成今天的局面?别说孩子没了,她就是生下来,我也不会承认。陈家不缺私生子和杂七杂八的女人,多她一个不多,登堂入室想都别想!”
轰隆劈下一记响雷,陈修泽的面容忽现,陈母向后退了一步。
幽邃黑眸寒意逼人,黑暗中的声音阴沉不定:“我有说过让她登堂入室?”
走廊里的人闻声停脚,扶着花架低眸挽了下长发。
陈母缓了骇意,放宽心坐到沙发上,又挺直腰板道:“我想你也不能为她做到这种程度。有什么说不开的,我可以去跟明祖商量。你若是真喜欢她,可以养在外面,但她究竟是外人……”
“我都不想登门的地方,她有必要登堂入室?”陈修泽出声打断,背着忽闪的光俯视陈母:“养在外面等着你们再给我一场意外?哦,不难理解,怀胎八月的孕妇您都能利落下手,她对您来说也一样。”
陈母脸色煞白,尖声厉斥:“不准提那件事!”
“不是意外踩空么?有什么不能提的。”
陈修泽轻言轻语,陈母却失神一怔,随即大嚷:“我全是了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能……”
“是我让您推她下楼?还是我阻止您叫救护车?”
“住口!”陈母像疯了一样站起来尖叫辩驳:“她是自己掉下去的!要不是为了你,我会去见她?还不是怕那个野种威胁你!”
“这个借口用了二十多年,您不觉得可笑?”陈修泽目光幽冷,毫不留情地击碎陈母用了二十多年的借口:“铃兰向来任能不任亲。陈氏大半股份都被您和郑明祖占了,她们能得到什么?而您明知道这些还对一个孕妇下狠手,出于什么原因您自己清楚。”
他语轻却咄咄逼人,陈母跌落沙发,双手收拢攥紧衣摆,死死抿着唇说不出话。
二十二年前,陈父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被安排在郊外的别墅。八月的一个星期天,陈母没预兆地接陈修泽去看望那个女人,陈修泽没下车。半个小时后,陈修泽听到争执声,紧接着看到一个人从庭院的楼梯上滚落,粘稠暗黑的血浸染了雪白的孕妇裙。
女人失血过多死了,孩子胎死腹中。
至今陈修泽清楚记得下车时闻到的浓厚血腥味,蔓延的黑血,还有陈母惊慌失措指责他的嘴脸。
“口口声声说我们是亲人,那请问有哪个母亲杀人后会指责自己的孩子是罪魁祸首?”
“你给我住口!”
陈母歇斯底里一喊,伴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在晦暗的空间里异常惊怖。
肖逍被吓到,本能抬手捂耳朵,碰歪了花瓶,走廊传出一声脆响。
陈修泽循声朝那边看过去,眉心一皱,就见陈母气势汹汹起身往里面走。他先一步挡在走廊入口,沉声唤张妈:“送老夫人回去!”
“给我让开!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本事把你祸害成这样!”
陈母嗓音尖刻,杂糅张妈的劝和还有不间断的雷声,一时间嘈杂到难以忍受。
肖逍憋着一股闷气,不吐不快:“您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房里突然安静了,她抬头看了看挡在面前的宽阔后背,伸手揪住陈修泽的衣摆走上前和陈母照面:“我才是受害人,郑明祖不仅想害死我,还害得我没了孩子。您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吆喝,在这儿指责他,大风刮来的逻辑?”
陈修泽厉色渐消,低头凝着气愤的侧脸,担忧也散了些。
肖逍这是护着他呢。
陈母给怼的没接上话,反应一下火气又上来了,手指着肖逍冲陈修泽道:“瞧瞧你这找的什么货色,一点礼义廉耻都不知道!”
“礼义廉耻我还想问问您有没有呢。”肖逍紧接着回,“您知道怎么写廉耻么?郑明祖当年给您洗白的时候,您就不认识这俩字儿了吧?礼仪我看您也缺的慌,至少我的父母没教我在别人家尖酸刻薄地吆喝。”
“你!”
“我也是我爸我妈仔仔细细养到这么大的,凭什么郑明祖害我,我还跟欠他似的。而且我早跟您说过,您要不是陈修泽的母亲,我都懒得搭理您。成天钱钱钱的,我能拿那些钱买寿命还是能买健康?说话前请先把逻辑理顺了,别掉了您有钱人的档次。”
肖逍蹭蹭说了一堆话,太少见,确实是气着了。别说张妈,陈修泽也默了声。
有回肖妈妈当陈修泽面儿说肖逍有个坏脾气,她生气时说的话就像拿刀往你心窝子上戳,又直又狠,能气得你半天缓不过劲儿。
陈修泽今儿见识了,看来肖逍对他很仁慈。
陈母突然词穷,只剩冒火,估计也是心虚。
肖逍又说:“还有,作为母亲教导教育自己的孩子是天经地义,前提是您自己得有资格。您当着他的面害死一个孕妇还指责了他这么多年,有什么权利提要求。我要是您,找个地缝钻进去就甭出来了,一点儿羞耻心都没有。”
这话一说完,陈母噎得死死的,当年的惊惶不安全部反上来,她胸口起伏不定,呼吸沉重。
陈修泽见陈母这副样子倒消了这些年的郁气,揽过肖逍抚了抚她的后背,肖逍便不说了。
陈母沉着嗓子问:“你告诉她的?”
“是郑明祖今天上午告诉我的。”肖逍先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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