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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江兮浅的眸色暗了暗,虽然依旧清华潋滟,却是尽反常态,她静静地推门进入睡房,不发一语,只坐在软榻上,看着屋内忙碌的几人。

屋内,素衣领着素心和素兰两人正在布置冰盆;里屋、偏听,软榻两旁都安置了,用草垛子包裹着的铜钵子里面装着整块的寒冰。

若芸则端着早已经熬好的酸梅汤放到冰盆里镇着,等什么时候她需要时再取出来,在炎热的夏季,这可是最佳的消暑圣品。

三人见江兮浅两人进屋,赶紧忙完手上的活计上前,“奴婢见过小姐。”

“不必多礼。”江兮浅摆摆手,“天气越发热了,忙完你们也都回屋歇着吧。记得给自己的屋子也都布上几个冰盆。”

“多谢小姐体恤。”素衣三人俯首躬身。

若薇紧跟在江兮浅身后,心中稍有些忐忑,刚才小姐不是对凤邪之事很感兴趣,如今为何一语不发了?

“小,小姐?”若薇犹豫着开口。

“嗯哼。”江兮浅抿了口冰镇好的酸梅汤,顿时觉得从喉咙一直凉到了心坎里,心里那股因为天气而憋着的烦闷顿时一扫而空。对若芸更是毫不吝啬地大加赞扬,“小芸儿的手艺可当真越发好了,日后若咬那小子可就有福了。”

若芸顿觉全身血气上涌,低着头,“小姐,你说什么呐这是。”

“没,没什么。”江兮浅呵呵笑着摆摆手,“只是若咬这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我这做主子的也该为属下的终身大事考虑考虑了,其实我觉得若画那丫头不错……”

若芸撅着嘴,胸口憋着气。

“小姐,这,您可不能乱点鸳鸯谱。”若薇急急地开口,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江兮浅说这话时,那飘忽的眼神总是若有似无地落到她的身上。

若咬心悦芸儿,她虽然是做姐姐的,可对妹妹的终身大事却没有那些父母般诸多挑剔,只要他对妹妹好就成。这点,小姐应是早就知晓的啊。

既然不是这个,难道是小姐知道了凤小王爷……

江兮浅也不答,只淡淡地稍叹口气,“这怎么能算乱点鸳鸯谱呢,男未婚女未嫁的……”

“可是凤小王爷心悦若画。”心中急切的若薇急急地说出口,可片刻她就后悔地捂着嘴。

看到自家小姐那宛若偷腥的猫儿般,脸上笑意盈盈,她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遂撅着嘴,狠狠地一跺脚,“小姐,你又欺负人!”

“我什么时候欺负人了?”江兮浅眉梢浅扬,嘴角噙着淡淡的邪气,“本小姐从来不欺负人,这点我以为你们应当很清楚才是啊?”

说着,她还故作惊诧状,捂着胸口,“想不到原来你们这么不了解我,当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小姐!”若芸长叹口气,为什么自家小姐这动不动就用他们开玩笑的性子还是没改。

如果说若芸很是无奈,那若薇就是无奈到了极点。

她面色由青变紫,并渐渐有朝黑变去的趋势,她当然了解,自家小姐从来不欺负人,因为她欺负的都不是人嘛!

谁说若画毒舌的,她真想让那些崇拜逍遥公子,崇拜无忧公子的人来看看。

若画分明连她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好不好。

江兮浅很是玩味地回想着,这凤邪和若画,好似还真有那么点苗头。

若画虽然毒舌,但从来不轻易招惹他人;就算毒舌也只针对那些对她不满之人,可凤邪就倒霉了。每次只要与若画碰上,定会被骂得狗血喷头,可那家伙却好似学不乖般,每次被骂走了之后,第二次又屁颠屁颠地追上来。

顿时,江兮浅脑中浮现处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欢喜冤家。

好似斌儿和凝儿那两个家伙也……

她得好好想想,她手底下那些年少轻狂的少年、少女们还有谁有这个苗头,等着凤都的事了结,她给他们办个集体婚礼,唔,想到昨儿她们糊弄江嘉金找来的狗屁大师的方法;她那原本就黑亮澄澈的眸子更是晶亮晶亮的,波光潋滟,更是笑得眉眼弯弯,嘴角高高扬起,止不住的笑意。

她决定了,就这么办。

把所有的新娘子都打扮成同一个模样,让那些新郎来选;要是选对了,也就罢了;要是选不中……

“嘿嘿。”

江兮浅笑得满脸荡漾,若薇和若芸脑中则是同时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两人同时打了个寒颤,而后又异口同声,“小姐!”

“嗯,不错不错。”江兮浅思绪回笼,视线在若薇、若芸身上上下扫视着。

别人就不说了,可这两姐妹倒不愧是两姐妹,身高、身材均是相当,眉眼也有四五分像,以她的手艺稍加修饰,再加上新娘可是有盖头的,等她们大婚之时,她可要好好玩玩。

暗月、若咬两个臭小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身边俩最得力的助手拐走了,若不给他们点儿厉害看看,真当她这个主子是好惹的不成?

此刻心中义愤填膺的某人,完全忘记,当初这两对鸳鸯可是某人亲自拉的红线。

现在人家如愿配成对儿了,原来也是罪过啊。

谁让他们摊上江兮浅这么个不靠谱的主子呢。

“爷,左使回来了。”寒风面色有些不太好看,“您是否要……”

楚靖寒从书案中抬起头来,“事情可都查清楚了?”

“是!”寒风嚅了嚅唇,那些消息他都已经知道了,只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或许让左使自己与主上汇报吧。

“说!”楚靖寒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寒风紧紧地抿着唇,略微思忖,“爷,还是让左使亲自给您汇报吧。”

毕竟那些消息,可不怎么好,他现在甚至都只想逃得远远的,等主子爷这阵风头过了再回来。本来自家主子爷身上的气压兼气温已经够低了,好吧!

楚靖寒懒懒地抬了抬眼皮,暴怒微敛的清眸中闪烁着点点火光,凝着薄怒的嗓音低低沉沉,却只有一字,“嗯。”

“……”闻言,寒风赶紧低着头退出去。

他在心中轻叹口气,若是主子爷知道了,只怕三皇子府又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了。

他就不明白了,这些女人怎地就不让人安生呢?

好好过日子不行么?

非要闹出那么些幺蛾子来,难道是吃饱了撑的?

边想着,他边往外走,满脸狼狈,风尘仆仆,疲累不堪的凤邪等在那里,双眸闪烁着清辉,可怜巴巴地看着推门的寒风,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怎么样,师兄同意了么?”

“嗯。”寒风颔首,心中却兀自为他默哀三秒,主子爷的心情貌似不太好啊。

就算累得像条狗却依旧不改那自恋骚包性子的凤邪,站在门口还特地整了整衣衫。

“回来了。”楚靖寒声音古井无波,凤邪却只觉得身子顿时愣怔,原本要说的话噎在喉头,不上不下,只能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呵呵,那,那个……”

楚靖寒垂下眼皮,右手抓我在椅子的扶手上,食指中指有节奏地敲击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中显得异常清晰,他薄唇微微张合间,冷若霜华般的嗓音清寂宛若流水潺潺,“既然查到了,就说吧。”

“……”凤邪终于从愣怔中回过神来,那妖孽却骚包自恋的脸上终于破功,坐到对面的榻上,更是一把辛酸泪啊,“师兄,你不知道,边关那日子可当真不是人过的,吧啦吧啦,那些人简直了,吧啦吧啦……”

他是不是最近太好说话了?

左手撑着下巴,楚靖寒眸中光滑尽敛,兀自思考着这个问题。

寒风将右手握拳放在唇间,掩饰性地轻咳两声。

“寒风,你怎么了?我告诉你有病就得早治,别讳疾忌医。”凤邪张口就来。

寒风,“……”

“……”楚靖寒实在是忍不住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看来你在边关过得还不错,要不要再去两月,放心我会让他们好好招待你了。”

好好招待,四个字咬得很重。

凤邪顿时身子颤了几颤,而后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终于正常了。

寒风吁出一口浊气,这人总算是恢复正常了。

“查得如何了?”楚靖寒淡淡张口,清清冷冷的嗓音从那凉薄的唇间流出,划过对面两人的心弦。

“师兄想先听哪件?”凤邪也不再卖关子,他实在是不想再去出任务了。明明半个月不到的时间,他却累得跟个陀螺,尤其是花楼收上来的消息质量参差不齐,很多时候都会跑白路。

楚靖寒眼皮抬了抬,嘴角噙着冷寒薄笑,“不着急,一件一件来,先说说兮儿中毒之事吧。”

此事,已有数月。

尽管当时刑部尚书李永泰呈报朝议殿之后,便被拍板定案,除非是皇帝钦口,否则没有翻案的可能。纵然当时查处的只是翠云,但太后也已经惩罚过了季巧巧那个罪魁祸首,但有些事情,不敢是九五之尊的那位,还是后宫中的某人,都心知肚明。

翠云不过是替罪羊,而季巧巧,她手中的毒从何而得却是谜题。

他不会放任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有任何威胁的存在,这件事情他从未放弃过,只是没想到却花了他这么久的时间,那背后之人的确影藏得很深呐。

凤邪顿时敛尽玩笑之色,表情严肃,他抿着唇,“……师兄,这件事情……”

“谁!”楚靖寒猛然抬头,眸中风雪暗敛。

“……”凤邪嚅了嚅唇,他眉宇轻蹙,良久才淡淡地吐出三个字,“含春。”

“砰——”

楚靖寒坐处,那椅子的扶手顿时被捏成了碎片,眸中风雪肆意,嗓音更是怒火翻腾,“含春?”

“……”

凤邪深吸口气,面色黯淡带着些许无奈,“茹雅小筑,熙宝珠身边的婢女。”

“是她?”楚靖寒嗓音中带着沉沉压抑的怒火,让对面两人毫不怀疑他下一刻便会直接将熙宝珠送上天堂。

“尚无证据,但那含香却是凌天宫的逃婢。”凤邪眸色微暗,“我们也是才发现的,当初她因犯事害怕责罚而出逃,阴错阳差被熙宝珠所救,凌霄传信,凌天宫曾丢失一条玉香幼蛇,这样算起来就没错了。”

“哼!”楚靖寒轻哼一声,“继续!”

“当初雇凶追杀师嫂的三方人马,基本已经确定。”凤邪张了张口,后面的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感觉到周围温度回升了些许,他却是不知因为他对江兮浅的称呼,让楚靖寒原本恼怒的心情顿时大好,“说!”

“其一乃云剑山庄二公子萧恩。”凤邪深吸口气,“素闻萧恩心仪季巧巧,奈何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他为心上人出手也是自然。”

楚靖寒仍旧单手撑着下巴,双眸微微眯起,整个人身上的气质分明懒散可不知为何凤邪却从中看出了几分邪肆的味道,每次他露出这个表情都代表有人要倒霉了,而这次,对象不言而喻。

“其二乃宋家大房媳妇,兵部尚书岳君海的妹妹岳君怜。”凤邪继续,只是这次声音倒是平稳了不少,宛若古井无波般,让人听不出语气,“当初熙宝珠及笄宴上,宋珏雨遭受缝嘴之刑,想来是为女报仇。不过我们倒是查处了件有趣的事情呢。”

“嗯哼。”楚靖寒并未回答,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外间皆道太子妃宋珏云乃宋家嫡长女,殊不知宋珏云只不过一介养在嫡母名下的私生女而已。”凤邪笑得妖娆,带着些许邪恶,“师兄,你说要是我们将这个消息捅出去,嘿嘿……”

楚靖寒视线冷凝,没好气地斜睨了他两眼,凤邪顿时收敛,可嘴里却是嘀咕着,“为什么不捅出去,要知道为了这个消息,我们可是牺牲了三个埋在宋府十年的暗桩,难道就这么算了?”

“……”

这下就连寒风都忍不住有些肉痛。

暗桩,尤其是埋在各大家族,达官贵胄后院的暗桩很是难的。插进去的时间短了,接触到的东西只是皮毛;就算安插进去的时间极长,若是没有特定的际遇,也同样难得主子的信任。

人性本是如此,这些达官贵胄身边之人通常都是世代服侍,或者买断死契的奴仆,安插的暗桩自然不可能是家生子,就算买断了死契,也得费尽心思得到主子的信任,并且要成为主子的心腹才能得到些许有价值的信息。

三个这样的暗桩就因为这条消息而丢了性命,实在是有些不值得。

楚靖寒眸色清华暗敛,强压着的怒火并未发泄,“然后呢。”

“……就知道会这样。”凤邪没好气地瘪瘪嘴,虽然知晓自己师兄兼主子的个性绝对不会让弟兄们白白失去性命,但跟那位未来师嫂比起来肯定是不及的,他只能认命地叹口气,“这其三,却是师兄意想不到之人。”

他意想不到的人多着呢!

楚靖寒眸中冷漠流转,泛着丝丝戾色,就连语气都带着决绝,室内周遭的空气顿时降到零下,“说。”

寒风和凤邪齐齐打了个寒颤。

“快说啊。”寒风压低了嗓子,实在是有些后悔,明知道凤邪是个不靠谱的,到头来害得自己陪他承受冷空气。

“紫嬷嬷。”凤邪盯着楚靖寒良久,才长长地叹口气。

那个人是楚靖寒的母亲认可了的,熙宝珠的奶娘兼管家,这到底是谁出手,已经不言而喻了。

一个含香,一个紫嬷嬷。

就算熙宝珠遍身是嘴,只怕也是说不清楚的。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个道理大家都懂,而熙宝珠为何会如此,不用她说,他们也几乎可以猜到八九分。

凤邪冷静地打量着坐在书案前的楚靖寒,牙一咬、心一横,反正横竖都是如此,他不说自然也会有别人说的,索性全都说了吧,“之前你传信让调查的云剑山庄画舫落成广邀贵女公子一事,也已经有了结果。”

“……”楚靖寒双眸微微眯起,可从中泛出的冷厉光芒却让人避无可避。

“云湖底下有人安排是事实。”凤邪深吸口气,这个不用他说,当场只要长了脑子的人都能想到,所以他的重点在后面,“那些人都是好手,现场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但我们在云湖往外暗流的浸透寻到了目睹此事的村民,他们言,曾听到两名男子骂骂咧咧,言语间曾提到,月佩、江相、郡主。”

他没有直言,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楚靖寒却突然嘴角微勾,带着清寒薄笑,宛若皎月,可那周身气质却冷若霜华,好似要将所有的冻起来般。

“爷,您……没事吧?”寒风有些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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