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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群、荀衢等人,却都不必多说。
只说唐儿诸女各回住室,荀贞和陈芷来到屋中。
两人说了会儿话,婢女奉来午饭,对坐食毕,见陈芷似有倦色,荀贞便扶她到床上躺下。
九月天已凉,为免着凉,荀贞又给陈芷掩上锦被盖上。
这些做完,荀贞却不走,而是坐在床边,握着陈芷的手,陪着她,等她入睡。
午时才过不久,人乏之时,唐儿诸女大概也都已经吃过饭,在屋中睡下了,婢女纵有经过院中、廊上者,也都是脚步轻轻。
院中悄寂,室内亦静。
陈芷闭着眼,面颊酡红,长长的睫毛微颤,不一时,渐鼻息细长,却是已然睡着。
荀贞轻轻松开她的手,负手踱步到窗前,日暖风微,院里树绿,他的心神不由又回到了昨日。
曹家的子弟问他:是否还记得离京前和曹操夜谈的内容。
内容荀贞当然记得。
那晚和曹操彻夜长谈,所谈者,不外乎“朝事”,而荀贞所以辞左中郎将、外出为广陵太守,所为者,也不外乎“朝事”,这个“朝事”不是别的,即是讨董了。
曹操也是支持荀贞、鲍信起兵击董的提议的,奈何袁绍不肯,但袁绍不肯,却不影响曹操、荀贞为此预作准备,——实际上,为此预作准备的不止曹操、荀贞,别人不说,只说鲍信,鲍信回到泰山后倾家募兵,荀贞听说他现已募得徒众万余,精骑数百,并购买了许多辎重。
由这里岔开一句话:曹操这次不但派人来和荀贞“通风”,听那个曹家子弟说,同时也派人去泰山找鲍信了。
话说回来,当然,荀贞和曹操密谈的那晚没有细说到讨董的具体内容,因为毕竟那时还没到这个时候,只是说看时局的发展,极有可能会出现这种局面,而一旦出现这种局面,荀贞作为“袁党”中不多的一个战功赫赫、通晓军略的“军事干才”,自是曹操等人所要倚重的。
荀贞那晚和曹操相约:一旦真的出现需要讨董之局面,他就在广陵响应。
现在看来,这个时候已经快到了。
而这次“相约起兵击董”也不再是荀贞、曹操、鲍信等人的意见,袁绍现如今也已经做出这个决定了。事实上,曹操的这次遣人来见荀贞、并遣人去见鲍信,正是袁绍的意思。
袁绍这次从洛阳出逃,别的地方不去,而是直接奔去了冀州,明眼人如荀贞、鲍信等了解内情的“袁党”中人,一看即知袁绍这是在为起兵做准备了。
冀州是个好地方,本朝光武中兴,光武皇帝的起家之地便是冀州。
冀州占地大,人烟稠密,郡国富庶,而且民风尚武,出精卒,召之能战,又产马,又临幽、凉,骑兵也不缺,又出精铁,又临海,出盐,又交通便利、四通八达。
最重要的是,冀州的战略地位也甚佳。
冀州在洛阳之北,正是俯瞰洛阳,由冀州出,大军南下,正可将洛阳囊括其中。
除了这些地利,还有“人和”,现在的冀州牧是刚上任不久的颍川人韩馥,韩馥是袁家的门生故吏,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以袁绍及他的谋士们而度之,应是大有利於起兵讨董的。
和袁绍一起逃出洛阳,奔去冀州的有不少人,多是他的亲信、同堂,其中最出名的要数二人,一是逢纪,一是许攸,此二人皆南阳人,俱州郡名士,都是以智谋而出众。
荀贞和逢纪不熟,两人没啥交情,和许攸虽也没啥交情,但却倒是有一点“关系”。
荀贞为魏郡太守时,之所以略显仓促地诛“邺赵”,主要是因为一件事,即时任冀州刺史的王芬谋欲废灵帝,因而去信荀贞,邀荀贞共谋此事,荀贞为不致因受王芬牵累而误了自家诛“邺赵”之大事,故此不得不略显仓促地发动了此举,而当时王芬废立天子的谋主便有许攸。后来,荀贞诛掉“邺赵”,挂印亡命,而王芬则自疑事发,因而自杀,许攸也就跟着逃亡江湖,说是逃亡江湖,其实他没有躲太久,风头一过,他就潜入京师,隐匿在了袁绍的门下。
许攸年轻的时候就和袁绍、曹操相识,关系都很亲密。
这次袁绍选择冀州为出逃地,包括之前袁绍谋诛诸宦等等众多之事,其中都有逢纪、许攸在其中为其参谋的影子。
袁绍出逃冀州,这显是他做出了最后的决定,要起兵讨董了,那么为把这件事情做成,可以想见,袁绍断然不会只来和荀贞、鲍信相约。
荀贞负手立在窗前,望向院中,远远看到典韦领着十几个甲士守卫在宅院的门口,他们身上的衣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心中想道:“袁本初现也不知是否已到冀州,不管他到不到,就算没到,想来他现也应是使者迭出,马骑奔腾,分赴各郡,联络同党,将欲讨董。”
大乱就要来临。
广陵还有许多事没有办好、没有开始办,荀贞感觉到了时间的紧促。
他心道:“讨董在即,第一是粮,第二是兵,第三是广陵要稳。现今屯田之事已进行了一半,余下的有公达等人操办,我不必担忧,接下来,我该拢兵扩军、控制郡县了。”
对这两点,荀贞早有谋划,成竹在胸了。
“拢兵扩军”,指的是一件事,也不是一件事,具体的可分为两条。
首先是“拢兵”,这个“拢兵”指的是“拢郡兵”。
广陵郡的郡卒、县卒尽管不多,但毕竟去年刚经过一场黄巾大乱,也还是有一些的,并因为去年上过阵、杀过敌的缘故,其中的精勇也有不少,这一部分需要尽快地收拢到自己的手中。
拢了郡兵在手之后,接下来就是“扩军”了。
按照荀贞的计算,即使把郡卒、县卒拢到自己的手里,最多也就是多出来数百的可战之卒,加上荀贞本部也就是不到五千人,这点兵力是远不够在即将的讨董之中战中成为诸路诸侯中一方重要力量的。鲍信回到泰山后,现已招募到了万余徒众,虽说这些徒众因大多未受训练,战斗力不怎么样,远不能荀贞部相比,可毕竟“人多势众”,这方面却又不是荀贞能比的了,而鲍信现在还不是郡守国相,可以料到,将来参与讨董的那些大多是各郡国长吏的诸侯们,他们带的兵马肯定更多,至少不会比鲍信的少,那荀贞也是一郡太守,不能被他们比下来。
“扩军”这部分,召来的不要求都是善战精卒,只要是精壮就行,反正如果有战事,打主力的也不会是他们,荀贞现下只是需要他们给自己摇旗呐喊、壮大声势,同时也是让他们上上战场、见见战斗,为日后把他们练成精兵做个铺垫,所以,“扩军”这部分不难办,粮食拿出来,就能募到人,只要有兵械,当即能成军。
至於粮食、军械,军械荀贞是有的,有往年他预存下来、这次带来广陵的,有广陵郡武库存备的,这个不愁,而粮食,荀贞本来有点难处,但现下有了糜竺借来的粮,加上荀贞从颍阴自带到广陵的那些族中往年的储粮,也足可以支应一时了。
“拢兵扩军”是紧要之事,“控制郡县”也是紧要之事。
荀贞自知,现在他是得罪住陶谦了,而他记得讨董之时,陶谦似乎没有参与,这么一来,倘若在他外出讨董时,陶谦在徐州使个手脚,把广陵给他搅乱了,他可不就成了后方不稳?没了广陵这个地盘,他可也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难成大事了。
所以,必须要在讨董之前,把郡县牢牢地控制入手中。
该怎么控制?
有了在赵国、魏郡的经验,虽不能说这是件轻易的事,但荀贞却也可算驾轻就熟,并非太难。
长吏者,所管的无非就是人、财、物,现在将天下大乱,可以再加一个兵权,只要这几个权在手,就是“唯我独尊”,无论谁闹腾,也翻不了天。
人,是人事。
荀贞到郡以来,虽没有动臧洪、袁绥、秦松等郡中大吏,但已经通过张超的交代,更重要的是通过他自己到任之后的种种政举、礼贤下士,得到了他们的倾心敬重,也就是说,对郡府大吏的人事他虽然没有动,但也已经掌控住了。
他到郡以来,又在造谒各县名士的过程中新任辟用了不少郡县士人来到郡府中来任职,这部分郡县士人是他亲自拔擢任用的,时间虽尚短,可能他们对他还形不成还强的忠心,但忠诚这一块儿却也是不用多虑的,上有臧洪等,下有这些郡县士人,郡府的整体形势他也就掌控住了。
掌握住了人,掌握住了郡府整体的形势,加上又有戏志才等人的参与郡事,郡中的财、物也就能掌握住了。
郡中的情况,荀贞现在已经整合、控制得差不多了,下一步就是各县。
要想控制各县,看起来不太好办,因为县里的人事不是他可以插手的,但也好办。
荀贞决定把在赵国、魏郡的经验拿出来,也即“整顿治安”这一招。
徐州的黄巾虽然被赶出了州外,但还有残余剩下来,同时因为世荒民饥,难免又会有啸聚成群的贼寇,这都需要整治。张超走前,也曾自愧,说他没能把郡中的盗贼剿灭,以至遗留给了荀贞,并郑重拜托荀贞,请他一定要把郡中的盗贼剿灭。
不论是本身的职权,还是张超临行前的拜托,荀贞整顿治安都是名正言顺。
在整顿治安的过程中,他一来可以把县里边的武装力量掌握到手中,w.uuknsh.二来可以趁机整合各县的豪强、豪侠力量,只要能做到这两点,各县的权柄也就都有一半落在荀贞手里了。
此外,再加上之前荀贞派去各县“督办田事”的宣康、许慎等人,换言之,也就是说,不但各县的武装、豪强、豪侠落入了荀贞的掌控和监视中,各县的农业经济也受到了他的监督。
有这两条在手,再加上讨董前,荀贞肯定是要留部分兵力在郡府坐镇的,各县也就玩不出什么能耐了。
按理说,做到这个程度,应该就很保险了,但放在眼下的这个状况来说,似乎还有点不够,因为被荀贞得罪的陶谦不但实力不弱,而且名为刺史、实如州牧,是绝不可轻视的。
荀贞心道:“为保住在我将来讨董离开广陵后广陵不失,我不但应在广陵郡内下功夫,也该向外下点功夫,内外兼修,方为最上。早就听说彭城相薛礼和陶谦不和,我当修书一封,遣人送去彭城,和这个薛礼搭上线,最好是谋为盟友,相互呼应。这样,即使我将来离开广陵,只要有薛礼在州中不断地给陶谦捣乱,谅来陶谦即便有意,也定是难以取我广陵。”
他轻轻转过身,看了看床上的陈芷,见她睡得正熟,当下蹑手蹑脚开门出屋,行经院中,来到宅院门前,叫上典韦诸卫士,径去前边府院,召来戏志才等人,先是告知了他们曹家那个子弟所说的东西,继而细细商议起兵及他刚才准备动手开做的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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