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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年之谷,荒年之谷。”糜竺喃喃低语,品味这四字中的意思。
秦松看了眼他,让他品味了会儿,又开口说道:“子仲兄以为此四字评语如何?”
“……如说‘荒年之谷’,许子将意可是‘乱世之定国英雄’?”
秦松没有直接地回答他,而是又说起了荀贞过往的功绩、政绩、成绩,说道:“颍川黄巾乱起,吾郡荀府君时为郡兵曹掾,以数千之兵而力保颍川不失;因功迁赵国中尉,时赵国境内巨贼多有,民不聊生,吾郡荀府君数战而尽平诸贼,赵人为之作歌;黑山贼起,众至数十万,兵锋威胁州治,当是时也,冀州震怖,吾郡荀府君将兵出郡,不及十日,而捷报再传,黑山虽众,亦不得不遁退入山,冀州半壁由此得以保全;再迁魏郡太守,魏有巨贼於毒,半魏之城皆在其手,吾郡荀府君到任,旬月之间,而竟使於毒自降,一年之间,而竟使魏郡大治!”他以手指点击案面,赞道,“许子将真可谓识人者也!‘荒年之谷’,诚吾郡荀府君也!”
秦松的话可能有点不尽其实,比如“十日间捷报再传”、比如“旬月间於毒自降”等等,可能有点夸大,但夸大的也只是“时间之长短”在具体的功绩上他没有做任何的夸大,荀贞的功绩就在这儿摆着,任谁看了都也只能服气。糜竺连连点头,连声说道:“正是,正是。”
“子仲兄,你适才云‘世之英杰’,所谓‘世之英杰’者,一世之英杰也。‘世’分‘治’、‘乱’,这‘一世英杰’啊,有治世之英杰,又有乱世之英杰。以我拙见,治世之英杰固一时之雄也,但又哪里比得上乱世之英杰呢?所以我说吾郡荀府君何止‘世之英杰’!”
“闻卿所言,贵郡荀府君确非是寻常之‘一世英杰’,是我说错了。”
“哈哈,哈哈!……吾郡荀府君虽非是寻常英杰,但我不瞒你,如今却也是遇到难处了啊。”
“噢?是何难处?”
“便是我刚才所说的屯田一事。”
“贵郡荀府君也想屯田?”
“去年黄巾之乱,广陵亦受其害,而今青、兖黄巾狼顾在侧,州中虽有方伯在,然郡之兵事亦不可不备,一来,弹压地方需得有兵,二来,万一州中有事,郡中有了兵,也可相助,而如备兵事,头一件就是要有粮。广陵的情况,子仲兄,你是清楚的,去年黄巾乱后,府库本就没剩多少粮了,而剩下来的这些现在又大多被方伯给征调到州里了,实不相瞒,我郡已经穷得快揭不开锅了!目前这种情况,莫说整备兵事,老百姓都快活不下去了!所以说,屯田是不得已而为之,也是必须要为之的啊!”
糜竺点头说道:“确实如此。”
“可要屯田,就像我刚才说的,得有粮种、得有耕牛、得有农具,这些东西我郡中皆缺,故此啊,子仲兄,我这就向吾郡荀府君主动请缨,来求你来了!”
“求我?这话说得严重了。”
“徐州谁人不知,卿家富可敌国,手指缝里露出来一点,就足够我郡一年屯田之所需了。”
“这……。”
“子仲兄,你我相识多年,你是知道我的,我也是知道你的,兄一向慷慨豪雄,急人所急,州人谁不赞之?今我郡有难,我特来相求,兄却为何露出这份为难之态?如是因为不愿相助我郡,还请直言就是!”
糜竺踌躇片刻,诚恳地答道:“我蒙方伯不弃,被举为州中从事,理应竭忠事君。贵郡荀府君当世英雄,我虽亦心敬之,你我多年相知,卿郡中今有难处,我虽亦应当助之,可奈何贵郡荀府君与方伯却似有不和,……文表兄,实话说,我不是不想助贵郡,真的是为难啊!”
“原来是因为这个,……子仲兄,我一向敬佩你目光长远,但在这个事儿上你却怎么鼠视了呢?”
“此话怎讲?”
“现今州中困窘,而卿家巨富,这就好像是幼童怀金饼行於盗林,倘若州中有人对卿家的资产起了觊觎之意,试问之:卿当如何是好?”
糜竺家巨富,这是好事儿,也是坏事儿,尤其是在当下这么个乱世中,更是一柄双刃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的家产就是这个“璧”。
他家有钱是不错,可他却没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他家的钱,秦松说得没错,如果州中有人对他的家产起了觊觎,他还真就弄不好会因此而被搞个家破人亡。
其实不用秦松说,他也早就在在为这个事儿担忧了,也所以去年陶谦搞屯田,他大力相助,说白了,他就是想找个靠山,以保住他的家产,更主要的是,是保住族人的安危。
因而,秦松此话一出,正是戳到他的心里,他的心头顿时为之一跳。
他按住心头,徐徐笑道:“文表兄,你这话未免就有些过了。”
“过还是不过,子仲兄,你自己清楚。不错,你因去年助方伯屯田,而被方伯擢为了州中从事,但就像你说的,说到底,你是方伯的‘臣’,要想真能保住你的家产,以我愚见,你还得找个‘友’才行。”
通过帮助陶谦屯田,糜竺成为了州中从事,有了一点政治地位,可相对他家的巨富资产来说,这点政治地位是远远不够的,是不能以此来保住他家的家訾的,或者干脆直接了当地说,如果不是别人,而正是陶谦对他家的家訾起了觊觎,他该怎么办?所以说,要想保住家訾,还真是如秦松所说,他必须得要找个有实权、有实力的“友”,也即“盟友”,引以为援才行。
糜竺拈须,默然不语。
秦松观察着他的神色,接着说道:“当今之时,董卓威乱於朝廷,寇贼蜂起於四方,此大乱之兆也!文表兄,事君固当以忠,可乱世之中,臣亦不能当个愚臣啊!”
“文表兄,你此话何意?”
“岂不闻乎?‘识时务者为俊杰,w.uansh.通机变者为英豪’。拿出一点家资,以诸吾郡荀府君,对卿来说,既没有什么损失,还能因此而得一‘外友’,又何乐不为?……卿如是担忧方伯或会因此而归罪於卿,以我看来,却是大可不必。”
“噢?”
“卿家不但巨富,而且行商南北,当下之时,州中不但需粮财、更需货殖流通,也就是说,方伯不但需要借重卿家的资财,还需要借重卿家的商路,而卿如能再得到吾郡荀太守为‘外友’,则左为资财、商道,右为外有强助,试问之下,方伯又怎会怪罪於卿?以我看来,不但不会怪罪你,反而还会因此而更加地重视你!”
如果得了荀贞为“外友”,陶谦十之**会因此而生气,可眼下州里又离不开糜竺家财力和商路的帮助,那么就算生气也没用,不但没用,而且确如秦松所说,为了糜竺不被荀贞拉过去,陶谦说不定还真会因此而更加“重视”糜竺,给他更多的好处,更高的政治地位。
糜竺默然。
秦松笑道:“该说的我都说了。该怎么做?子仲兄,你自己做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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