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19凌晨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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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佳瑶一愣，也跟着起身。

陈佳瑶和莫晓娴已经走向了那少女的身边，停在那栏杆前了。

“喂，小姐……”莫晓娴生硬的开了口，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你……叫我。”出乎莫晓娴意料之外，那少女竟安安静静的说话了，而且是一口标准的北方话。她的目光从海面调回来，看了她一眼，丝毫没有因为莫晓娴突然的出现而吃惊，她冷静的加了一句：“你要干什么？”

“我……呃，我……”莫晓娴那样惊异，竟有些不知所措了。“我……我只是想说，你为什么要站在这儿淋雨？”

陈佳瑶虽然不知道莫晓娴为什么突然过来管闲事，但是她愿意相信她的猜想是对的，因为陈佳瑶也发现了眼前的女孩不太对劲。

她再看了莫晓娴一眼。“因为——”她静静的说，不疾不徐的：“我想要跳海。”

莫晓娴依旧平静，陈佳瑶却愣住了，不得不佩服莫晓娴的察言观色，瞪著她。

“别开玩笑。”莫晓娴依旧云淡风轻的说。

“没有开玩笑。”她仍然安安静静的说，望著莫晓娴，那眼睛是真诚坦白而近乎天真的。“你不信？我想要跳海。”

莫晓娴耸耸肩，然后淡然一笑，伸出手去，莫晓娴下意识的把手横放在栏杆上，万一她真要跳海，她可以及时拉住她。一面，莫晓娴审视著她，同时看着陈佳瑶，示意她做好准备。然后依旧盯着看，想看出她到底是否在开玩笑，但莫晓娴完全看不出来，那少女的面容庄重而沉静。

“为什么？”莫晓娴问，她想要尽可能的控制时间。

她摇摇头，没有回答。她又在凝视海面了，那专注的神态使他不安，拉了拉她的衣袖，他说：“我看你还是到船舱去避避风吧，难道你不怕冷？”

“想跳海的人不会怕冷。”她一本正经的说。

莫晓娴感觉到啼笑皆非，并且皱皱眉，不知在这种情况下，该说些什么才好。

一阵风陡的卷来，无数雨点扑进了她的衣领，莫晓娴打了个冷战，陈佳瑶用眼神示意她要不要拉她回来，可是莫晓娴却默不作声。

莫晓娴看看她，她却神色自若的望著海，不知是由于冷，还是由于别的原因，她的脸色苍白，而眼睛清亮。“三年了，这是噩梦。”她忽然说。

莫晓娴一怔，同样的一个噩梦几乎是笼罩着她，也是关于三年的噩梦。莫晓娴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因为清晨，是有只海鸟在暗夜的海面盘旋低飞，却不知是不是海鸥。

“知道孟姜女的故事吗？”她轻声说，“很悲惨的故事。”

“是吗？”莫晓娴不经心的问，她并不了解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只是深思的凝视她。她开始讲孟姜女的故事，确实，很悲惨的一个故事，但莫晓娴却听不进去。

“你从来都没有听过吧”她问，似乎读出了莫晓娴的思想。

“哦，是的。”莫晓娴略一侧头，凝神片刻，莫晓娴发现眼前的女子居然能够读懂她的内心，不由怔住，同时也发现她侧面的线条美好而柔和，像一件艺术品。然后，她低声的念：“秦国暴虐……”她念完了，她的声调清脆而富有磁性，念得十分动人，尤其当她念那一连三个去字的时候，充满了感情和韵味。她注视著莫晓娴，说：“知道什么是痛不欲生吗？”“不，不知道，”莫晓娴继续跟她对话。

“我想你一辈子都不知道的。”

“你开玩笑？”莫晓娴又问了句重复的话。

“你碰到的人都喜欢开玩笑吗？”她反问，神情十分认真的。“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是没听过，可是……”莫晓娴咽住了，觉得自己表现得像个傻瓜，她无法再说下去。她要如何说呢？陆旭还在病床上，而自己的过去就像是一张白纸一样，过去走过的路，发生的事情她都不知道，难道还不够悲惨吗？正像莫晓娴也不相信她会跳海一样。咬住嘴唇，莫晓娴像研究一件稀奇古怪的艺术品般打量她。她坦然的接受著莫晓娴的注视，那样坦然，那样漠不关心的沉静，这让莫晓娴越来越加深了困惑和疑虑。“你叫什么名字？”莫晓娴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丽姐，大家都叫我丽姐。”她简洁的回答。

“丽姐？”莫晓娴抬高了声音，看着她，的确认真的看着她的样子才恍然觉悟，她的确有些年纪，可是为什么刚开始看见她的时候，会认为她是如此年轻呢。

“是的，丽姐。”她看了莫晓娴一眼，仿佛不明白她为何那样大惊小怪。她眼里的神情真挚而天真。“名字只是一个人的代表，如果你高兴，叫张三李四都可以，是不？我现在觉得，我的名字叫丽姐最适合。当然，”她停了停，垂下睫毛，恳切而清晰的加了一句：“并不是任何时间，我都叫丽姐的，也不是任何时间，我都愿意别人叫我丽姐的。”

这女孩的精神一定有点问题，莫晓娴心里想著，有些懊恼于自己的善管闲事了。丢开她吧，不相干的一个女孩子。可是……可是……她的话不是也挺有道理吗？尤其她那模样，是那样纯洁与天真！她是怎的，刚受了什么刺激吗？被父母责骂了吗？她那光润的皮肤，那清秀的眉线……她应该还有个孩子吧！

莫晓娴回头看了一眼陈佳瑶，发现她同样奇怪的盯着自己看，好像说了一句：“这个姑娘莫非是神经病吧。”

船驶近码头了，莫晓娴出著神，她也是的。船上的工人走来拉住了踏板的绳子，准备放下踏板来。那少女忽然低声的惊呼了一声：“呀，你瞧，你阻碍了我跳海。”

“你不会真要跳海吧？”莫晓娴立刻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紧盯著她，她脸上有著真切的惶悚和无助。

“我要跳海。”她低低的说着，似乎是自言自语。

“现在已经晚了，”莫晓娴握紧她，同时陈佳瑶看着莫晓娴动作了，然后也上前拉着她的手臂。

那踏板已放了下来，人们也纷纷走上踏板，莫晓娴半推半送的把她推过了踏板，走进走廊，莫晓娴和陈佳瑶松了口气，不管眼前的女子是不是神经病，但是她们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吧，虽然两个人同样的莫名其妙。侧过头注视她，莫晓娴逐渐相信她要跳海的真实性了，那张纯净的脸上有著如此深刻的凄惶和单纯的固执。这年龄的女人，原就是危险而任性的呵！莫晓娴一直握紧了她的手腕，把她带出了码头的出口。站在码头外的人行道上，莫晓娴认真的说：“好了，你家住在什么地方？我叫车送你回去。”

“我家？”她茫然的看著他。“我家就在这！”

“什么？那……那你渡海做什么？”

“我不是想渡海，”她低声说：“是想跳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