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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英一惊,怎么好好一个大活人活不了几天呢?想问,又想管他呢,气头上问个屁。
她就脱下鞋,卷裤管。他说算了还是我来背你过去。她说哪个要你背?自己蹚过河去了。
这一晚李月英特别想石山。
第二天,伙食管理处的郑大姐来找她,说要给老顾当红娘。她就问老顾是谁?郑大姐小声告诉她,就是昨天她在河边见到的那个男人,叫顾雷。老顾原在总前委当参谋,副师级,如今犯了右倾,要派到前线去,前线正打得紧呢,地方扩红,十五岁的男仔都参加了少共国际师,老顾说不晓得哪天就报销了,女人还没有睡过呢。说着郑大姐就抹泪,停停又小声说,老顾是个大好人,直,敢讲敢做,同志们都喜欢他。李月英就又想起石山来,她说,我在家里已经有男人了,怎么行呢?郑大姐惊讶地问,有男人还跑出来当兵?她就把自己的身世简单说了一遍。郑大姐就说,那个叫石山的还在不在人世了?就是在,千军万马你找得到?何况你们是露水情,不就是做了那事而已?她摇头说不对,她心里只有他。郑大姐说你别傻了,认命吧,老顾如果上前线不死,一辈子会疼你心肝宝贝的。她说让我想一想吧。
她的确认真想了,想得最多的是,杨石山就是找到了,会不会再续前情?他心里到底是有她,还是刘山茶?想到这里,她的心灰暗起来了。
这天晚上月亮爬上对面山冈的时候,李月英去河里洗碗,老顾又来了,照头天的样子把她抱到河对面山冈上,这回她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极力反抗,老顾就做了。然后老顾将她抱在怀里说:“郑大姐什么都说了,我照样喜欢你。我死了,你再去找他吧。”
李月英说:“说这些不吉利的做什么?”
老顾参加了好几次恶战。长征前夕他们又见了面,那时她已经腆着个大肚子了,老顾喜欢得了不得,说如今自己这一百多斤好交待了,什么时候阎王勾了去,心也甘,有种了。他们分别时,老顾这条铁汉子也流了泪,没命地吻她,让她喘不过气来,那种吻,**的成分很少,倒有点战友上前线使着劲儿握手的感觉,她似乎听见他胸口传来的急促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闷闷的很有力,让她联想到战场上的火炮,响声可以震动地皮。
后来李月英对生儿育女的事知道得多了,算来算去,儿子不是老顾的,和老顾在一起的时间不到九个月,按日子是石山的,又想是不是生的那天太紧张太累早产了呢?后来见了儿子的面,看看倒真像石山,心里这才有了数。
与老顾的这段姻缘,她是铭记在心的,因为老顾的爱真切热烈。但她真正用心爱的是石山,石山在她心中挥之不去。长征前夕,她终于打听到石山的下落,即向组织推荐石山承担安置红军干部子女的任务,谁料这次相逢仅仅五天时间,之后一别就是二十余年。
他们在绵江遇敌后,李月英被一位叫冯飞鸿的商人救起,将她带至赣州城。
冯飞鸿是赣州城里有名的“隆昌号”老板,比李月英大十三岁,那年三十岁。李月英没有因为年龄的差距产生隔阂,令她产生隔阂的倒是冯飞鸿温文尔雅的仪容和冯家的环境,冯飞鸿讲究整洁,那身长衫通常绝少褶皱,头发梳得熨熨帖帖,皮鞋锃亮,同他那块怀表表壳差不多。这些都使李月英在心理上同他有距离。但他确实体贴人,知道什么时候嘘寒什么时候问暖,什么时候递茶什么时候送水,细心周到。他好像全信她讲的:她是个被丈夫抛弃的渔家女,叫何招娣。他也不多问她今后想去哪里,离不离开他。他的眼神,他的微笑,都在告诉她,他喜欢她。但她不能接受这种爱,她已经嫁人,有老顾,还有,她必须回到云山脚下去找石山。
休养了一个多月之后,她的身体渐渐复原,她便开始动心思离开冯飞鸿。
她住在东厢房,这房仅丈余宽,一床一凳一梳妆台,有女佣照顾饮食起居。
这些天霏雨朔风特别的冷。窗是用上等细棉纸糊的,透光,牢固。她曾用指沾了口水捅了几个小孔偷看外面,如今那寒风就从孔里钻进来直逼床头。她便向女佣要了点米汤,撕了一角报纸,用米汤糊了那些小孔。
冯飞鸿从女佣口中得知了此事,担心天气冷她受不了,就进她屋里来看她,见了那些用报纸糊的孔,心中一忽闪,她怎么留着报纸呢?
冯飞鸿让人取来棉纸,一边补着窗纸一边问:“你哪来的报纸呢?”
李月英说:“你家的人拿来生火盆,多余的就留在这里了。”
冯飞鸿心想这是实话了,那些报纸正是他看过的,让佣人取去生火用了,就说:“废报纸就丢了吧。”
李月英就从垫被下取出几张报纸来,冯飞鸿随便翻看了一下,竟发现在几处文字下有指甲划过的痕迹,有段文字是写**剿共的,有段文字是写云山钨矿的,冯飞鸿暗自吃惊,这些报纸哪来的指甲痕?不就是她划的?原来这女人识字,哪里是渔家女?联想到救这女子的时间地点,又想到这女子虽不像富家子女,也不像贫苦渔家女,心里就有了几分明白,只不露声色,补完窗纸就走了。
李月英是个精细人,思量冯飞鸿的神情,不就是有话在肚里面?这一晚她怎么也睡不踏实,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看来还是趁早去找石山。她曾跟爹乘船来过赣州,涌金门外江上船多的是。但想想冯飞鸿是救命恩人,不告而辞与心不忍,说明白再走,又怕他阻拦,不免左右为难。
过了几天,机会来了。那一天是腊月廿四,赣南客家人过小年。有钱人家见朱毛红军退了,都想过个好年庆贺一番,送灶神办年货街上很热闹。冯飞鸿问李月英上不上街去,李月英说好哇,让冯飞鸿在厅堂等着,换了衣服就去。李月英把房间匆匆收拾好,将腕上冯飞鸿送的一对玉镯子褪下,平平整整摆在被子上,然后锁了房门,锁匙却交给佣人。她是从爹讲的三国挂印封金学来的。她随冯飞鸿在街上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在人多的地方就抽身走了。街道她依稀记得,急急地出了涌金门,江边果然泊有船,只是没有从前的多,她站在码头上问哪条船走绵江,这时来了两个穿黑制服的警备团员,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架起她就走,一直将她带到警备团审讯室。
她就说是冯飞鸿家的亲戚,到涌金门只是玩玩,船也是随便问问而已。
到了下午,冯飞鸿出现在禁闭室门口,李月英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竟倒在他怀里哭了。冯飞鸿摸着她的头说,你年纪太轻了,懂什么呢?就把她领走了。后来冯飞鸿告诉她,这绵江是通赤区的,如何问得?他保释她花了一百光洋。
当天晚上,李月英闩好门正要睡觉,听见轻轻的敲门声,就问哪个,门外是冯飞鸿的声音,说是我,那声音透着渴望,她的心就紧缩起来,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好一阵,又听见冯飞鸿轻声说,你今天吓着了没有?我是来看你的。她就将门打开了。冯飞鸿敏捷地进了屋,随手闩好门,就将她揽进怀里吻。她只觉置身在云里雾里,只感觉到他温柔的吻。接着,他就把她抱上了床。
平静下来之后,冯飞鸿说要她做小,她决然不从。她有丈夫,一俟知道丈夫消息,一定要走的。还有个石山,也心挂挂的。冯飞鸿就说好吧,搬出去另找个地方住。不几天,就把她安置在离冯宅不远的一所小屋住下。从此她不敢再贸然去找石山了。
她在赣州生活了三年,给冯飞鸿生了一子,取名冯双骏。这三年中她也曾动了心嫁给冯飞鸿,只因为冯家大太太十分厉害,又抱希望红军会打回来,能和老顾重聚。冯飞鸿也不强迫。
三年后。这天,隆昌号账房先生诸葛智来到她住的小屋。诸葛智与冯飞鸿是莫逆之交,情同手足。李月英见他来了,颇为惊讶,毕竟他来得少,原来是来送月饼的,过几天就是中秋了。诸葛智走后,李月英见那提月饼,与饼家一贯的包装无二,用上等草纸包就,扎绳处垫一张吉利四方小红纸,拆开再看时,不由吃了一惊,四只广式月饼又用了一张有字的废纸包着,那张纸竟是一张油印传单,标题写着“**代表陈毅莅临,赣南民众热忱欢迎”,急切看下文,才知时局已变,陈毅从油山下来同国民政府谈判,协商抗日合作事宜,就住在赣州城内中华大旅馆里。李月英不免心潮起伏。至于这提月饼里怎么会有传单,是饼家放的还是诸葛智放的,李月英一时想不透,只是觉得无甚危险,也无法追究。接下来好几天,李月英都借故上街去看动静,一番打探,终于让她弄清楚了。
原来赣粤边油山游击队即将下山整编为新四军的一部分北上抗日,赣州城内中华大旅馆设了新四军联络处。李月英得知消息兴奋异常,寻找老顾、石山的念头就强烈起来,遂去联络处报了名。冯飞鸿虽舍不得她,无奈这是先前两人说好了的,只好让李月英随军走了。李月英本想找寻老顾和石山,但部队不久就开拔了,竟无暇顾及。
和冯飞鸿的这段姻缘,她未向组织交代,主要是担心找到老顾后,弄不好就影响夫妻间感情。对此她问心无愧,她并没有嫁给冯飞鸿,更没有做一件危害革命的事。而且,那时候太年轻,才十六七岁,参加革命也不足一年,谈不上革命觉悟有多高,如果不是挂念着老顾和石山,难说会重返革命队伍,后来终于打听到,长征前夕,在石城保卫战中,老顾已经牺牲。
今天想起来这段往事,盖因见了坐在尾砂坝上的黄莲之故,黄莲是儿子冯双骏的女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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