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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岸之人亦看到了刘备等,有几个骑兵挽起臂弩,朝这边射箭,但一来河水宽,二来河面上有风,三来,臂弩比不上步弩的射程,那数枚箭矢只射出了不远,就相继落到了水中,溅起几朵水花。极目望之,刘备看到,对岸的那队骑兵似乎都是因此而哈哈大笑。

“太嚣张了!太嚣张了!”

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被刘备身边响起,乃是成定。

刘备不动声色,说道:“那射箭数骑,既能为吕布或布军大将的随骑,想来必都是并凉勇士,并凉之骑,甲锐天下,猖狂些自是应当。”

成定挺着肚子,勇武地说道:“却别叫我碰着他们!叫我沙场上见着,定为明公斩其首级来!”

刘备心道:“我又是激将、又是鼓舞,不枉我苦心一番,如今公道虽尚未还,我部兵马虽只千许,远逊吕奉先部,然士气高昂,依仗汝水,暂时来讲,应还是足能抵御吕布的!待到公道、各县义兵赶来,我聚之固守,便是汝水被吕布得渡,郏县总是能守上个十天半月的,到时,伯符的援兵来到,吕布亦只能徒劳白跑一趟,无功而退矣!”

不再看吕布所部的军容,回去本营,布置防守。

却说吕布,他此次来打颍川,本是为寻个借口,向袁术讨要粮饷的,如此,他在用兵上自然就很不积极,行军慢腾腾的,到了汝水南岸以后,进战也十分消极。

找了个合适的地方,驻下营垒之后,他连着三天没有动静。

别说强渡汝水了,就是在其营垒东边只有十余里地的父城县城,他也没有派兵去打。

第三天下午,陈褒的部队从嵩高山方向,由西北而来,到了汝水北岸,与刘备会合。

第四天,一人带着两个从骑风尘仆仆的,由舞阳、昆阳方向,从东边入了吕布营中。

这人可不就是陈宫。

进到营中,到了帐内,陈宫顾不上喝帐中小吏递来的水,拿出喜悦的神态,迫不及待地对吕布说道:“君侯,在下不辱使命,已为君侯联系到了舞阳、昆阳等县的内应!”

“哦?是何内应?”

陈宫到底智谋之士,还真是用“孙伯符南人也,兼年少,难以统摄州内,后将军,袁氏之嫡裔也,温侯,海内之飞将也,汝南士人皆翘首以盼后将军入主豫州,以安百姓,因是今后将军与温侯联兵十万而至,宫窃闻之,识时务者为俊杰也,君何不候温侯兵到之日,开城迎之?不失令、长之拜也”,等等的说辞说动了几人,不过被他说动的这几人都是舞阳、昆阳等县的寻常小吏,吏职卑微,却是在他们的职位方面拿不出手,不好直言告诉吕布都是何吏,然陈宫聪明,就不提他们的吏职,只说他们的姓氏,一一回答给了吕布。按时下惯例,凡能得为县吏的,差不多都是本县的冠族子弟,他这样一说出来,倒还挺像回事。

吕布听他说了,说道:“君辛苦了!”

陈宫说道:“没想到君侯出兵这般迅捷,在下还没回南阳去给君侯回讯,君侯就已统兵而至颍川!兵法云:兵贵神速。君侯可谓深谙兵法之妙矣。却在下有一不解之处。”

“君请讲。”

陈宫问道:“既然君侯兵马已临汝水,为何顿兵於此,不立刻渡河进战,反安营不动?”

吕布瞧陈宫满面、满身灰尘,方才入帐时,走路又是如初见他那天一样,拐着腿,走不稳当似的,一看就是骑马时间太长的缘故,不觉心中有点觉得对不住他,暗生了些许不忍,就回答说道:“我不是不进战,我是派人去找雷簿、陈兰了,叫他俩从嵩高山出来,自阳翟西北往攻阳翟。这样,我与他俩两路夹攻,颍川唾手可得!”

陈宫蹙眉说道:“君侯此策固善,但是君侯有没有想过,刘备而下肯定已是遣人去汝南向孙伯符求援了,要是不能在孙伯符的援兵到前,渡过汝水、打下阳翟,则这一场仗恐怕就不易速胜了,说不定,又还得旷日持久!况则,雷簿、陈兰所部遁入嵩高山已有多时,日常补给大约是跟不上的,则他俩所部现下还能有多少战力,大约也都不好说。因此,与其等他俩与君侯两路并攻,在下愚见,君侯不如现在就发起大举的进攻,强渡汝水,袭克阳翟!”

“这……”

陈宫说道:“在下在舞阳、昆阳等地的时候,已经打探得知,眼下陈褒在嵩高山一带,刘备所部只要千许兵马而已,君侯以万人之众,渡汝攻之,还不是轻而易举么?”

吕布说道:“君有所不知,陈褒部昨天已经到了对岸,与刘备会合了。”

陈宫呆了一呆,旋即说道:“陈褒部也不过两千来兵,纵他已与刘备会合,亦无关紧要。……君侯可能不知,刘备已经传檄颍川各县,令各县的强宗大姓尽出宗兵、徒附,来汝北助他,君侯,若是现下不渡汝水,而非要等到这些强宗大姓的宗兵、徒附来至,然后君侯再渡汝水?君侯,那岂不是舍易求难!”

吕布无话可答,他不像曹操等人,说来说去,究竟是轻侠的脾性极重,陈宫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加上他已对陈宫稍觉愧疚,遂委实是无有说辞可再作推脱了,便说道:“好吧!那我明天就遣兵渡水!”

次日,吕布果真遣兵强渡汝水。

陈宫随在吕布身边观战,上午辰时打响的强渡之战,未到中午,吕布就鸣金收兵。

陈宫愕然问道:“君侯?”

“君也看到了,对岸矢石如雨,而我军船只准备的不足,若是继续强渡,伤亡会重,待我再搜集些船只,后日再战罢。”

陈宫待要再说,吕布慌忙迈步,健步如飞,奔营中去。陈宫哪里能追上吕布的脚步?却在回营后,陈宫急忙再去求见吕布,被挡在了帐外,说吕布在与张辽等讨论军机,等到入夜,还不让他进,陈宫只能回帐中去。第二天又去求见吕布,依然不得见。好在第三天,吕布不愧重信义,信守承诺,再次出兵渡水。唯是陈宫只高兴了半截,这一天的所谓“强渡”,复是半日即止。陈宫纵是蠢人,吕布的这套作为,也不免引起了他的疑心,何况他乃智士?

陈宫乃不觉思忖:“莫不是吕奉先实际并无攻颍川、汝南之意?”

这边陈宫犯疑,对岸的刘备、陈褒也犯疑。

陈褒与刘备计议,说道:“吕布统兵万人,来势汹汹,却为何止步汝水南岸?先是连日不攻,继而这两次的渡水又是草草便停。他到底打的是何意思?难不成……”想到了一个可能,说道,“他是在等雷簿、陈兰攻我阳翟?可雷簿、陈兰虽已率部出嵩高山,然至今连阳城都还没打下,要想等雷簿、陈兰胁我阳翟,逼我回师,他这就有点痴心妄想了吧?”

陈褒从嵩高山撤回,来与刘备会合前,已经考虑到了雷簿、陈兰可能会趁机去攻阳翟,所以於嵩高山所在的阳城县留下了部分兵马守城,以作防备。

说完这个猜测,陈褒又想到了一种可能,说道:“或者,吕布是在佯攻我颍川,其目的是为调伯符援兵前来,而袁公路则趁虚往攻汝南?”

刘备瞅着陈褒颔下的黑须,摸着光滑的下巴,琢磨了多时,说道:“我估摸着,吕布弄不好其实并无攻我颍川之心。卿说的调伯符援兵前来,袁公路趁虚去打汝南,我看也不可能。他俩不和,怎么能会携手同力?我闻韩君说,吕布到了南阳后,袁公路待他甚薄,粮饷都不怎么给,我看啊,现在唯一的可能,没准儿是吕布想用攻我颍川为旗号,向袁公路讨些好处吧?”

这却是猜对了吕布的目的。

陈褒想了想,觉得刘备说的在理,不觉失笑,说道:“若是因为此故,他来犯我颍川,那真是可笑至极了!想那袁公路、想他吕奉先,U.uknsho 也是海内著名,竟此等蝇营狗苟?”

“天下之士,浪得虚名者多矣!若袁公路诸辈者,所仗者,其父祖之荫,其之族声罢了,真论其能,卿不闻‘路中悍鬼’乎?”刘备此话是由人及己,有感而发。

“要是这样的话,那孙豫州的援兵,咱们也不需要了啊。”

刘备说道:“上午军报,伯符援兵,已将入我颍川东北郡界,既然已快到我颍川,加之为万全起见,还是且等援兵来到吧。”说着,又摸了摸下巴,说道,“若我所料不错,吕布当真是为向袁公路讨要好处而来,则伯符援兵抵达之日,定就是他撤兵之时。”

“明公所言甚是。”

正如刘备推料,两天后,孙策援兵到来的消息传到了吕布营中,吕布二话不说,当即下令,全军收拾,即日撤退,返回南阳。

陈宫见营中兵士纷纷收拾行装,问得了吕布的这道军令,他前时已然起疑,於下更觉不对,心中想道:“哎呀!吕奉先说他先打颍川、再打汝南,看来竟是在哄我的了!我瞧他前几日与刘备对阵,不肯尽力强渡汝水,就觉不对,今日一闻,孙策援兵未到,他就要撤军,这分明越发不对!”

他就急急忙忙去到吕布帐中,想要问吕布到底是怎么想的,结果平白生了一通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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