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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玄落水,染上风寒,当天便告病休假在家,暂停政事。
而他被推落水的事很快就传开了,长安城内,到处在传,当朝丞相已疯。
之前他装疯,别人看来只是一时的刺激,总会好的。
而今,他亲手推同僚下水,若不是真疯,就是谋杀。
所有人当然都愿意往好处想——所以,殷济恒是真疯了。
这事随着顾青玄的告假,在当天就传到了皇上耳中,第二天,朝上议论纷纷。
皇上下旨了,丞相心神紊乱神智不清,不宜理政,于国事有耽,于自身有误,特喻暂撤殷济恒丞相之职,收回相印,以待好转,再论还朝。
这道圣旨传到殷府,殷济恒与三子跪下听旨,晋公公宣读完圣旨,殷济恒接旨谢恩。
重重地大礼三拜:“谢主隆恩,效忠吾皇,天佑大齐!”
没有殷家兄弟担心的失控,他此时异常地冷静,冷静到让晋公公都觉得似乎传言有假。
最后交印,殷成渊取来相印交到他手中。
晋公公小心地对他言道:“请大人起印受检。”
殷济恒打开印匣,取出这块他拥有了不到一年的相印,他将沉重的大印捧在手中,手心贴合印章的刻字,彻骨的寒意从手心蔓延,凉得让他从心底开始打颤,凉得太过真实。
压死骆驼的是最后一根稻草,而压垮殷济恒的只是这块相印的重量。
年过半百的人,长期的精神折磨和身体上的煎熬,让他老态愈显,无论是再金贵的人家,都抚不平岁月这把看不见的利刃留在脸上和心上的刻痕。他深陷的双眼费力地睁大,越睁越大,眼眶红肿,眼中布满深深浅浅的血丝,僵直的目光从相印上,缓缓上抬,投向殷家府门内的高大照壁上,那壁上书有四个苍劲大字——千秋功业。
他看过一眼,阖上双目,心口一颤,吐出一口鲜血。
红色血点溅到相印上,殷济恒昏死过去,殷家兄弟惊慌地扑过来扶他。
晋公公在相印掉到地上之前先从殷济恒手中接过了大印,用黄锦拭过之后封进盒中,看了下嘴角带血的殷济恒,低头惋叹几许,遂向乱成一团的殷家人告别。
“请大人多多珍重,陛下还待大人来日还朝,继续辅佐吾皇,匡扶社稷。”
……
深夜,无月。
殷济恒在昏沉的睡梦中渐有意识,口中喉中尽是苦涩的药味,一阵阵虚火在体内燃烧,但浑身无有一丝气力。他感觉到鼻上似有障物,致使自己呼吸困难,他难受地醒来,艰难地抬开千斤重的眼皮。
殷家主屋内,此时灯火全熄,除了他的喘息声别无声响,沉重的气息在冷寂的空气中起伏,有一种渗人骨髓的穿透力。
在漠漠夜色中,不见烛火,只有清冷的月光入户,他的眼睛感受到这微弱的光亮,视线逐渐清晰,他看见榻前坐了一个人。
不见那人面貌形容,但他陷在暗色中的身形却是那么熟悉。
“顾青玄……”
他想惊呼,却连惊呼的力气都没有。
本该在家养病的顾青玄就这样出现在他的房中,悄无声息地逼近他。
“丞相大人病重,顾某特来探病。”他的声音若有若无地飘在殷济恒耳边。
殷济恒感到自己的意识和神志都在慢慢远离自己,他的口鼻被掩上了一块厚实的方巾,呼吸开始费力。
求生欲望让他本能地剧烈挣扎起来,嘴巴不断张合,想呼救,想把方巾弄掉,可他根本做不到。他用仅剩的气力在榻上扭动,想逃离这个地方,远离这个可怕的人,然而,一切都是无用之举。
顾青玄坐在那里静静低眼看着他,直到殷济恒精疲力尽之后,他才开口:“你这两日喝的药汤中都被掺了安神的药,那本是无害的,但若加多了分量,难免会让人失力无神,顾某今晚敢来,就是抱了十成的把握,你再抗拒亦是无济于事。”
顾青玄低缓地跟他说着话,“丞相大人,其实顾某颇有惋惜之感,若说了解知心,大人你真是太了解顾某了,你我互相知心,恐怕这天下再无人可比了,可是太了解,就太容易误解,看得太清,就容易看不太清……你不是想知道一切吗?我把所有真相都告诉你了,你又能奈我何?你不是想杀我吗?我一人赴约,不还是生还了吗?不过确让顾某吃了不少苦头,丞相大人你是个好对手,顾某由衷感佩。”
“可惜这天下之事,名利场中,你我终将互为死敌,顾某不能引颈待戮啊。”
“你们不是想知道顾某是借谁的手杀人吗?你们费心设局引诱,不就是想找出替顾某杀人的凶手吗?丞相大人,今夜顾某来此就是想告诉你,既有杀人之心,必有亲下杀手的胆量,能背负人命,最大的凶手就是自己。”
他骨节分明的手伸向殷济恒,覆在他面上,隔着方巾,用力摁了下去。
“丞相大人,你的千秋功业史册留名,就让顾某替你完成吧。就此别过了。”
他看着殷济恒像一条悬在钓钩上的鱼,痛苦地做着最后的挣扎,浑身猛烈地打颤,眼珠爆出,翻出青白色,仇恨在他眼中仍然如刀如炬,没有分毫的软弱之色。
那双眼睛一直瞪着顾青玄。
顾青玄微微蹙眉,与他对视。
直到这个时刻,双方尚不妥协,他们仍在做最后的较量,直到他们中的一方先闭上了眼睛。
待顾青玄睁开眼,殷济恒已经静止下来,无声无息,僵硬的身体再无挣扎。
顾青玄放松手腕,伸指探了下他的脉搏,接着收回了手,取掉方巾收入袖中。
他在那里坐了一会儿,与榻上人一样静默无声。
月光入户,映照得屋内明暗参半,他的身形一半陷在昏暗中不可琢磨,一半在皎皎光亮里显现真容。
顾青玄转过头,仰面望天,弯月逐云而去。
屋内只余一声缥缈若无的叹息。
……
次日晨间,殷齐修亲自来给殷济恒送药,见平日在主屋伺候的人只捧着水盆毛巾漱壶等器具候在门口,马管事也是一脸愁容,有些踌躇无措的样子。
他上前问道:“怎么了?马伯,父亲还没醒吗?”
马管事摇头回道:“公子,奇怪的是……老仆一早来伺候,给大人请早大人没回,老仆想进去探望,却发现门是锁着的……老仆也不敢搅扰大人,不知大人是不是起了,还请公子进去……”
不待马管事说完,殷齐修突然神情骤变,不禁扔了手上的药碗,直接拍门,莫名的心慌袭来,他感觉非常不好:“父亲!父亲!父亲!”
叫了一阵都没有回音,殷齐修一急,直接用身体撞门,马管事与其他下人见状纷纷帮忙。
不一会儿殷成渊与殷韶初也来了,三兄弟并力将主屋房门撞开。
门内的景象,让他们惊到失去呼吸,一瞬间的凝滞无声,接着乍起撕心裂肺的呼喊。
主屋正间的梁上,白练如冰,三尺之下,殷济恒悬空而挂,身体僵硬,双目未暝。
身着丞相朝服,仪容整齐,华贵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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