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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那三个黑衣人都已经看傻了,头头也不哀嚎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咚”地磕头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滚!”叶婉按下蔚凌羽欲挥出的剑,冷喝一声,转而看向后来的两个黑衣人,那三个不过是小鱼小虾,用来分散他们注意力的,这两个才是大鱼。
“怎么放他们走了?”药癫不悦蹙眉,这几个小王八蛋敢在他面前“老子老子”的,让他很是气不顺。
“师父就放心吧,你以为收买他们的人会放过他们?”这样的人通常只有一个下场:被灭口。所以根本用不着她们动手,浪费力气。
叶婉更感兴趣的是眼前这两个躺在地上装死的家伙。信步走上前,提起脚尖踢了踢黑衣人的手臂,黑衣人僵直着不动。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俯身一查看,两个都死了。叶婉秀眉一皱,暗骂了声“晦气”,伸手向黑衣人怀中摸去。
手被一把拉住,蔚凌羽好听的声音在脑后响起:“你做什么?”叶婉黑线,她能做什么?“当然是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啦!”
“额。那还是我来吧。”蔚凌羽拉开叶婉,自己蹲在两具尸体旁,一阵摸索检查。叶婉站立在蔚凌羽的身后,发现他耳朵红红的,有些莫名其妙,翻检两具尸体而已,耳朵红什么?
黑衣人是有备而来,身上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留下。叶婉有些不甘心,指使着蔚凌羽扒开黑衣人的衣服,查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标记。蔚凌羽拗不过叶婉,他不动手她就要亲自上了,只好认命地扒尸体的衣服。果然在他们的手臂外侧发现了一个烙印。
“影?”叶婉低头深思,江湖上并没有听说过叫做“影”或是与“影”有关的组织。
树林中传来异响,叶婉和蔚凌羽立刻戒备起来,待看清来人,叶婉收了剑,是天府。“小姐,上车快走,有大批黑衣人包抄过来了。”
叶婉闻言眼中精光暴射,对药癫和梅兰竹菊招呼一声,几人麻利地收起帐篷放进马车,上车朝着宿州城赶去。蔚凌羽三下两下扑灭篝火,纵身跃上马,一勒缰绳,护在马车旁疾驰。
“诶呀呀,真是可惜了那只野鸡了。”药癫砸吧砸吧嘴,对那只还没来得及挖出来吃到嘴里的野鸡念念不忘。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吃。“不就是只野鸡嘛,回头再叫蔚凌羽打几只回来,再给你做就是了。”叶婉侧耳倾听着周围的动静,满不在乎地回了药癫一句。
这次的对手计划得够周密的,先是安排几个小混混来扰乱他们的视线,让他们放松警惕,再是两个高手突袭,不成功,后边还有布下的埋伏。看来是誓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了。斜了一眼唉声叹气惋惜着烤野鸡的药癫,叶婉无奈摇头,这老头儿,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危险?
马车行驶出不过四五里地,五六个黑衣人就围了上来。马车猛地停下,车内的几人由于惯性,险些摔做一堆。叶婉很快稳住身形,一把掀开车帘,对天府道:“你守着马车,无论如何不许动。”这些黑衣人的出现,让叶婉体内安逸已久的血液沸腾起来,她今晚就要战个痛快。
与蔚凌羽并肩而立,叶婉脸上带着邪肆的笑意,轻灵的笑声在林间响起:“影?让我看看你们的斤两吧。”剑花一挽,散发着寒光的软剑横在胸前。
黑衣人惊恐地相互对视一眼,这是他们“影卫”组建以来第一次出任务,对方如何知道他们的身份?心中虽有忌惮,手下却是半分不容情。他们的目标是药癫,不管是死是活,只要他不踏进京城半步就算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叶婉与蔚凌羽拦在马车前,与黑衣人战在一处。三五个回合下来,叶婉完全失去了与之缠斗的兴致,他们实力确实不算弱,与阎罗殿成员相比还是大大地不如。手上加了把劲儿,将面前这几人解决掉,叶婉上了马车,一行人继续前进。一路上陆续遇到几波埋伏,却是丝毫没能阻挡他们的脚步。
天色微亮,宿州城高大巍峨的城门近在眼前,古老厚重的朱漆大门上镶嵌着整齐铮亮的铜钉,数名官兵手持长矛,在门前逡巡着巡逻。看见一辆马车碌碌驶过来,一名官兵矛头向前一递,大声道:“站住!城门还没开,先到一边候着去。”
蔚凌羽一夹马腹,赶上前几步,掏出诚王府的令牌一亮,不需要他多说什么,官兵神情一肃,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礼,道:“原来是诚王府的人,请稍等。”回身一摆手,道:“开了城门。”
蔚凌羽在前,天府赶着马车紧随其后,鱼贯进城。随后城门在他们身后“嘭”地一声又轰然关闭了。蔚凌羽领路,来到宿州城最大的客栈,福来客栈。天府去侧门的马棚处停车,叶婉一行人先行进到客栈里。客栈掌柜是个四十来岁,胖胖的男子。见着叶婉一行,极不自然地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脸,迎上前道:“客官这是住店?真是不巧,上房只有一间了,中等房和下等房还各有一间。”
叶婉抿了嘴,这掌柜的一看就不对劲,表情僵硬,额头上的虚汗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手都不知往哪放的样子,说出的话更像是一早儿就背好的,极其不自然。掌柜的见叶婉几人迟迟不做声,下意识地向着楼梯处张望了一眼。叶婉随着他的眼神抬头望去,刚好看见一片黑色的衣角隐没在楼梯拐角。了然地扯了一下嘴角,看来是有人先他们一步来了客栈,设下了埋伏。龙门客栈开了一家又一家,叶婉岂会不知,各个等次的房间是不可能设在一处的,这是想将他们各个击破呢。
“要一间上房就好。”叶婉淡笑着开口。她偏就不按常理出牌,打乱那伙人的计划,看他们还能怎么跳。
“啊?”掌柜地愣住了,这跟那些人吩咐下来的可不一样啊,这一帮男男女女的,怎么能就要一间客房呢?
“还愣着做什么?怕我们付不起房钱?”伸手拽下蔚凌羽系在腰间的荷包,从里面找出一个一两重的碎银丢给掌柜的,回手将荷包又丢还给蔚凌羽,对掌柜的道:“带路啊。”
“哎、哎,好、好的。”掌柜地抹了一把汗,躬身请叶婉一行人上二楼。蔚凌羽将荷包系回腰上,摇头苦笑,这丫头真是抠门到家了,区区一两银子也要自己出。天府停好了马车回来,跟在叶婉身后,一起往二楼去。侧头低声在叶婉耳边道:“马棚那边有两人很是可疑。”
叶婉不着痕迹地一点头,更加肯定了这家客栈里有埋伏。这帮人还真是锲而不舍,一路追到宿州城了还不打算放弃。
上房很宽敞,床榻桌椅俱全。叶婉扶着药癫到床上坐了,这一路颠簸,一波接着一波的伏击,让药癫的神色也有些萎靡了。“师父先休息一会儿吧。”墨菊倒了杯水端给药癫,药癫“咕咚咕咚”喝了,二话不说倒头就睡了。这一路比他想象中累人得多。
“天府,你也到床上去躺躺吧。”天府反应敏捷,身手更是没话说,让他就近保护药癫,叶婉也能更放心。走到柜子前,叶婉找出几床被褥,就地铺在大床外侧的地上,让梅兰竹菊四个也休息一会。
刚打好了地铺,门口传来“笃笃”的敲门声。一摆手止住要去开门的雪梅,叶婉走到门边问了句“谁啊?”
“小的是客栈的伙计,给客官们送点饭食。”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来,话音中夹着不可抑制的颤抖。
叶婉将门开了一条缝隙,接过托盘,拦住伙计的去路,道:“我自己来吧。没叫你们就别过来打扰了。”
伙计苦着脸应了一声,忙不迭走了。
叶婉端了托盘放在桌上,一荤一素两道菜,一碗香气浓郁的鸡汤还有一小盆米饭,不算丰盛,却也聊胜于无。挨个端起来闻了闻,果然无一例外是加了料的。这个叫“影”的一伙人,手段太过拙劣,打他们进门起,破绽太多,他们就是想装糊涂也装不下去了。叶婉却是不知,宿州城的这一波是最后的后手,他们根本没想到叶婉一行人能进的来宿州城的城门,所以也就有些疏怠了。
“小心戒备着吧,咱们也甭休息了。”叶婉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真是黔驴技穷,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药癫是医者,还送加了最低等的蒙汗药的饭菜过来,这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呢。
蔚凌羽脸上赧然,人家药癫在泽城多年都是平安无事,被自己劳动这一趟就遇上这种事,不用深想也能猜到,十有*是诚王府那个妾在捣鬼。她就是不想让药癫去诚王府给母妃诊治。看来母妃的病十有*也是她动的手脚。这次不论如何也要跟父王说,赶紧将她处置了,省得诚王府一天到晚鸡犬不宁的。
“叶婉,对不住,连累你们了。”蔚凌羽挠挠头,红着脸给叶婉道歉。
叶婉淡淡一笑,“无妨。”蔚凌羽与她相处时间不长,她却能感觉到他是个不错的朋友。况且叶睿晨与他更是君子之交,于情于理也该帮帮他。再者,就算没有蔚凌羽这档事,她也要进京的。
蔚凌羽心中微微发烫,叶婉嘴边的淡笑让他心情莫名好了起来。他很感谢叶婉和药癫肯来诚王府给诚王妃诊治。即使他与诚王妃的母子之情淡得不能再淡了,他心底还是希望诚王妃能健康长寿。
半个多时辰后,房门上的门闩动了动,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伸进来,一点一点地拨动门闩。叶婉对蔚凌羽使了个眼色,让他到门后藏着,等这伙人都冲进来后就关了门,来个关门打狗。
叶婉手中扣着银针,软软地趴在桌上,等着猎物入瓮。门闩拨开了,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六个杂乱的脚步声,轻手轻脚地进入房间,见叶婉伏在桌上,几人脸上俱是露出一抹惊喜,一人悄悄靠近叶婉身边查看,叶婉突然暴起,三支银针尽数插进来人的胸口。
蔚凌羽在同一时间关上了房门,利剑一挥,将缀在末尾的一人砍翻在地。这一变故吓了几人一跳,剩下的四人立刻聚拢在一起,惊恐地望着二人。
“穷途末路啊。”叶婉轻笑一声,语中带着浓浓的嘲讽:“大白天穿着黑衣入室行刺,‘影’的胆子不小。”只是愚蠢了些。
四个黑衣人瞳孔一缩,见已暴露,索性不多废话,拼了。其中两人冲出,分别对上叶婉和蔚凌羽,另外两人直奔床前,举刀去砍。天府举臂格挡,黑衣人眼中透着轻蔑的暗光,血肉之躯如何能抵挡他们的利刃?只是意外发生了,两把刀砍在天府的手臂上,没有他们想象中削断皮肉骨骼的快感,反而如砍在金石上,震得他们虎口发麻。
天府用力向上一贯,卸去手臂上的力道,右手在左袖中抽出一根二尺来长,两指粗的铁棍,拦在药癫身前,与二人缠斗起来。梅兰竹菊被打斗声惊醒,有些惊慌,极力控制住自己,没有惊叫出声,只利落地起身,默默躲在一边。药癫也醒了,一骨碌爬起身,退到床内侧,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干扰天府。
天府以一对二,也是丝毫不落下风。黑衣人见情势与己方不利,对视一眼,眼中有着决绝的光芒。其中一人拼死将天府缠住,另一人如荆轲刺秦,一往无前地朝药癫刺去。
“不要!”墨菊时刻紧盯着天府三人,一见一名黑衣人转身去刺药癫,大叫一声扑向药癫。“噗”,利刃穿透墨菊的肩胛,只差一寸就刺中药癫的心脏。“丫、丫头?”药癫瞪大了眼睛,墨菊的血溅上天青色的床幔,妖冶如曼珠沙华盛开。天府心中一咯噔,手中的铁棍挥舞如疾风骤雨,解决了眼前的一人,反手一棍砸在偷袭药癫的黑衣人脑袋上,顿时头骨碎裂,软到在地。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前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房间又安静了下来。叶婉快步走到床边,揽过墨菊给她检查伤势。好在只是伤在肩胛处,刀尖在骨头缝隙穿过,没有伤到骨头。利落地处理了墨菊的伤口,叶婉吩咐天府,立刻去买辆新的马车来,马上出发去京城。停放在客栈马棚的马车不要了,叶婉不相信黑衣人会不动手脚。
天府驾着马车,满脸愧疚地往京城驶去,是他大意了,竟害得墨菊受伤了,就在他的面前。马车上一片寂静,药癫将墨菊抱在怀里,不时给她擦着额上的冷汗。他的嘴抿得紧紧的,眼前不停地闪现着墨菊挡在他面前娇小的身影。他第一次后悔,当初没有听师兄的话,分出一些时间来学习武功。
药癫脑海中浮现与墨菊相处的一幕幕,第一次见自己时她好奇畏惧的眼神,当时是多么令他嫌恶,他最是讨厌娇柔的孩子;后来她被叶婉送来自己身边,名为服侍、做药童,实为为徒弟培养副手,这丫头与自己相处日长,渐渐地没了畏惧,性子也就显露了出来。娇俏顽皮,又十分乖巧,时时哄得自己眉花眼笑,比叶婉还可人疼。如今她又奋不顾身地替自己挨了一刀,以她柔弱的身躯替他承受利刃,怎能叫他不震撼、感动?
马车马不停蹄地跑了三个多时辰,终于抵达京城。蔚凌羽一马当先,直奔诚王府。马车从诚王府侧门驶入,直接来到蔚凌羽的羽苑。犹疑一瞬,蔚凌羽领着众人去了羽苑旁边的雨花阁。叶婉是女孩子,住在他的院子不合适,墨菊又受了伤,不宜总是挪动,还是直接住进一墙之隔的雨花阁吧,他也方便照看。
安置好了墨菊,叶婉起身打算去药铺抓几副药回来,衣袖被药癫一把拉住:“徒弟啊,你能不能不做关门弟子了?”
“恩?”叶婉蹙眉,没听明白药癫是什么意思。
“你以后就做我三徒弟吧。我想收墨菊做关门弟子啦。”药癫想了一路,墨菊无父无母的,虽然医药方面天赋没有叶婉高,胜在更专心;这孩子对他又是一片赤诚,不收了这个徒弟,他怕是会后悔。
叶婉闻言一愣,随即大喜:“真的?那可太好啦!墨菊知道了定会高兴疯的。”叶婉知道墨菊一直很想拜药癫做师父,只是药癫早就言明叶婉是他的关门弟子,她就一直没吱声。但在她的心里,早就将药癫当成是师父一般的孝敬着了。
药癫唇边绽出一丝孩童般纯净的笑,点点头,一摆手让叶婉快去抓药。他心里这会儿踏实多了,等墨菊一好起来,就磕头拜师。
蔚凌羽怕叶婉人生路不熟的,叫来羽苑的大丫头,陪着叶婉去药铺。他则是去书房见诚王。
诚王妃听说蔚凌羽当真将药癫请了来,激动不已,她知道药癫来了,自己这条命就算是保住了。忙吩咐下人去打听,待听说药癫一行人直接住进了雨花阁,丝毫没有来给自己诊脉的意思,气得将桌上的茶具一把扫到地上,骂道:“真是给了他脸面!人到了不说快过来给本王妃诊脉,还端什么架子呢?这是要本王妃亲自去请?”
身边的钱嬷嬷眼神一暗,忙上前查看诚王妃的手,见并没受伤,松下一口气,劝慰道:“王妃急什么?还差这一日半日的?药癫可是炎麟国数一数二的医药大师,哪能没点傲气?更何况他年纪大了,舟车劳顿的,怎么也得歇歇,才好过来给王妃见礼。”
诚王妃胸口不住起伏,听了钱嬷嬷的话,略略止了怒气,回头问跪在地下的侍女,道:“你方才说药癫带了不少人过来?都是些什么人?可都安排好了?不要怠慢了才是。”到底她还要指着药癫救命,此时也不敢将人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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