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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叫如宇,在省城上大学二年级,是个挺拔轩昂的小伙子,回来要坐整整一天的火车。如琇没坐过火车,听二哥说,火车上面既稳当又舒服,开起来的时候,简直都感觉不到,一排排的木椅子,就象是坐在城里的电影院里一样。
这天傍晚,如琇在相思河边洗衣服,河水清澈,可以当镜子用,粼粼波纹里,映出一张如画的笑脸,扎着两根小辫子,如琇坐在岸边的青石板上,将两只光脚伸进水里,夏天的水是温的,脚泡在里面怪舒服,偶尔有小鱼游过,搔着脚底板,痒痒的。
“如琇,如琇,”远处传来一声喊,回头一看,是小梅和月华两个形影不离的好伙伴,她们俩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性急的小梅边用手比划着,边急匆匆地说:“快快,你二哥回来了,都进了村了,背着好大好大的一个大提包。”
如琇二话不说,收起衣服,三个小姑娘飞跑进村里。
小村笼罩在晚霞里,好多人家的屋顶,冒着袅袅的炊烟,黄昏里显得安安静静。时值盛夏,绿荫如盖,村边一头慢吞吞的老牛,在缓缓地啃草。几个放羊的娃娃,轰着羊群走进狭窄的街巷。
三个小姑娘飞也似地跑进村里,如琇远房大伯家的院子里,正透出一阵阵的欢声笑语。
大伯家陈旧的老屋,瓦房的黑顶上正反相扣灰黑色的瓦片,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雨,已经残破了,却还透着“秦砖汉瓦”的厚重,老墙是用青石干垒的,爬了种植的南瓜葫芦与野生的爬墙虎,纠缠在一起。南瓜、藤蔓、葫芦、圆叶、黄花,与残墙古壁相映成画。
院里栽的黄瓜豆角,郁郁葱葱,用竹竿架起来,一群雏鸡,欢快地在秧架间跑进跑出。屋前一块平台,围坐了十来个乡邻。
二哥如宇坐在板凳上,正在眉飞色舞地讲着什么,还用手比划划,四周围着的,有和他年龄相仿的儿时伙伴,有街坊邻居,还有来凑热闹的小孩子,大伯和伯母在人群最后面,盘腿坐在玉米皮编织的莆团上,吸着老烟袋,满身满脸,都是满足和自豪。烟袋锅里冒出一团团的白烟,飘散在空中。
“……社团,这是遍地都有的,”如宇挥舞着胳膊,忽然停了一下,可能是发觉旁边的人们有些摸不着头脑,便解释说:“社团嘛,就是志趣相投的人,组成的松散性团体,大家为了一个目标,一起努力……”
“就象咱们以前的生产队。”一个方头方脑的小伙子插嘴道。他的话引起了旁边一阵哄笑。
如宇也笑,挥着胳膊继续说:“这么理解也可以,我们中文系的社团,林林总总有十几个,但是我觉得,我们诗社是最有性格,也最有前途,文学社的名字是我起的,叫做‘七色伞’,七色嘛,指的就是赤橙黄绿青蓝紫……”
“如琇来了,如琇,这边坐。”人群一阵小小的骚动,几个小伙子和成年人,见到三个小姑娘跑进院子,便起来给让座。
这是村里一个大家都认可的奇怪现象,本来象如琇这样十几岁的半大孩子,进哪家门,也没有大人会主动让座的,但如琇是个例外,因为她乖巧,因为她懂事,全村没有不喜欢她的,她走到哪里,笑声、歌声往往便随到哪里,早熟、礼貌、能干,使这个小姑娘获得了让全村人们高看一眼的待遇。
“谢谢五哥,你坐,谢谢七叔,您坐吧。”如琇一如既往地笑着,推脱掉人们让座,抿抿头发站在一边。
“小如琇,”如宇热情地说:“功课怎么样?还是那样偏科吗?一见物理数学就挠头,就喜欢文科,将来考高中考大学,偏科可是不好。你的作文有进步没有啊,呆会我要检查。”
如琇笑笑没有回答,她不愿意打断刚才如宇二哥的“演讲”,大人们在说话,她宁可在旁边静静地听,不抢别人的话头,不打扰别人,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
性急的小梅却不管这些,抢着说道:“她的作文写得越来越好了,老师总是拿着当范文给我们念,就是前天吧,她写的那篇,叫什么来着?走着路的小狗,当了全校的范文,校长还表扬了呢。”
“什么走着路的小狗,”月华纠正道:“叫做‘永远走在我左边的狗狗’。”
“嗯,”如宇歪头想了想,“有点意思,如琇,从这个题目来看,你的思想逐步在成熟,文学最怕的是幼稚,多涉猎,才能看得远,下笔才宽,拿我刚才说到的社团来说,我们七色伞文学社,宗旨便是兼收并蓄,自然界的七种原色,我们照单全收,去粗取精,去伪存真,自古文人相轻,其实这样的弊端是不利于文学的发展的……对了,如琇,我给你带来两本书,你等着。”
如宇说着,匆匆从人堆里站起来,走向门口,如琇的心兴奋起来了,她一溜小跑,跟着二哥来到屋里。
两本书,厚厚的,包着牛皮纸的封皮,还盖着学校图书馆的大章,似乎还散发着淡淡的墨香,如琇贪婪地盯着,从二哥手里接过书来,一本是《飘》,一本是《三个火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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