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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哈不出看来,自己解释了这么多,已经是足够清楚了,这也体现了自己对梁砚秋的重视,若不然的话,换成别人在,直接一句话命令过去了,何须这般麻烦,多费唇舌?
而他还在怨恨!
心有怨念,口出怨言,从来就是上位者屠戮臣子的一个极好的借口和主要的原因。
哈不出脸色阴沉道:“梁砚秋,你不愿意?还是对本汗心存怨念?”
他素来称呼其为梁先生或是军师,而今日直呼其名,当真乃是前所未有之事,也可见心中此时已是震怒。
梁砚秋悚然一惊,背后冷汗已经是涔涔而下,赶紧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下官只是乍闻次消息,心中震惊,绝无对大汗不满怨恨之意。”
“这还差不多。”哈不出冷哼一声,道:“速速回去整顿行囊,明日一大早便去女真营中吧,莫要耽搁了。”
撂下这句话,便是扬长而去。至于梁砚秋的心中怎么想,他既不想知道,也觉得没这个必要,根本就是浑不在意。
也是,身为上位者,独裁一切,总理一切,自然是不能时时刻刻把下属的心思感觉都放在心上的,更何况,哈不出也从来不是什么心思细腻的主儿。
若是以前,他或许还会重视。但是现在福余卫越发的强大了,用句后世的话就是。一切都迈入正轨,走在成功的路上。因此在哈不出心中,梁砚秋也就没那么重要了,当然,还是重臣,这是没错儿的,但重臣也是臣子,就得唯上之所命!
梁砚秋以头触地。等到哈不出的脚步声消失,方自敢抬起头来,他盯着哈不出离去的方向,眼中露出刻骨的怨毒。
梁砚秋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回走,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住处的,回了自己的府邸,进了卧室。遣退侍从,他把大门关上盯着房梁怔怔的看了半天,忽的嚎啕大哭。
他本是性情中人,若不然也不会因为哈不出的赏识就这般为之效死力,因此这会儿心里,也是溢满了被背叛。被放弃的情绪。
而且作为一个文人,作为一个身在异国,长期朝不保夕的文人,他也是敏感而脆弱的,这会儿他的情绪。就跟一个被男人抛弃的怨妇也没什么区别。
梁砚秋心中,满是失望和痛楚。对哈不出的忠诚,对于福余卫的不舍,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愤怒和怨恨!
怨恨的种子,是会发芽的。
四月二十六,武毅军渡江第七日。当晚,阿敏整理了探子们送回来的大量情报,最终提炼出极为重要的信息——武毅军驻守在鹧鸪镇的官兵,大致在两万人上下。
这不是简单的臆测,而是从驻守鹧鸪镇的武毅军每日所需的粮食清水,旗帜的数目等等表象信息判断出来的,女真人麾下的探子们收集了大量这方面的信息,多方验证之下,阿敏方自敢作出结论。
在阿敏看来,这也是个比较合理的数字,毕竟武毅军也就是那么多人,外面征战的三路大军就已经是占了七万了,他还能有多少兵力驻守鹧鸪镇?难不成他在松江以北就不须得留兵力镇守了?以连子宁的性格,断然是不会这么孟浪的。
在和哈不出一番商议之后,两人都是认同了这一观点。
四月二十七,梁砚秋作为人质被送到了阿里者卫的女真大营。
当夜,女真精锐骑兵三万,福余卫精骑两万,合兵五万,趁着夜色,悄悄的向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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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堡。
这里现在名声不显,在后世却是享有大名,乃是赫赫有名的×鹤×岗×市。
这里极为的富饶,乃是松花江和黑龙江汇聚之地,也是小兴安岭之余脉和松江交界地区,西北部乃是丘陵地带,其它的地方则是大片大片的冲积平原。这里是全国最大的煤矿储存区和煤矿产地之一,总储量达到了二十多亿吨。而肥美广袤达到了数百里的平原,则是使得它的粮食产量每年能达到四十多亿斤——放在现在,就是的两千多万石。
当然,现在安定堡地区自然是没有达到这种程度的,但是经过了这些年的发展,也是村庄密集,阡陌纵痕,乃是辽北将军辖地中重要的产粮地区。
这里曾经被白莲教席卷而过,成为了一片废墟,但是现在已经是恢复了一些生气。
许多曾经在白莲教席卷这里时候躲进山林之中的镇民,这会儿见了武毅军到来,都是跟见了救命恩人一般,他们从山林中出来,回到自己的村子,开始补种春耕。
徐安镇,三徐村。
此处距离安定堡往南十五里,位于瓦剌金河之泮。
瓦剌金河浩浩荡荡直下百里,注入松花江中,瓦剌金河入松花江的河口,距离柱邦大城已经是不远了。
顾名思义,三徐村中的百姓都是徐姓,他们本来乃是山东济×南×府齐×河×县人,后来朝廷移民填充东北,他们便是被迁移到了此处。经过几十年的发展绵延,当年的孩童都已经变成了中年,下一代也是已经诞生。
这个村子也扩展到了百多户,四百多口人家,生活的还算是不错,至少丰衣足食,也是其乐融融。
只可惜白莲教的兴起改变了一切,村中的百姓,要么是被杀,要么就是被掳走,被迫从贼。躲过了白莲教浩劫之人。不过是十中二三而已,这会儿他们回到了自己的村子。只不过当年那个安居乐业的小村子,已经是变成了一片废墟了。
白莲教撤走的时候,不但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给抢走了,更是将这里付之一炬。
所幸这里的民居多是土坯房,木质架构不多,是以并未全给烧成白地,多少还留存了一些。百姓们回来之后,从废墟中捡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材料。左凑右凑的好歹是建起了一座座简易的容身之所,和窝棚也差不了多少了。所幸现在还是夏天,天气并不冷,总是能糊弄过去的。
多少总有了些人气儿。
这会儿村子里面静悄悄的,村子东头儿的扬场倒是热闹的紧。
那里是秋收之后,用来碾麦子把麦子皮扬掉的场所,面积很大。容纳千把人也不在话下。
扬场中间搭建了一个土台子,大约有一丈来高,一个穿着青袍,做官员打扮的年轻人正自站在上面说着什么,在他身后,则是有七八个军丁。腰间挂着刀,威风凛凛的站着。
兴许是因为那几个武毅军官兵的威慑,兴许是因为国人传统中对那一身官袍的敬畏,村子里面仅存的六十多口人,正在围拢在土台子周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在上面。他们衣衫褴褛,但是却心存敬畏。没有一个人说话,现场针落可闻。
那年轻人看上去才二十来岁,年纪颇轻,不是已经蓄了须,看上去气质也很是凝练沉稳。他轻咳一声,朗声道:“本官王重墨,乃是武毅伯,奴儿干都指挥使连大人亲自任命这安×定×县县令,以后安定堡周边,十六镇一百一十九村,尽数归本官所辖理。”
他身后站着的那武毅军总旗已经是不失时机的大步走上来,喝道:“尔等还不见过王大人!”
“见过大人!”给他一喝,这些百姓顿时便慌了,稀稀拉拉的跪了一地,纷纷磕头。
“都起来,都起来。”王重墨温和一笑,招呼大家起身。
待大伙儿都起来,他继续道:“现在已经是快要进五月端午,过了麦子的耕种日期,不过本官这一次就是来解决这个问题了!”
百姓们早就因为这个问题愁眉不展,这会儿一听,都是精神一震,赶紧竖直了耳朵。
王重墨从身后的袋子里面捧了一把玉米粒出来,洒在台下,道:“这玩意儿叫玉米,你们有谁听过?”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都是摇头。
这也不稀奇,这个年代消息闭塞,而且这些百姓一辈子的活动最远处怕是也不会离开村子五里之外,对他们来说,没听说过千里之外的松江大地上的消息那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知道也不打紧,本官来告诉你们。”王重墨大声道:“玉米这东西,跟麦子是一样的,撒下去就能长出来,但是产量是麦子的三倍以上!一亩地能打八斗麦子,就能打三石的粮食!”
下面顿时是起了一阵窃窃私语,这些老百姓们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但是出于对官府权威的敬畏和信服,却又是半信半疑。
“本官知道你们不相信,松花江辖地上的百姓们,第一次种玉米的时候,他们也不信,但是你们可知道,现在整个松江大地上,种植的,几乎全都是玉米!”王重墨目光炯炯盯着下面的百姓:“而且你们也没得选择,现在已经误了麦子的农时,只能种玉米,要么就是挨饿!”
下面顿时又安静起来。
正如王重墨所言,他们没得选择,要么是现在种玉米,要么就是挨饿,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这时候,王重墨又是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武毅伯有令,所有选择种玉米,不但免费发放粮种,而且每个人发给一百斤粮食吃用,这些粮食,可以等玉米收获之后再行还给官府,不收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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