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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王”两个字,听着貌似平常,其实非常出格。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道世界以力为尊,谁不想搏个天下第一,然后挂个威风凜凜、当世无双的名号到处炫耀呢?但是你可以叫“第一”,甚至称神称圣,但是不能称王——王侯将相,那得朝廷敕封啊,普通武人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挂此尊号?
所以张禄在天垣世界阅读前人笔记的时候,没见着什么“剑王”、“刀王”、“枪王”,光见过一个“拳王”,当时就觉得挺奇怪的。因为这人根本不是王啊,而且来历诡奇莫测,露面次数也不多。但相关他的几次记录,都是三拳之内,便捶倒了当时数一数二的无人境的强者,然后扬长而去,下落不明。
历代笔记中记录着强者无数,也包括很多最终得以破境飞升的,往往细数生平,但只有这个拳王始终神龙见首而不见尾。他曾经问过黎剑池,黎剑池只是笑笑说:“传说罢了,我不信世上真有这般强人……前人笔记不可尽信,瞎编乱造的也不在少数啊。”
天垣世界和钧天世界都属封建帝制,所以其理可通,就不应该出什么“拳王”名号。但是谭枫今天竟然提到了“拳王的传承”——难道也跟我们那儿似的,有这么一段古老的传说,传说中有这么一个超猛的强人?
四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事儿吧……既有趣,又挺诡异。就在此时,但听史匡威“嘿嘿”一笑:“谭庄主好眼力,不错,某家这一招,正是‘北斗刚掌波’!”
黎彦超他们对这句话都没啥反应,张禄脸上肌肉却不禁猛的一抽——好熟的名字……不会吧,不会这么巧合吧……
谭枫面如死灰,浑身颤抖,难以抑制——“老夫认栽了……史将军竟然得到了拳王传承,学会了‘北斗刚掌波’,老夫恭喜你了。”长喘一口气,望向郭崇礼:“草民全家性命,都任由使帅处置,只求使帅放过在场这些武林同道,他们并无罪过,只是受草民之邀而来……”
郭崇礼得意洋洋地迈前两步,踮脚伸手,在史匡威肩膀上拍了拍,以示嘉慰——史匡威赶紧弯下腰去,倒退到这宦官身后——然后冷冷一笑:“首恶要问,协从也不能轻易宽放。不过嘛,咱家向来仁慈,让他们一个一个来,谁能接下这些朝廷军将的拳脚兵刃,咱家就放他家人全生。”伸手一指孤鸿道人:“你先来?”
张禄刚才在心里大致统计过了,此刻还留在枫晚山庄的二三十名江湖豪客,昨晚唐丽语向自己介绍过,值得注意的,还剩下正好一掌之数。其中谭枫、孤鸿道人入了无我境,苏瑾和其余两人都是窥奥,估计比自己强点儿有限,比黎彦超他们或许还有所不及。加上自己这四个穿越者,想打赢是千难万难,想破围而走,或许倒还有一线生机。
因为别瞧郭崇礼带来了十多名军将,从步伐、呼吸来判断,真正能打的也只有史匡威和另一名佩剑的将领。郭崇礼本人也身有武功,但未必比自己强,其余军将更等而下之——除非隐藏着什么连自己……不,连黎彦超他们都看不穿的大高手。要是谭枫能够绊住史匡威,孤鸿道人能够绊住那名佩剑将领,自己要想杀出重围,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混战尚有生机,可谁想对方竟然逐一挑战,史匡威先三拳把谭枫给打残了——就算承认任务失败,那也得能够杀得出去,逃到无人处,玄奇界才会回收己方这四个穿越者啊。逐一跟他们斗?先不说郭崇礼只“放他家人全生”,未必肯宽纵在场之人,他要直接派史匡威一拳拳打过来,还有谁能够接得住?!
四人目光交错——黎彦超沉稳点头,风赫然紧咬牙关,唐丽语双眉一轩——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张禄雅善察言观色,倒是立刻就明白了他们表情中的含义:咱们为今之计,只有突袭并且劫持郭崇礼,不管想赢,还是想活,都没有第二条道路可走!
但是郭崇礼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鸟,而且他身后还站着十多名军将呢,只怕己方稍有异动,史匡威就先一道“北斗刚掌波”打过来……不,对付咱们几个,他还用不上那一招。只能在下面的比斗中寻找机会啦,等到众人的目光全都被斗战吸引,那时候再攻其不备,快速下手……
郭崇礼点了孤鸿道人的名字,并且说:“我知道你家在陵平,有一所小庄子、一百多亩地,一个儿子、三个孙辈,还有四个徒弟……不想让他们陪你同死……不,让他们先走,白发人送黑发人吧,要是不乐意,那就出来试试自己的剑法。”
孤鸿道人目眦尽裂,“唰”地就把腰下长剑给抽出来了,一跃而至场中,怒喝道:“我等不过想要为国出力,你这权阉却来阻挠,莫非你跟蛮人暗通款曲,想要投敌卖国吗?!”
话音才落,忽听身后有人朗声道:“道长此言差矣,谁都可能卖国投敌,包括你我,但在下相信,只有郭使帅一定是忠君报国的纯臣!”
众人闻言都是一愣,循声望去,只见是一个年轻人,相貌普通,唇上留着两撇短须,倒好似生了四条眉毛一般——那当然就是张禄张伯爵啦。张禄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赶紧迈前两步,朝郭崇礼拱手鞠躬,同时解释:“上起朝中大臣,下到地方官员,包括江湖豪杰,谁都可能投敌,因为只要有用,换个主子一样衣食无忧,百姓生死,干卿底事?只有郭使帅,身家性命都系于皇权之上,皇权若倒,自身必难保全,那是断然不会投靠蛮邦的。”
郭崇礼一挑眉毛:“你谁啊?报上名来。”
“贱名不劳使帅下顾——草民张禄。”
“张禄……没听说过,可有诗号?”
“更对残花一醉眠,人间几度变桑田。还应笑我功名客,年去年来两鬓斑。”
郭崇礼听了,上下打量张禄几眼:“不错嘛,是否你自己所作?”
“拙作恐污使帅尊耳。”张禄心说这死太监倒是个有学问的,知道我这诗好,非普通江湖草莽诗号可比——那是集的唐诗成句啊,就算唐朝三流诗人,搁这儿……起码搁武林中,那都是文章魁首、诗界大家了。
“‘两鬓斑’云云却不似少年人语啊……好吧,就算是你做的,既号‘功名客’,为何流落江湖,不去应举为朝廷效命?”
张禄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因为朝中官吏多为庸碌之辈,科举选官,几同虚设。那些大头巾,从来见鬼说鬼话,见人也说鬼话,不似草民,在使帅面前,那是丝毫也不敢作伪的——使帅是否有治国之能、统军之道,草民不知,但知使帅身为宦官,断然不会投敌卖国。岂有新朝君主乐意重用前朝宦官之理啊?”
其实中国历史上宦官卖国的也不少,但大多是些沉沦下僚之辈,要是掌权的大宦官,擅权的有,乱政的有,残杀忠良的有,投敌卖国的还真凤毛麟角——因为他们在新朝中几无存身之地,投敌跟自杀也没啥区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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