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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回街上,不惹人注意的街角处,有一简朴小摊,扯着一块麻布为招旗,上书“妙笔生花”,一布衣书生模样的青年当街而坐,提笔蘸墨,在薄笺信纸上流畅书写,字字珠玉,挥笔间如行云流水,耳畔无一字,而落笔有千言。
不消片刻,他停了笔,掂起信纸风干墨迹,双手奉于对面而坐的中年妇人,“夫人,家书已写完,还请你过目,若不合意,晚生再改。”
妇人没有接,而道:“我识字不多,小先生可能念于我听?”
“好。”他点头浅笑,平声念道:“君见书如吾……”
他读至最后,落音抬头,却见妇人眼泪连连不住拭泪,更有许些行人闻声驻足,与之一般感怀落泪,成街角一奇观。
他将书信封好,交于妇人手中,拿出备用的手帕给她,安慰道:“千金易得,家书难求,夫人快去将信寄了吧,你的夫君定然也是盼望多时。”
妇人连连点头,感激不尽。这一个客人走后,其他旁观者争相上前,让他给写家书、情书、文书、悼文,甚至有书生前来向他讨教诗词,路人越聚越多,或哭或笑,皆是因为他笔下之字,长街之上求文的人竟排了数丈,堵住了街口,有人出钱“插队”,有人为此争吵,甚是热闹。
他连写数十封信,下笔有万言,而无一字停顿为难,往往一气呵成,切合情理,让人叫绝。
街对面,不远处的如意酒楼二楼上,坐着卢远承,他在窗边饮酒,刚好可以看见那一处书信摊,他遥望着顾清桓,抿着酒,眼神中有些轻蔑又有些别样的钦佩。
卢远承收回目光,哼了一声,不屑地讽道:“都写了一下午了,难道他就不累吗?什么人嘛这是?无聊!”
旁边的随从不禁轻声吐露:“可是公子……你都看了他一下午了,难道也不……累吗?”
卢远承被酒呛了一下,咳嗽起来,瞪了随从一眼,“要你管!本公子乐意!”
随从也是嘴笨,连忙迎合道:“是是是!小的知道二公子乐意看顾公子,你继续继续……”
他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酒也喝不下了,起身就要走,不经意间瞥了下窗外,见顾清桓好像是在谢客准备收摊了,而一群原在楼下喝酒寻欢的公子哥们正向那边走去。
顾清桓代人写信,一封只收五文钱,而今日竟赚得满满一铜罐,看来都有好几两银子。马上天晚了,就是九回街最热闹的时候了,他不想太招摇,就起身送走了还在排队的客人,准备收摊,看着满满的钱罐,也会心一笑,觉得可乐,自己去抱还有点抱不动。
“顾公子这就收摊了?今日赚得不少嘛?看来就算顾公子得不到功名,也能以此养活自己了,哈哈,只是这一罐钱都不够本公子一顿酒钱的,可惜了顾公子这才华啊~”
一群公子哥拥嚷着走过来,都是之前与他相识的酒肉朋友大多是纨绔子弟,此时都在嘲笑他想给他难堪。这也不是第一回了,顾清桓不搭理他们,收拾了桌布笔砚,扛着招旗抱着沉重的铜罐,自顾自离去。
但那群人不肯放过他,几个人把他拦住,无赖地让他帮写情书,出言猥琐,拿银子羞辱他,他寡不敌众,只得闷声隐忍,夺道要走,却被人伸腿绊了下,摔到地上,铜壶咚地坠地,铜钱洒了一地,他憋屈地蹲在地上捡,他们还到伸脚踢踏,抢他的铜钱。
卢远承早出了酒楼,就站在那里望着这边,看到顾清桓此时慌张狼狈,忍不住乐了下,眼眸一转,拿出一张百两银票对随从道:“去对面钱庄,把这一百两都换成铜钱。”
随从照办,结果从钱庄抬出一箩筐铜钱,他让他们抬着铜钱上了书信摊正对面的酒楼,他上了楼,吩咐随从去跟那些公子哥说话。
随从拦住他们,笑道:“诸位公子,诸位少爷,我们二公子在那楼上瞧见你们了,见你们玩得开心,想与你们同乐,来,你们看,我们公子有东西送给你们。”
那些公子哥一听是卢远承,赶紧跟着随从走到酒楼下,抬头看,卢远承在二楼窗边轻摇折扇,笑道:“诸位可尽兴啊?你们这么喜欢铜钱,不如直接找本公子要呢,难为一落魄之人有什么意思?本公子送你们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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