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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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潮湿的小巷里，肮脏的积水映照着天上的那轮苍月，混浊的泡沫就像是世间的倒影。

两个漆黑的身影就像是壁虎一般，吸附在光滑的墙面上，用如同变色龙一般的眼睛看着远处灯火辉煌的街道。在那里，属于“暗夜游民”家族的武士虎视眈眈的巡视着，形成了一条严密的防线。

鼓出的双眼渐渐收回了眼眶，两名男子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建筑的阴影中，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身为沙蜥族的他们天生拥有应对多种光谱的远视能力，再加上优秀的移动度，是异民中最好的哨兵之一。受雇于人的他们仔细观看了远处的情形，确定在没有机会混过去后立刻决定放弃，毕竟“暗夜游民”家族的行动已经足够证明了那里的状况紧急。

突然，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紧紧扼住了其中一人的脖子，铁钳般的五指猛然收紧，那个倒霉鬼就是小鸡般被掐断了脖子。他的同伴刚刚转过头去，眼前已经银光闪动，脑袋伴着滚热的鲜血滚在了积水之中。

满脸胡渣戴着眼镜的壮实男子，红色装束的熙德?德斯提尼手执银刀站在原地，尸体断颈处喷溅出来的鲜血，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红痕。

用手指轻轻抹去了脸上的鲜血，“上帝之犬”舔食着那殷红的液体，腥咸的味道不由让他回想起了18世纪那令人兴奋的狩猎。无数尖锐的爪子似乎又在眼前晃动，地面上到处喷溅的鲜血以及兽化之后的尸体，圣殿骑士镜片后的眼睛又闪动着兴奋与残忍的光辉。

“amen!”

戴着白手套的双手在胸前划出了一个十字，神甫那狂乱的神情才稍微收敛，还没等他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襟，身后已经响起了清脆的掌声。

“真是漂亮的身手，身为人类的神甫先生，竟然可以轻松猎杀沙蜥。”

一身白色西服的甘农将精致的黑色拐仗挟在肋下，不知何时出现在小巷的另一头，在他身边跟着两名腾蛇护卫，细长的绿色瞳孔中，有着淡淡一层抹消不去的雾气。在大胖子的身边，迪克依旧挂着那招牌式的苍白笑容，静静的站在一边。

“真是让人赞叹的身手，果然不愧被人称为并列异端审判所三巨头之一。”

“你是想讥讽我？地位的改变果然是会改变一个人的言行。”

抬起手扶正了眼镜，熙德的嘴角微微上扬，渐渐平息的狂意再次浮上了他的面孔。看着对方的手指有意抚上了包裹着黑色布带的刀柄，保持着笑容的迪克跨前了一步，挡在了熙德与甘农的中间。

“虽然上次的事情，阁下似乎没有按照约定及时现身，但我依旧保持着对阁下的尊敬。”朝着熙德微微点头，甘农露出了几乎是无懈可击的笑容，“最近我的家族的确有些起色，但令人头痛的家伙还是很多，就像死在阁下手上的这两个废物。”

“很好。”手指渐渐离开了刀柄，熙德看着退向一边的迪克，与异民数以千计的战斗经验在告诉他，这个年青人身上有着一股相当熟悉的感觉，就像是那帮在黑夜里到处乱飞的蝙蝠，“狄斯玛斯?该斯塔主教大人已经返回圣厅，他让我向阁下转告一件要事。”

“请说。”

从衣内摸出了一枝雪茄点上火，星红的火光照亮了甘农那张肥胖的面孔，在那火光明暗之中，时而狰狞、时而平和。

“狄斯玛斯主教会将写有你名字的信函转交各教区的主教，你将成为教厅正式承认的东京之主，原罪之城的大君。”

“我为他的善意而表示最真诚的感谢。”

听着这个消息的甘农吐出了一串烟圈，在空中慢慢幻化成了各种形状，面无表情的大胖子，却在心中露出了阴冷的笑容。狄斯玛斯对自己的态度到是相当的暧昧，在那场风云突变的争斗中，他甚至不像亚洲仙术联盟那样快的表达出自己的态度。

没想到在自己夺取这座城市的权力之后，他竟然会如此爽快的送出了这份礼物，教廷向所有教区主教布正式承认的公文，可以直接帮助大胖子最快的获取所有势力的承认。

作为这座原罪之城的大君，甘农可以为城市取名，将它变成真正属于个人的领地。拥有了大君身份的他，也可以名正言顺的组织军队，同时去参加那每十年一次的“王座会议”，与那些在黑暗中成王已久的大君们，在会议桌前平起平坐。

不论是血族、狼人、仙术联盟、甚至是其他的原罪之城，都不会对他这个正式的身份再表示什么怀疑，更不会有势力趁机扶植已经被摧毁的势力，直接向自己动所谓的“讨伐战争”。

但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并不代表着那是神的馈赠，既然狄斯玛斯的礼物如此大方，甘农就不得不头痛一下如何回礼的问题。就像是刚拿了别人送的1oo万礼金，却又马上得去参加对方的婚礼一样，大胖子露出尴尬的笑容。

“如果狄斯玛斯主教大人有需要的地方，我绝对不会忘记他的盛情。”

“既然阁下如何真诚，有件事情就需要您劳心了。”

没想到熙德会如此直白的说出了教廷承认自己的条件，甘农差点被雪茄呛到，不由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熙德却是面不改色的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信封，无比郑重的递到了甘农的手中。微微黄的信封上有着印着十字的火漆，上面用潦草却又漂亮的拉丁文，写着甘农阁下亲启字样。

撕开信封的甘农抽出了信纸，仔细的看着那信封上的文字，然后抬起了头看着面前一身红衣的神甫，满是肥肉的五官挤在了一起。如果在一个月前，信上所写的条件太容易了，容易的让大胖子几乎无法相信。现在，这个条件却太困难了，困难的几乎无法办到。

信纸上写的内容相当的简单，从美洲的送货人手中拿一个箱子，然后送到寒冷的东欧大地。

“让我将一个美洲的箱子，送到欧洲去？而且还是狼人的订单？”将信纸小心的收进了西服的内袋中，甘农咬着嘴里的雪茄，有些疑惑的看着熙德，“教廷什么时候和狼人有交情了？而且据我所知，最近海恩?凯奥斯?奥古斯正带着‘冬夜的魔人’，不断摧毁十字军设在东欧的据点。”

“我无需回答，这只是狄斯玛斯大人的吩咐。”

“最近海上生的事情，相必阁下也有所耳闻吧？”看来从这个铁板一样的神甫嘴里是套不出任何的结果，甘农只能换了一个突破口，“欧洲吸血鬼就像疯子一样，连续打沉了12条黑船，现在任何从美洲驶来的船都会变成蜂窝。并不是以黑船交易起家的我，恐怕并没有这个能力去美洲接货。”

“你没有，但你的手下有。”

“手下？阁下是指谁？”

“阁下不用回避问题，我只想知道你愿意不愿意接受狄斯玛斯大人的要求？他应该正在准备文书，等待着阁下的回答。”

“这是我的荣幸。”

对已经为了大君位置而奋斗了近百年的甘农来说，狄斯玛斯的态度是如此的明显，他根本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面无表情的用两根手指捏熄了雪茄，那通红的烟头与皮肤出了轻微的滋滋声，大胖子脸上的笑容却如此的轻松。

“我接受。”

从甘农嘴里得到满意的回复，熙德慢慢朝后退去，消失在了小巷的尽头中……

“迪克，地上这两个废物是谁的手下。”

久久的站在夜风之中，直到彻底感觉不到熙德的气息后，甘农才转头看着迪克，眼神中带着说不出的阴冷。英俊的年青血族只是走到了自己上司的身边，打量着那两具已经僵硬的尸体。

“是孟玛。”

“孟玛？看来就算是猪，也会对终日吃睡的生活不满。”

早已经知道答案的甘农还是露出了完美的意外神情，看来那帮已经堕落为家畜的干部们，在这一连串只能用奇迹来形容的胜利面前，还是坐不住了。赤蛇家族转眼之间便扫平了所有敌人，成为了城中最强的势力，这些不甘于享受固定配给饲料的家伙，似乎渴望着更多的东西。

“还有，陈烨那个小混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从湖边那边得不到任何的消息。”

“您的问题似乎有些愚蠢。”

“你个小王八羔子……”似乎也觉自己的问题有些愚蠢，甘农还是狠狠给了迪克一拳，看着眉头微皱的他，“我希望尽快能知道那个小混蛋出了什么事情，没想到，尽管是很无奈的结果，他还是和我的命运挂钩了。”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