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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贞接口笑道:“所以你就你把的俸禄,施於贫民!”

王朗答道:“是。”

荀贞说道:“轻财好施者,我闻之多矣,然专施於贫贱者,鲜矣!景兴,我听那两位老者说,曾有士子登你门求施,你却不肯赈济,而只把钱财施赈於贫寒之民,这又是何故?”

王朗答道:“那登郎门求施的士子,家中有产,虽是穷了些,但衣食足够自给,是以朗不肯施赈之。”对当下有些好施之人的作风,王朗本是看不惯的,话到此处,他忍不住发了通议论,说道,“诚如明公所说,当今之世,轻财好施者不少,但其中颇多空具好施之名,却不恤穷贱的,朗对此不以为然,故朗用财,以周急为先。”

荀贞、王朗的这两句对话,表面上是看,只是在讨论施财的对象该是谁,才为合适,而实际上,究其中蕴含的意思,却是在讨论施财者的“名声”问题。

舆论是掌握在士人手中的,如果施财给士人,那么施财者的名声,自然而然地就会远播四方,或退而言之,施财给轻侠之流,名声亦能得到传播。

可如王朗这般,只施财给穷贱的,他的名声当然也就难以远传了。

这亦是荀贞在郯县州府时候,竟是不曾闻说王朗有好施之为的原因。

却是说了,王朗岂会不知此理?

王朗这么一个聪明人,他肯定是知道的。

但他却能不在意虚名,而施财给穷寒以实利,这确乎是难得之极的。

看着王朗清癯、充满正气的脸孔,荀贞甚是欣赏,心中想道:“由郯出发,历经数月,巡遍两州我所辖之郡,诸郡之太守,於今观之,尽管性情不一、施政的特色不同,但却皆可称为良吏!有若景兴他们这样的一干良臣能吏为我治理地方,袁本初虽强,吾何忧也!”

是夜,王朗设宴,为荀贞接风。

郡府诸曹掾以上的诸吏、广陵县的长吏、徐荣及其帐下司马以上的军将,俱皆出席。

席上,荀贞见徐荣意态似乎落寞,知其所思,乃於宴后,召他在客舍见面。

徐荣的长史现为荀班,荀班是荀贞的族弟,荀贞叫他和徐荣同来。

时当夜半,室外风声,寒意浸过门窗透入,虽是生着火盆,仍然觉冷。

荀贞於宴席上没有喝太多的酒,徐荣、荀班也没喝醉。

三人分主臣对坐。

细细打量了下徐荣,荀贞双手笼在袖中,唤他的字,笑道:“令仪,你今年快四十了吧?”

徐荣恭谨答道:“回禀明公,明年荣就四十了。”

“夫子云四十不惑。令仪,你正当壮年,大丈夫博取功名之时也!”

徐荣应道:“荣性愚陋,哪里敢与圣人相比?虽近四十,不敢自居不惑。”

“不敢自居不惑。令仪,你这话说的也不为错。说来我比小不了几岁,亦将四旬之龄了,可咱们都不是圣人,你不敢自居不惑,我又何尝不是如是!真要一到四十,就能世事洞明,万事不惑,那这天下也会这么多事了!”

徐荣说道:“明公言之甚是。”

荀贞把手从袖中拿出,端起案上茶碗,饮了口热茶,放下碗来,沉吟片刻,言归正传,与徐荣说道:“令仪,今晚宴上,我见你似乎落落寡欢,你可是有什么心事么?”

徐荣楞了下,慌忙离席起身,请罪似地说道:“今晚为明公洗尘的宴上,荣确是有些心事,却没想到被明公发现,若是因此落了明公的兴致,荣之过也!尚敢请明公恕罪。”

“你坐下说话。”

徐荣坐回席上。

荀贞抚须笑道:“令仪,我来猜一猜你的心事,你看我猜得对不对,可好?”

徐荣恭谨说道:“明公明察秋毫,荣的心事,定是难逃明公法眼。”

荀贞指了下徐荣,笑道:“我猜你的心事,应当是眼见着文谦等将今次进伐兖州,攻城略地,无不立下大功,而你却枯坐广陵,不得参与其间,只能看他们建功,望洋兴叹,故此不乐,乃有郁郁之心事,令仪,我猜的对否?”

徐荣再度起身,下拜说道:“明公当真法眼,不敢相瞒明公,此正是荣之心事。”

“令仪,就像我刚才说的,你正当壮年,大丈夫建功立业之时也,我岂会让你长久地枯坐广陵,无用武之地?就算你乐意,我还不乐意!”荀贞亦起身,至徐荣身前,把他扶起,笑着与他说道,挽住他的手臂,把他送到席上,按他坐住,摘下腰间,递朝给他。

徐荣讶然,举头说道:“明公,这是?”

荀贞说道:“此剑随我已久,当年在颍川郡阻抗黄巾,我配的就是此剑。令仪,今日我把此剑赠送给你。”

徐荣惊道:“明公,这如何使得?”

荀贞不由分说,将剑塞到徐荣手中,笑道:“令仪,我此剑赠你,亦不是白赠。”

徐荣问道:“敢问明公,有何令下?荣必肝脑涂地,为明公效死!”

荀贞说道:“不需你效死。令仪,卿可知晓,为何此次进伐兖州之战,我没有调你么?”

徐荣迟疑说道:“想来应是因为广陵南邻扬州之故?”

荀贞踱步室内,负手说道:“不错!正是出於此故。令仪,你长驻广陵,对扬州的情势应是了解。自陈温病故以后,至今扬州无主,袁本初、袁公路都各自上表了扬州刺史,其二人对扬州的觊觎由此可见。袁本初倒也罢了,他鞭长莫及,可那袁公路却是身在南阳,且而下吕布已然占据江夏半郡,离扬州乃是咫尺之遥了!吕布,号称飞将,当代之悍将也,他如果进犯扬州,则我九江不稳我九江不稳,则我广陵、下邳不安。

“除袁公路、吕布以外,扬州并境内有丹阳等郡的野心之徒、巢湖等地的水贼肆虐。

“因此,我才会把你留在广陵!令仪,广陵不仅是我徐州南部的边界,而且是我曾经治理过的故地,亦只有你在这里镇守,我,才能放心啊!令仪,我的这个苦心,你要明白。”

徐荣和乐进、荀成不同,他如今在徐州军中的地位,尽管与许显、乐进、荀成算是同列,但许显、乐进、荀成何许人也?两个是荀贞的西乡旧人,一个是荀贞的族人,论与荀贞的亲近关系,徐荣这个后来之降将却是远不能与他们相比的。

故而,看着许显、乐进、荀成等人,在这回攻打兖州此战中,一个个大显身手,立下大功,徐荣再是不多想,也难免会有点不平衡。

荀贞对此,早有预料,今晚赠剑,以安其心之举,实非是荀贞临时起意,而是早在巡州到广陵郡之前,他就已经想好决定下来的。

却是得了荀贞的随身宝剑之赠,得了荀贞的一番话语抚慰,徐荣内心中的那点不平衡,或言之失落,顿时不翼而飞,他感激涕零,将荀贞赠给他的宝剑暂放到席上,三度起身,下拜说道:“是荣不识大局,荣知错了!”

荀贞把他扶起,笑道:“还是那句话,你我皆非圣人,谁能做到不惑?惑了不怕,只要能把惑解开就是!令仪,我是想与你之间肝胆相照的!方今海内诸侯群起,吾正欲与卿共为汉室荡清天下!日后你再有惑,可不要自己瞎琢磨,只管来问我!”

徐荣惭愧应道:“诺!”

荀贞弯腰,将宝剑拿起,亲配到徐荣的腰带上,略退半步,看了一看,笑顾荀班,说道:“宝剑赠英雄。陆高,此剑,令仪配之,比我配着,可着实是英雄不少!”

“陆高”,是荀班的字。

荀班虽任军职,其人清雅,微笑应道:“明公佩剑,君子之英也许将军佩剑,杰士之豪也。”

荀贞哈哈大笑。

回到席上坐下,荀贞叫徐荣也落座,说起了一桩事来,问他,说道:“令仪,我闻你与公孙度交好?公孙度的辽东太守,正就是因你的举荐而才得任?”

公孙度与徐荣是老乡,两人都是玄菟郡人,或者准确说,公孙度与徐荣是半个老乡,公孙度家本辽东郡,他是少年时随其父迁居到玄菟郡的。

徐荣答道:“荣与升济同乡,少小相识,其人勇武有能,兼辽东本其乡梓,故是当年荣尚从逆,附於董卓的时候,曾向董卓举荐过他,董卓就僭托朝命,任了他做辽东太守。”

“升济”,是公孙度的字。

“你能与他取得联系么?”

徐荣说道:“荣可以写一封书信与他,只是,明公,辽东远在幽州东隅,与徐州道路间隔,要想荣的书信送达,恐怕不易。”

辽东位处在幽州的最东边,其再往东,便是高句丽的地界了辽东的南边是大海,过了海是青州。也就是说,要想把徐荣的信送到公孙度手中,要么泛舟而至要么就只能穿越过冀州的北部和幽州的西部、中部。这两条路,一海一陆,都迢远,且不好走。

荀贞说道:“送信的事儿,我来想办法,你把信写好就成。”

徐荣疑惑问道:“明公,为何要联系升济?”想起了个可能性,猜测问道,“敢问明公,可是与公孙瓒、刘虞有关?”

辽东郡虽是位处在幽州的最东边,到底是幽州的地界,距离幽州的州治,亦即刘虞、公孙瓒所在的广阳郡之蓟县,不是特别远,六百多里地,中间隔了辽西、右北平、渔阳三郡而已。

荀贞实话实说,不作隐瞒,点了点头,说道:“是与公孙伯圭、刘公有关,也与袁本初有关。”

“与袁本初也有关?”

荀贞说道:“卿大概已有闻听,袁本初现正在讨击黑山贼,黑山贼非其敌手,想来今年冬内,他两边就能决出胜负,而胜者必是本初无疑。消除了黑山贼此个冀州的最大内患之后,袁本初下一步,要么取并州,要么他就会进击幽州,是以我想你帮我和公孙度取得联系,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借用他,插手一下袁本初、公孙伯圭、刘公他们三方之间的争斗。”

直白点说,荀贞的意思其实就是,在袁绍正式进攻幽州之前,先落个闲子在幽州。

徐荣明白了荀贞的意思,便就应道:“是,那荣明天就写此信!”

“夜晚了,令仪,你今晚就不要回去了,你、我、陆高,今夜连榻而寝,咱们畅叙到天明!明天一早,你俩陪我一起,去你军营看上一看!”

诸荀传

诸荀初从公者四五人,初平元年从公者十余人,初平三年从公者近二十人。荀悦诸人以下,最优者七人,文五人,武二人。

荀悦,字仲豫,公之族兄。性沉静,美姿容,尤好著述。微时,人莫之识,唯从弟彧特称敬焉。初平三年,公召颍川士人及族人,悦至徐,悦时年四十五。

因悦学深德茂,公不以州职屈,设雅室,聚州儒,集典籍,供以旦夕谈论。延请郑玄,玄不应,然亦重悦名,遣弟子精学者四五至。

荀愔,荀彧从兄,公之族弟。少而才显,尝与孔融论圣人优劣。初平三年,公召颍川士人及族人,愔至徐,愔时年三十一。公用为儒林从事。

荀祈,字伯旗,荀衢子。齐名荀愔,尝与孔融论肉刑。初平三年,公召颍川士人及族人,祈至徐,祈时年二十三。因衢故,公用其为文学从事,待之甚厚。

荀闳,字休德,公之族弟。中平元年从公至徐州,闳时年二十。妻郭氏,郭俊、郭嘉之同族也。小妻吴郡姚氏女,姚昇之从女也。闳博雅文秀,昇爱其人,因求为从女婿。

闳初为公门下掾,参政事。公起兵攻陶谦,闳从许显军中,关羽克拔徐县,公以徐县扼淮北岸,使闳守之,有功。初平三年,除徐令。

荀班,字陆高,公之族弟。中平元年,从公起兵,班时年十九。妻全氏,吴郡全氏女也,全柔从妹。班之其人,雅正清节。徐荣得拜裨将军,驻军广陵,请公以班为长史。

荀敞,字伯平,公之族弟。中平元年,从公起兵,敞时年二十一。初平三年,公与吴郡、徐州士人联姻,聘张昭从女配敞。刘备得拜荡寇中郎将,上书自言少文谋,以敞才兼文武,因请公以敞为参军。公许之。

荀鲁,字叔参,敞弟。初平元年,从公至徐,鲁时年二十。初为公门下史,公察之有政才,初平三年,试以高邮丞。公牧徐州,以厚丘处东海、下邳、广陵三郡界,迁鲁厚丘令,时高素屯兵厚丘,鲁与交好。后高素亡於李进之叛,鲁恸至极,为之泣血。

荀导,字以德,公之族子。初平元年,从公至徐,导时年二十一。初平三年,公与吴郡、徐州士人联姻,聘陈登从妹与导。Uwww.anshu.初从公参军事,其人聪敏有谋,乐进为下邳相,请以导为下邳丞,公不许,笑言:“卿欲争吾家良才耶?吾自用之。”以导为参军都尉,属戏志才。初平四年,公建水师,以袁绥主之,令蒲沪、鲁肃、导、刘晔为辅,数月,建大小战船十余,募战士两千,设幕府舟曹,以导为掾。

闳等五人,俱以文、谋见长。

荀濮,字孟涂,公之族子。中平元年,从公至赵、魏。濮时年十七。时诸荀子弟从公者,濮年最小,公尤爱之,常带以左右,欲以文任,而濮好兵事,遂教以兵法。数年,冠后,以佐军司马从许仲,习军务。初平元年,以曲军侯从公讨董,属赵云,常在中军。初平三年,以功劳迁中垒都尉,从赵云屯襄贲,部五百精甲,皆颍川壮士,勇名军中。初,公欲择魏美士女配濮,濮以霍去病言对之,公壮其意,初平二年,以张纮女配濮。

荀翕,字秉德,公之族子。初平元年,从公至徐,翕时年二十一。妻吴郡沈氏女,沈仪妹也。荀氏族人从公者众,多以文附,翕少壮有威,好兵事,有勇武。初为佐军司马,公取徐州,翕从荀成,围厚丘,身先士卒,荀成呼以“虎子”。初平三年,迁积弩都尉,仍属成营。关羽时为横野校尉,翕慕羽壮,请改从属羽,荀成闻之,笑与左右言:“虎子轻我!”公许之,遂属羽。部曲五百,强弩二百张。

濮、翕二人以武见长。

荀熙,字幼清,公之族子。初平三年,初平三年,公召颍川士人及族人,熙与荀悦俱至徐,熙时年二十九。熙善算,公用为幕府少府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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