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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故事听起来有些夸张,但用来形容那天赵石南和田成的纱,并不过分,当两种物品一起拿出的时候,所有人都抽了一口冷气,那纱的轻薄,展开几乎是透明可见。二人的素纱都是白色,赵石南命人拿出一幅写着字的纸板,把自己的纱一层层的铺了上去,五层铺完,看字迹依然清晰如白,十层铺过,稍稍有些朦胧,一层一层的加上,每加一层,围观的人就忍不住叫声“好”,直到加到二十八层,那纸板上的字迹才算彻底看不出是什么字。

田成心里也暗暗叫好,拿出了自己的素纱,也一层一层的加上,却是加到十九层的时候,就已经看不清了纸板上的字迹,等加到二十二层的时候,已经连纸板上字的模糊影子都看不到了,只是素纱的白色。

田成对赵石南拱手道:“这局在下认输。赵家的素纱,确实薄如蝉翼,工艺精妙。”

第二局比试的是罗,罗的特点是轻,《左记》中就有关于罗的描述“弱于罗兮轻菲菲”。赵石南特意找人借了架英国产的天平,摆在了展台上,对田成说道:“这天平的灵敏和精准,是非常高的。”说着在左边的托盘上放了一根鹅毛,天平向左边微微倾斜。

人群里“哗”的一声,这洋人的玩意就是轻巧,那么轻的一根羽毛,竟然也能感应出来。这要是秤杆,别说一根羽毛,就是一把,也没那么轻小的秤砣。

这回先放的是田成的罗,他有些把不准,把自家的罗剪成了三寸见方的小块,犹豫着放到了天平的右盘,却还是在刚一放入,天平就毫不犹豫的“哐当”一声偏向了右边。田成三寸见方的罗,也比一根羽毛要重。

田成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强撑说着:“太大了,我再剪剪。”

“不算大了。”赵石南悠悠的拿出自家的软烟罗,没用剪刀,直接把成品放到了右面的盘子,天平的指针微向右偏了偏,但是依然是右高左低,并没有把托盘压的比左边还低。田成忍不住抓起了软烟罗看着,嘴里好奇的念叨着:“你这罗只怕很小吧。”等拿到手里一展,不由整个人呆在了那儿,那罗,至少是二尺见方。

围观的人又“哗”的一声,纷纷叹道:“这么大,还没一根羽毛轻。”“太神了”“赵家不愧是赵家。”

田成的额上已经渐渐的泛出了汗珠,他这次之所以敢来找赵石南,还是抱着很大的希望的。他也曾和别的丝绸店家斗过锦,斗完后对自家的锦缎很有信心,但是没想到曾经赢过不少丝绸店的东西,今天在赵家面前,不仅是锦,连纱,罗,都争不了气。这个赵石南,水太深了,做丝绸已经做到了无法超越的巅峰。如今惨败两局,别说心里不甘,在别人眼里的面子,又怎么过的去?

田成擦了擦额上的汗珠,问着赵石南:“第三局你准备怎么比?”

赵石南看出了田成心里的忐忑不安,勾唇轻轻笑道:“第三局要比的是绸,绸要顺滑才好。”说着打开一幅一尺一方的帕子,来回折了几下,塞到了一个鼻烟壶里。那个时候,鼻烟壶是很多人随身携带的物件,没事拿出来放鼻子底下嗅两下打几个喷嚏,用来清脑。而鼻烟壶的特点就是口很小,赵石南的绸一尺见方,竟然叠了几下,就能通过鼻烟壶的口,可想而知有多轻软顺滑,真的做到了“动如流水”。

田成额上的汗这回真的冒了出来,手哆嗦着从箱子里拿出一方绸,犹豫了下,又放了回去。对赵石南一抱拳道:“今天我输的心服口服。”说完也不再等锦缎的统计结果,早晨一挂出去,他就已经明白孰优孰劣了。

赵石南倒也大气,对田成回了一个拱手礼:“承让。”

田成忙摆手道:“终究还是技艺不精。让赵先生笑话了。我回去定当再加进技艺,过个几年,再来找赵先生。”说完倒也没太多狼狈之色,收拾好了自己的箱子。尽管赵石南挽留他留下吃了午饭再走,田成却谢绝了,拎着箱子离开。

一时扬州城的人也纷纷称奇,这场比赛虽然很博眼球,看的让人叫好,但是赛后胜者不骄,败者不馁,也是输赢各有风骨。果然都不是寻常人。而赵石南用来比试的玫瑰锦,虽然统计了订购人数,却最终还是不愿售卖,只是拿出了同款别色的锦,降了三成的价卖给了预订的人。倒也并无人计较。

过了几日,成悦锦正式到了南京,毫无悬念的成为了中华民国参加万国博览会的展品之一,于公历的五月初,乘坐官船赶赴欧洲。赵石南坐在船上,心里思潮澎湃,他想站到的位置,他想见到的人,似乎都近在眼前。

而在官船出发后的一天,杜衡握着钟主编帮她弄到的船票,搭了一艘运送瓷器的商船,和另两个报社的同事,一男一女,还是去了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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