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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总,还是把他交给警.方,这样做不合适。”
陈修泽拎把椅子到木质茶几前,头不抬道:“带他进来。”
余鑫略沉吟,返身出了门。
不一会儿,穿着脏破迷彩服的男人被带进门,中等身型,五十出头的模样,是开铲土车的肇事者。
余鑫把男人按到椅子上。
“不用自我介绍了,你来就一定认识我。”陈修泽从书房出来坐到茶几角,手拿一支墨黑钢笔,正对那人说:“你的律师已经在路上,不浪费时间,我只问一个问题。”
男人灰脏的脸滑过一抹惊慌。
“谁让你来伤她的。”
男人猛摇头,操.着岭城方言双手比划语无伦次:“她怎么在车后面,我不知道,不关我事啊!我按老板要求干活,谁知道出这么档子事儿!求你们跟那姑娘求求情,我家底赔上都行,别告我啊!”
“最后一遍,谁让你来伤她的。”笔帽落到地毯上。
“没有别人啊,我真没看见……啊!”
黑色钢笔快速没入迷彩服,凄厉惨叫震得茶几上的水晃动。
“知名it公司市场总监,年薪百万,前年赌博花光了积蓄,夫妻反目。在美国学金融的儿子并不知情,一直把父亲当作自己的目标。”
陈修泽缓缓说着,像在念履历。
男人粗声喘气,眼睛猩红瞪陈修泽。血从钢笔边缘流出来浸湿了迷彩服,钻心的疼让他蹭地站了起来,余鑫用力压回去,他倒吸气瘫坐在椅子上。
“公款借高利贷堵上了,高利贷却不知从哪儿填补。想事成之后一家人在美国团聚?拿着昨晚打入账户的钱?继续儿子的前途和自己的生活?”
陈修泽每说一句,男人的脸色就白一分。
“很遗憾地告诉你,那些钱已经冻结,你需要重新借钱治这条腿。”钢笔霍地拔.出来,哀嚎惨叫像要冲破屋顶,陈修泽的手换了个方向,“也有可能是两条,或者你的后半生。”
钢笔抬起,滴血的笔尖尖锐可怖。
男人变回普通话大呼:“我说!我说!”
陈修泽扔掉钢笔,用餐布擦掉溅到手背上的血,直起身看着他。
黑眸异常沉静,望不到底。
男人压住冒血的窟窿,哆嗦着抽气:“他们说找不着机会弄你就弄她。”
陈修泽得到答案,起了身:“他们也保证会以意外事故的名义给你开脱,不过我给你准备好的罪名是蓄意杀人。”
“我没杀她!”
“准确地说,是你没想到会失手。”
惊惶的瞳孔骤然紧缩,男人忘了大喘气。
陈修泽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得知他的背景,甚至准确猜出细节,律师准时赶到有个屁用。
陈修泽解开腕表,走到吧台开了水龙头慢慢洗手,偌大套房只有水流和细微吸气声,他没说话,压抑的窒息感充斥整个房间。
不止椅子上的人,余鑫也在等他开口,等他做决定。
陈修泽扭大水流,忽然问:“对你而言,儿子重要还是钱重要。”
男人脸色霎时大变:“别动我儿子!不关他的事,都是我干的,冲我来!”
余鑫强行压制,地毯被剧烈的反抗扯偏了。
“我的孩子刚才没了,想必你很能理解我现在的感受。”陈修泽关掉水龙头,拿过方巾细细擦手。
嘶吼的人突然安静了。
“今天起,你儿子的前途结束了。不过我想,如果他知道自己拿着这种钱完成理想,一定会像恶心你一样恶心自己。”
方巾甩在花石台面,陈修泽手压着台沿,隽黑双眸紧盯前方无措的灰脏脸。
男人面对平静的肃俊面容,陡然升起一股寒意,大声央求:“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求你了!别动我儿子!”
“交给警.方。”陈修泽对余鑫说。
“我什么都说!真的!求你了……”
余鑫压着人送出了门,叫喊声隔绝在门外。
陈修泽低眸看向光滑台面倒映的自己,摊开手回想从指缝流出的血,慢慢攥紧了长指。
余鑫进门拾起钢笔丢进垃圾桶汇报:“安排妥了,陈总。”
吧台处没声响。
余鑫想起下午的情景,不无后怕:“幸亏肖姐跳到坡下面,不然……”
不然掉进深坑不是擦伤和裂两根肋骨这么简单,那下面密密麻麻竖着钢筋。
陈修泽闭眸没说话。
余鑫站着等指示,然而很久没有回答。
他想出声询问,支在吧台上的红酒突然飞向酒架,玻璃的破碎声此起彼伏,深红色液体迸溅到吧台、白色墙面,顺着大理石拼接的缝隙流到他脚边……
经过一晚,肖逍终于转醒,刚睁眼扭个头,胸下疼得她吸了口气,然后更疼了。
“别用力呼吸。”章聿按了床头铃,低头嘱咐。
肖逍皱眉,发现只能扭头,身子不能动,稍微用力就疼。
“这是把哪儿撞废了?”她问。
章聿黑脸:“别胡说八道。”
“那怎么动不了。”
“肋骨裂了两根,给你固定了,老老实实躺着别动。”
“哦。”肖逍老实平躺,眼睛跟着章聿移动。
没戴眼镜她都感受到这张帅脸的表情不好,可以挤一锅黑芝麻糊了。
她偏过头扫病房一圈,除了章聿没别人。
“他呢?”
“谁?”
“陈修泽。”
“不知道。”章聿回完她,出去迎医生。
这是恼了。
肖逍想这下不好弄,章聿跟她一样好记仇,以后得加在他们中间。
哎……
医生给她检查一遍,问了几个问题就走了,她感觉不太严重,但是章聿的脸色还那样。
“这不没什么事么,别生气了。”
凤眸瞥她一眼:“你在我这儿二十多年安然无恙,刚交给他就变这样,我还要对他有好脸色?”
“这是意外。”肖逍说的有点虚。
“这不是意外,你自己清楚。”章聿用开水冲开红糖水,倒上凉白开兑温,侧眸说:“由我负责这个案子。”
“……好吧。”肖逍想了想,咧嘴一笑:“我哥最疼我了。”
马屁拍的有代价,她立马屏气拢眉,疼啊。
章聿让她那句“哥”叫得一愣,看她皱脸的模样恢复“铁石心肠”,沉脸把吸管插.在杯子里拿到她嘴边:“疼就别说话,把这个喝了。”
“这啥?”
“红糖,刚没听见医生说你贫血?”
“噢。”
肖逍咬着吸管喝了几口,太甜,她不喜甜不想喝了,可看章聿脸色,认命喝了大半杯。
剩下那点实在咽不下去,她想打个商量,正好陈修泽快步进门暂时拯救了她。
章聿一看陈修泽来了,什么不说,放下杯子走了。
肖逍莫名感觉有火药味儿。
“去哪儿了?”她朝陈修泽伸手,强忍着没皱眉。
陈修泽握住她的手坐到床沿,苍白面颊让两块淤青更明显,他牵紧素指,目光深黯话音却很温柔:“处理昨天的事。”
肖逍不想提昨天那一出,轻嗯一声,费力观察陈修泽。
看不太清,不过没比章聿好哪儿去。
陈修泽弯腰到她跟前,她看到一双黑眸像化不开的浓墨,隐掉大半情绪,但她捕捉到一丝异样。
长指覆在她的左颊轻轻摩挲,陈修泽低声说:“约定不能继续了。”
肖逍望着他,又听他说:“这段时间你必须待在家里,即便出门也不能从我身边走开。”
没有商量的余地。
肖逍答应了,丝毫不犹豫,这让陈修泽有所松动,有些心绪从黯沉眼底流露出来。
“我很抱歉。”
肋骨上的疼瞬间蔓延到心口,肖逍有点急又有点气地说:“又不是你撞我,干嘛道歉。”
陈修泽没回她,轻抚氤氲的澄亮眸子,牢牢锁在自己的视线里。
她不知道昨天究竟遭遇了什么。
“本来就是无法预料的事,再说我没怎么着。”肖逍说完觉得没啥信服力,又添一句:“骨头有点疼以外,真没什么事。”
陈修泽问她:“你知道当时身后是什么?”
肖逍稍有停顿,轻点头:“所以我从上面跳下来了。”
大部分擦伤是她紧贴铲土车迅速用力往外跳的结果,尽管也会伤得不轻,但不是最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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