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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廿五,清晨,夜雨之后,空气清新温暖,有泥土的味道。
李苦儿还躺在床上,却如身堕地狱的痛苦,腹如刀绞,冷汗淋漓。从小到大谁没肚子痛过?但是这次不一样,她觉得自己得了大病,严重得不得了,如果没人来救她,离死或许也不远了。
裹着被子窝了许久,腹痛渐渐消停,她累极了,又睡过去。再一睁眼,已时近中午,彻底晚了王府做工的时辰。身上的衣裳湿了干,干了湿,产生一股难闻的味道,身体还是不太舒服,感觉明显,却也不是先前那么难以忍受。李苦儿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得什么了不起的病,先前还真是杞人忧天了。
下床,她打算将棉被捧到院子里晒晒,可方一翻开被子,便见草席上一小滩干涸的血迹,将她吓得眼睛一花,腿脚一软,险些要晕过去。惊恐,心悸,她扭头看看自己的裤子后面,也是一滩红色,李苦儿真的被吓哭了,果然自己还是得了重病,要死人的重病。
她一边嘤嘤地哭一边将自己处理干净,烧水沐浴换衣裳,同时也找到了流血的地方,然后更伤心了。李苦儿不知道该怎么办,血还在断断续续地往下流,下腹又开始疼痛,她检讨自己近日的过错,似乎除了吃回扣这一点,并没有做过其他昧良心的事。
“如果吃回扣就要得到这样的报应,为什么大顺还活蹦乱跳的?呜呜呜……”
李苦儿抹了泪,思想上不愿哭了,却抽噎得停不下来。她照了镜子,镜中的姑娘双颊苍白,鼻头眼睛红肿,太憔悴太可怜,自己看得都心痛。她决定去找茅大夫,请他救救自己的小命。打水洗了把脸,穿了两条黑裤子,也不管王府的事儿了,拿了荷包便出门往川草堂去,毕竟与命比起来,活计根本不重要。
忍着腹部的难受,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她一想到自己的裤子上已经积了许多血迹,那血还是从那里流出来的,就更觉羞耻。幸而半路遇上个认识的阿伯,是给大户人家当马夫的,这会儿刚给在私塾读书的少爷送饭回来,见李苦儿病怏怏的模样走在路上,便给她带到了川草堂。
川草堂里这会儿人也不多,两三个病人在等茅大夫诊病,方翰采与另一名少年在柜台前替人抓药。他倒是一眼认出了李苦儿,小曲的好姐妹,哪里能不留心记下。
“苦儿姑娘,你病了?怎么不坐?那儿有椅子。”他得了空,便来招呼李苦儿。
李苦儿忙摇手说不用,她哪里敢坐,万一血染在椅子上,多吓人。
方翰采见她这样也不勉强,倒了杯热茶给李苦儿。李苦儿接过茶喝起来,觉得似乎好受了些。
不多时,一名伤了手的年轻男子从里间出来,拿着药方找柜台的学徒抓药,一名妇人带着她的儿子进了去,那小孩一直哎哎地叫着肚子痛。前面还剩一个脸上生了颗大疮的男人和一个神情痴傻的姑娘。李苦儿看见那大疮就不敢再瞧第二眼了,只有看着傻姑娘。傻姑娘看起来还没有她大,被她娘搀扶着坐在长板凳上,脸黑黑的,五官却生得很好,总是朝着药铺外头痴痴地笑。李苦儿也跟着看外头,看了好久也不懂哪里好笑。
“姑娘,瞧你这小脸儿惨白的,干嘛不坐下歇歇。”
李苦儿看向说话的大婶,是傻姑娘的娘。她苦笑着摇摇头,说:“不坐了,不坐了。”
大婶看看傻姑娘,又看看李苦儿,道:“你别怕,我女儿这病不打人,你便坐吧。”
李苦儿知她是误会了,连忙道:“哪里哪里,不是这个缘故。我今天得病了,不适合坐。”
大婶更不明白了,问:“什么大病啊,连坐都不能坐了?哦,是不是痔疮啊?”
李苦儿闻言面上一红,忙否认:“不是不是……”
“那是什么?”
李苦儿掩面,这大婶怎么这么爱刨根问底啊?
“是那个地方……流血了。”
大婶一愣,忽又掩嘴笑起来。李苦儿生气,眉毛皱得紧紧的,却不说出来。哪有这样的人?有什么好笑的?!
“哎呀,姑娘,你连这个也不知道啊?”
“什么?”李苦儿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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