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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弘时吓晕过去了。
李氏的院子立时乱成了一团。
四爷紧皱着眉,看着哭得声嘶力竭的李氏,欲再开口斥责,却到底忍了下来。
很快,府里驻守的医官被请了进来。
一番望闻问切后,张太医脸上神情一缓,伸手自医箱里取出一包银针,在弘时的人中处轻轻扎了一下。
“哇!”
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声自内室传出,坐在外堂的四爷不着痕迹轻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亦随之放松。
一直服侍在侧的弘昀将父亲的反应看在眼中,心中一暖又复一悲,阿玛在意他们,但是,阿玛更在意东小院的弘曜。
又稍等了片刻,张太医带着药童自内室走出。
在东小院一起共过患难,四爷与张太医间很是熟稔,示意欲行礼的张太医在椅上安座,四爷直接开口问道:“张太医,弘时可有碍,怎么就昏过去了,可是有何隐疾?”
张太医顺了顺颔下长须,安慰目含忧色的四爷,“王爷不必担忧,三阿哥身体并无宿疾,会晕过去,盖因惊吓所致。”
“小儿心常有余,肝常有余,故受到惊吓或有昏迷不醒者,便是如弘时阿哥这般情状。”
含笑看了一眼听完诊断便脸色黑沉的雍亲王,张太医直言劝道:“三阿哥还小,便是有错,想来也不是大错,虽说严父慈母,但王爷小训即可,却最好莫再如今日一般严厉,以免孩子惊恸过度,坏了性情,且待几年三阿哥长成便好了。”
张太医的话听得四爷又恼又气又失望,这是说弘时只能哄着顺着,连训都不能训了?如此,怎能让他知错?又如何能迫使他改了那尖刻的性子?
“顽劣之性不于幼时改过,待长成时只怕积重难返,爷的儿子便是不能才胜常人,至少该知孝悌,明是非,不过是训斥几句,便惊悸晕倒,这心性也委实太过柔弱了些,不堪造就。”
张太医叹气:“王爷望子成龙之心可以理解,然人与人不同,并非人人都能如王爷这般生性刚毅,王爷还是改改教导方法吧。”
在东小院一住就是三月,封闭的三个月中,张太医早见惯了四爷教导弘曜时的严苛,那时也曾与丁太医谈及这父子二人异于常人的相处方式,教学如刑囚,玩耍时又百无禁忌,唯庆幸弘曜阿哥天姿过人,但凡有教,必能完美接纳,这才承受住了四爷灌顶般的教导,若是天资稍逊,只怕就将孩子的心性摧折了。
“事圆则缓,急切难成,四爷若不想三阿哥被你吓破胆,从此变得萎萎缩缩,你这性子,还是改了吧。”张太医摇了摇头,起身没再搭脸色难看的男人,走到一边去开方子去了。
不过,临了,还是没忍住嘟哝了一句:“当人人都有弘曜阿哥的心性天资呢,这美得,好事若让你都占全了,还让别人家的孩子活不活了。”
四爷瞪了一眼拿背对着他的张太医,在东小院的几个月,他可没少被这位耿直的太医堵得张口难言,今儿这不过又是重温了一遍旧日感受罢了。
想了想,四爷走到张太医身边,看他开方,一边闲聊般问他:“这开的什么方子?”
张太医头也没抬:“三阿哥受惊,晚间必会哭闹,胆小易惊,或间歇发作或持续不已,甚至通宵达旦,或见灯火则啼,下臣开个压惊清心的方子,压压他的心火,化痰镇惊。”
“记得听你说过,你家有三子七孙,你家儿子小的时候也这样?”
张太医停下笔,拿起药方吹吹了,将它递给了四爷,没好气道:“下臣没有王爷的威仪,三子见下臣虽也胆怯,却不像阿哥见王爷这般骇怕,下臣早就想说了,王爷与阿哥们相处时,不觉心性太刚硬?”
四爷哼了一声:“刚硬?你也见过,爷百般吓唬弘曜,那小子何时害怕过?不仅不怕,若是吃了亏,他还敢想着招儿地反击回来,记得吧,上次为着爷骂他读书不用心,记下了,也不过木头刻字,样子货,他后来怎么嘲讽爷的?”
张太医一听四爷提起这桩旧事,止不住仰首大笑:“回字的十二种写法,王爷仅知其十,三阿哥嘲讽王爷读书不记书,连木头也不如,哈哈哈哈……”
看着一脸畅快的张太医,四爷咬牙:“解气?”
张太医笑呵呵看着四爷,点点头:“弘曜阿哥着实替下臣等庸才出了一口恶气。”
四爷气笑了:“你是不是庸才爷不评价,但你至少知道自己有不足,即使年至花甲,在医之一道上仍时时用心,事事究竟,可老三呢?”
四爷冷哼:“视读书为苦差,视兄弟如仇雠,不思已之不足,只一味怨恨憎恶比自己优秀之人,这等劣子,你说,爷还要纵着他的性子吗?若现在不管教,难不成真等着他长成后手足相残?”
四爷越说越气:“同样是李氏所出,老二怎么就温良恭顺、聪颖勤奋?说到底,还是天性使然。天性不好,爷就给他掰过来,就算是棵歪脖子树,爷也要以直木相缚,正其心性。”
张太医张了张嘴,他此前只知四爷把儿子吓晕了,却不知这起因竟是三阿哥嫉恨四阿哥比自己优秀。
若是严父幼子间的事他还能说说,这涉及以两位侧福晋及侧福晋所出的皇孙,这……张太医呲牙裂嘴放开拈须的手,低头一看,果然,手上挂着好几根被硬生生拽下的长须。
心疼地吸了一口气,张太医不愿再多言,收拾了药箱,便欲开溜。
“知道你是个实诚人,又嘴严,我才和你说的,你跑什么跑?”四爷一把揪住转身欲逃的张太医:“现在跑是不是太晚了?”
张太医努力想要拉回自己的衣襟,奈何人瘦力弱,面对身形魁伟又是壮年期的四王爷,却如乌龟拉磨,只能徒呼奈何。
“王爷,下臣还要回去研读药方。”张太医拽了半天拽不动,只能放弃使用蛮力,准备智取。
四爷睨了一眼手里的张太医,哼了一声:“你方才不是说你三个儿子不怕你?来,跟爷说说,你以前都怎么教儿子的?”
张太医苦着脸被四爷按坐回椅子,直想回到一刻钟以前拿布塞住逞口舌之快的愚蠢太医,他怎么就被三个月的交情蒙住了眼了呢,这位便是再和顺,那也是王爷,还是以手段强硬驰命朝野的雍亲王啊,方才他根本就是傻了,才会和这位爷提什么教子心得,管他什么事呢,反正又不是他儿子,就算被吓得胆小怕事,那也是皇孙,以后再差也能被封个贝子,又不愁没挣饭吃的本事,他多什么事呢,现在好了,被四王爷缠住,他不把自家那点事倒个干净,只怕就没安生日子过了,这种自己把自己坑了的傻事,天下间还有几个人干过。
他怎么就犯蠢了呢!
张太医一脸痛心疾首坐在椅子上自我反省,四爷则坐在主座悠然品茗,等张太医想通过来自己招供前,他还有闲心叫来侍立一旁的弘昀问功课。
弘昀迷迷瞪瞪地看着含笑问话的阿玛,心里无数次的自问:这是我英明神武的阿玛?那个震吓朝野的雍亲王?逼着太医留下来的样子怎么跟弟弟搅缠着要玩耍的样子那么像?
听着弘昀机械的回答,四爷不愉地皱了皱眉,不过,思及屋内刚歇了哭声的弘时,想着弘昀定是担心亲弟,这才会心神不属的四爷也不恼,只问道:“弘昀,在宫中跟着师傅们学习可有何疑难?能否跟上进度?”
在宫中受教近四年,弘昀心性虽不及弘曜,却完超弘时,一小会儿的失神后,很快收摄心神,恭敬地应对他阿玛的关怀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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