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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妇儿。”那人在她脖子里拱了拱,贪恋的吸着气儿,像是离开水很久的鱼,又重新回归,哼哧哼哧的,“媳妇儿。”

苏婉如没说话,将他耳朵揪起来,冷笑着道:“我当是我家二狗子呢,没想到是镇南侯啊。”说着,膝盖一弓,沈湛吓了一跳护着自己侧翻过来,苏婉如就看到他还是和下午一模一样,也没有洗漱满身的风尘。

“媳妇儿,你下手太狠了。”沈湛一脸哀怨,“媳妇儿,我错了。”

苏婉如揪着他的耳朵不松,怒道:“闭嘴,谁你媳妇,你媳妇跟着你老娘在家里等你呢。”

沈湛哼哼了两声,耳朵被扯的老长,也不敢动,一个大块头就半曲在脚踏上蹲着,黑乎乎一堆,“媳妇儿,你听我解释。”

“听个屁!”苏婉如气的说脏话,“你给我走,我不想看到你。”

沈湛也不管自己耳朵了,蹭过来搂着她的腰,抬着眼睛眨巴着,一副委屈的样子,“我不记得你是我不对。你别气,气坏身体怎么办。要不你使劲打我两下,出出气,气消了我们好好谈谈。”

“我有许多话和你说。”沈湛小心翼翼的拉了拉苏婉如的袖子,“婉婉!”

苏婉如瞪眼,挥着拳头踢着脚,摁着沈湛没头没脸的打,“谁让你喊婉婉的,我根本不认识你。”

噼里啪啦的一顿打。

沈湛趴在床上,“打,打,打,出气了就行,随便打!”

“不打了。”苏婉如打的手疼,怒道:“我不想和你废话。在没有你的时候,我发现我做事情做的更顺利,日子过的更自在,交友更广,简直是多姿多彩。”

“所以,你对于我来说没什么意思了。你爱去哪里去哪里,爱和谁解释,就和谁解释。”苏婉如在桌边坐下来,也不看他,自己斟茶喝。

一件外套披在她肩上,还贴心的抚了抚,柔声道:“天冷,小心着凉。”

就好像在说,你看,我还是有点作用的。

“你要脸吗。”苏婉如瞪着他,“你可是堂堂镇南侯,你要这样传出去,我看你这爵位也不要,丢人现眼。”

沈湛在她对面坐下来,给她斟茶,伏低做小,“在我媳妇儿跟前,脸不要也罢。”

“再说。”沈湛端着茶盅,小心翼翼的吹了吹,“我这脸都媳妇给的,你生气了,还谈脸面就没意思了。”

苏婉如就鼻子里哼气,啪的一声,将茶盅拍在桌子上,指着他鼻子道:“别在我这里甜言蜜语,装的可怜巴巴的。前段时间我可是明白和你说过,让你不要后悔的,你现在就是跪地求我,我也不理你。”

“婉婉。”沈湛看着她,“我这不是忘情了吗,你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可通过这件事,也侧面证明了一点,就算我不记得你,我对还是不一样的。”

苏婉如用眼角睨着他。

“当时是你跟在我身边说话,你想想要是别人,我会怎么样。”沈湛道:“所以说,不管我记不不记得我们之间的情,我对你感情,这是渗透在骨子里的,不因外力发生任何改变。这多感人,你应该换个角度想。”

“换个角度想,也只能证明你笨!”苏婉如道:“还有,我对你会因外力而发生改变,所以,请你立刻从我面前消失!”

“我可不情深,我不但不情深,我还记仇。”苏婉如蹭的一下站起来,拍了桌子道:“我数三声,你要不走,我就走!”

她说完就真的去开门。

“我走,我走。”沈湛拉着她的手,笑眯眯的,“我走还不行吗,外面这么冷,你冻着凉着怎么办。”

他说着,磨磨蹭蹭的去拉门栓,念念叨叨的,“连赶了十几天的路,也没睡几个时辰的觉,可真是累的厉害。”说完,回头看了一眼苏婉如,满以为她会心软,却瞧见对方冲着她翻了个白眼,摔了外套就爬床上蒙着被子睡觉去了。

沈湛哼哼了两声,开门,又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动作极慢的将门关上。

院门口,一条狗立着,狗的影子在朦朦胧胧的光线下拉的老长,沈湛眼睛一亮,招了招手,“二狗子,过来。”

二狗子站着没动,看着他,忽然一摆尾巴,头一甩,走了。

沈湛目瞪口呆,怒道:“这蠢狗,你凭什么不理我。”

二狗子没回来,挤在杜舟房里睡觉。

“侯爷!”隔壁的房门打开,周娴披着衣服一脸惊讶的看着沈湛,“你……想起苏瑾了啊。”

沈湛负手,面无表情的郑重点了点头,“这段时间,劳烦你们照顾她了。”

“不客气,我们应该的。”周娴朝隔壁房里看了一眼,小声问道:“打您了没有啊,她床头放了个木棍,没往您身上招呼吧。”

放木棍就为了打他的?沈湛咳嗽了一声,回道:“没用木棍!”

那就是打了呗,周娴同情的看了一眼沈湛,指了指自己的房间,“那侯爷你慢走啊,我们今天哭了一上午也好累的,我去睡觉了啊。”

说着要关门,沈湛正要开口,想了想又忍了下去。

他想问问绣坊外院有没有房间给他用用的。

“媳妇儿。”沈湛又将门推开一条缝,“你别怕,我就在门口守着你,谁都不敢来骚扰你。”

砰的一声,一只枕头砸在了门上,苏婉如怒道:“除了你骚扰我,没别人!”

沈湛嘴角抖了抖,拢了拢袍子,在门槛坐下来,靠在门一会儿就睡着了。

苏婉如知道沈湛在外面坐着的,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可是没有想到,她这一觉睡的特别沉,等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她穿好衣服开门,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男人。

黑色的长袍,负手立着,背影如山,微微昂着头望天,神色显得落寞而孤寂。

应该让人心疼的。

苏婉如却白了他一眼,打水洗漱,洗的一脸水摸着帕子擦脸,还不等她拿着,帕子就自己递了过来,她夺过来胡乱的擦了擦,紧接着,洗脸水就被某人倒院子里。

等抹好了脸收拾好头发,桌子上的新茶已经泡好,热气氤氲散着香气。

沈湛端着茶盅给她,下巴上的乱七八糟的胡渣显示着诚意,“媳妇儿喝茶。”

这样子,认错的态度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苏婉如没喝茶,掉头就出了门。

“婉婉。”沈湛喊了一声,没人理他,他了立刻将茶喝了,小跑着去了前院,苏婉如正在香山馆里说话,昨天的事太多问题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

杜舟正和刘妈妈一起买菜回来,他今天自掏腰包请大家吃饭庆祝,所以亲自去买菜。

一进门就看到了沈湛,两人对上,杜舟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的道:“有的人这是脑子清楚了啊……”

“叩见侯爷。”刘妈妈可不敢打趣沈湛,忙行了礼,沈湛嗯了一声,道:“都是自己人,无需多礼。”

刘妈妈应是,喊人提着篮子去厨房,杜舟就狠狠瞪了一眼沈湛,走了。

沈湛就站在香山馆门口听着里面的说话声。

“你去宫里,我们都吓死了,圣上都怎么问你的?”

苏婉如道:“就问我画像的事,我说我不清楚画像怎么来的,但可以确认的是画像确实是我。”

“画像真的是你吗?到底什么人,太阴险毒辣了。”周娴嚷着道。

春娘压着周娴,“阴险毒辣是肯定的,所以我们先不说这事。苏瑾,圣上为什么又封了你姑姑的封号,这个封号我想一个晚上都没有想明白,还享有郡主的仪仗。为什么不定你的罪,还加封你了呢。”

苏婉如说着昨天在宫里的事情。

这是她第二次上金銮殿,在赵之昂的午朝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不过,她是被审问者,而四周旁观之人,不下百十至多。

她一笑,将昨天的事情前后的事情细细和众人说着。

而此刻的街上,茶楼里,也是热闹非凡,说书先生猛灌了一口浓茶提神,要知道,这事儿他昨天花钱打听后,花了一个晚上时间整理出来的,为的就是要做第一个说出来的人。

这震惊的,匪夷所思的,惊人的事,但凡说出来,说清楚了,以后他在燕京的说书界就能称霸了。

“要说着苏姑姑也是当今奇女子!”说书先生姓张,人称张铁嘴,他堂木一拍,道:“她人到衙门里,里头的齐大人刚一说动刑,这衙门口几百个女人,就开始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这哭声,荡气回肠……我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多女人哭。让我做了一夜的梦。醒过来,还觉得有女人在我耳边哭,”张铁嘴道:“才知道,这女人的哭声,也不一定是无理取闹,还能哭出义薄云天来。”

众人一阵笑,有人道:“张铁嘴,你老婆都没娶,你还知道女人的哭是无理取闹呢。”

张铁嘴呸了一声,道:“总之,这一回苏姑姑可让我见识了,这女人确实不好惹啊,有本事的女人更加不好欺负。”

“张铁嘴,你快说宫里的事,这顺天府外的事我们都知道。我们大家昨天都去看了,也听到了。”有人喊着道:“苏姑姑能不能欺负我们都知道,你赶紧说正经的。”

张铁嘴就咳嗽了一声,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这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听到的。别人这会儿都不知道呢。”他洋洋得意,一拍堂木,道:“这一哭二闹后,惊动了圣上。苏姑姑顺势就说告御状,这寻常人说告御状也就等于青天白日做了个梦。可苏姑姑不一样,她可是宫里的常客,今年皇后娘娘的寿宴她都去了,更何况,这案子定的可是后宋公主的事。所以,圣上立刻同意了。”

“午朝,满朝百官都在呢。”张铁嘴道:“苏姑姑也不惊也不怕,上去,一拂袍子拜了圣上。”他说着,还做了个女人的姿态出来,惹的大家一阵骂,“少说废话,你今天要是敢分两天说,晚上我就堵在你家门口,打的你这辈子都娶不到老婆。”

张铁嘴嘿嘿一笑,接着道:“这上去,顺天府周大人就接着审,问苏姑姑,这画像你怎么解释。”

“你们猜,苏姑姑怎么说,她一口认了,说着画像画的就是我,这天下容貌气质这般出挑的,没有别人了。”

众人大笑,有人喊道:“苏姑姑这话不假,她的容貌气质,在京中没有人能及得上一二。”

“这齐大人又问,那两个刺客言辞条理清晰,清楚指正苏姑姑就是带着她们刺杀的后宋公主,并且连路线都说的清清楚楚的。”

张铁嘴道:“这一次,苏姑姑没有反驳。”

“为什么不反驳?”有人问到。

张铁嘴啐了一口,道:“这事怎么反驳,除非立刻去查这两个人口供是假的。可这也不是凭空说一说的,你也得有证据啊。”

“对哦,这没有证据。既然有人要害,肯定是做好了准备,想要推翻肯定不容易。”又道:“那她到底怎么做的。”

张铁嘴指着那人,一副亏得你很聪明我欣赏你的表情,接着又道:“这你们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苏姑姑没有去证明自己的无辜,她反其道而行之,她去和圣上证明,京中到底有哪些官员,和荆州贪墨案有关。”

呃、众人不解,这好像比证明自己不是凶手更难吧?有人喊道:“这事儿也不好证明啊。”

“重点来了。”张铁嘴扇子一开,喝道:“苏姑姑没出去,但是她请别人查了,她拿了证据,拍在了桌子上,一二三四列出来,方才说话的齐大人,他去年中秋节,收了荆州的16万两银票,那袁大人收了十二万两……”

“这么多,这些当官的心真够狠的。”下面听众一阵唏嘘,张铁嘴又道:“姑姑就当庭和众人辩驳,舌战群儒……”他便开始学着那样子,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精彩至极。

下面的人听的紧张不得了,等拍了堂木,有人恍然想起来,问道:“张铁嘴,你……当时也在金銮殿,要不然你怎么这么清楚?”

“嘿嘿,都说我上面有人,这种大事,我自然是要打听的清清楚楚。”张铁嘴说完,又道:“至于,苏姑姑为什么会封了姑姑,且听下回分解。”

“你这个龟儿子的。”一只鞋丢了上来,张铁嘴早有预防,拿着油纸伞撑住,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苏婉如摆了摆手,道:“……我哪有这本事,就是举证反问。我能说清楚说明白,不是我多厉害,而是在圣上的心中,他或许相信后宋公主还活着,但却并不相信,后宋公主会去杀荆州的官员,我一提,他自然就应允了。”

“举证太难,这也不是我要做的事。我只要证明我没有机会和时间,以及动机杀人,推翻了这个,我是公主的说法也就不攻自破了。”苏婉如道。

她没法办法证明她不是公主,因为赵之昂肯定是知道她在平江府所谓的出身,既然都不信了,她解释也无济于事。

所以,重点是要抓住她没有杀人这件事,两件事是互存,推翻了一件,那么第二件也就无所谓了。

但这路绕远了,所以,她进去前就找了宋桥,让他去查这一次死咬她是后宋公主的官员,人做事必然有理由,这些人和她无冤无仇却在证据薄弱的前提下,一口咬住她,就必然有理由。

盯着他们,就一定有收获。

“是司公公奉命在查!”苏婉如笑着道:“找到了那些位官员受贿贪墨的证据。证明了他们我也就无罪了。”

她被抓前就交代了宋桥,让他借助亲恩伯府的人脉,鼓动亲恩伯府去查,果然有收获,但最后定夺的却不是宋桥拿来的线索,而是司三葆。

东厂办事的能力,果然越来越有手段了。

“原来如此。”周娴松了口气,道:“那圣上为什么会封你做姑姑,这姑姑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婉如笑了笑,拍了拍周娴的肩膀,道:“因为是立了大功呀,立了大功就封赏喽!”

“你这不叫立功吧。”周娴都懂,“你都在自辨,算什么立功。”

苏婉如一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去问圣上好了。”说着,挥着手,“行了,疑惑都解开了,赶紧做事,我去女学看看。”

“你一定你有事瞒着我们。”周娴眯着眼睛,盯着苏婉如。

苏婉如噗嗤一笑,道:“你快去做事吧。”她说着,背着手出来,打眼就看到了沈湛,她眉头一簇,怒道:“你怎么还不走。”

“在御书房,你和圣上单独说了什么?”沈湛昨天回来后就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了,但是赵之昂封赏苏婉如,是在御书房和她聊天之后。

这很让人起疑,无罪释放是在情理之中,但再加封,就奇怪了。

“不关你的事。”苏婉如哼了一声,沈湛就拉住她的手,“你许诺了什么事?”

还真是聪明,苏婉如目光动了动,道:“对,我许诺了什么事,卖了面子得了个封赏,怎么着吧,和你有关系吗。”

沈湛还有再说话,苏婉如就戳着他的胸口,道:“侯爷,你要弄清楚,咱们两个,现在,没、有、关、系!”

说着,甩头就走。

沈湛嘴角抖了抖,就跟着苏婉如出了门,她也没有坐车,两个人一前一后就上了街,她一出去,来来往往的人就抱拳恭喜,喊着道:“恭喜您啊苏姑姑,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是啊,是啊。托您吉言。”苏婉如笑着道。

“那些当官的实在太可恶了,自己贪墨杀人,居然去拿栽赃到您一个女子身上,实在是卑鄙无耻。”

“是啊,是啊。太卑鄙无耻了。”

“苏姑姑,那些当官今早被抓刑部了,过几天定案,您说是不是最少也得判个流放充军?”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至少得判个流放罪!”

“苏姑姑,你是不是原谅镇南侯了?”有个声音混进来,在他身后。

苏婉如点头,“是啊。是啊……”说了一半,忽然回头就看到某人正笑呵呵看着她,完全没有架子的混迹在百姓之中,她冷哼一声,转过身来就拱手道:“哎呀,是镇南侯爷啊,您这么不修边幅,满脸憔悴的,是被人打了吗?啧啧,可真是可怜哪。”

沈湛这会儿满脸胡渣,穿着灰扑扑的袍子,头发梳的还算整齐,但和平日里威武帅气的样子,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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