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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冀行箴的话, 郑老夫人的笑容慢慢收敛,“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没什么。”冀行箴撩了衣袍在旁坐下,“不过是觉得这事儿合该如此罢了。”
锦衣少年端坐高位之上,气度卓然不怒自威。
他凤眸微眯,冷冷地看着郑老夫人。唇边笑意尽数敛去, 一言一语皆是冰若寒霜。
“郑家所作所为, 老夫人自是心中一清二楚。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几次三番地来自寻死路。”
郑老夫人断没想到冀行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怒道:“太子殿下!你可知自己——”
“你才是最应该弄清自己身份的那一个。”冀行箴毫不留情地出言打断了她, 抬手止了她的话语,“你名义上想见父皇是为了郑惠冉, 实际上不过是想要帮冀符说话罢了。”
他的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右手搭在椅子扶手上,身子微微前倾,“你们以为自己的这些小把戏可以逃得过我的眼?”
郑老夫人脸色铁青地看着他。
虽然她是站着,他是坐着。虽然以年龄来说她年长他两辈。可他那森然目光里闪过的煞气让她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深深惧意。
冀行箴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镇纸。偌大且重的白玉麒麟镇纸到了他的手里, 却如寻常弹珠那般随意地把玩着。
“殿下这话说得可是错了。”郑老夫人仰着下巴说道:“我不过是想寻陛下说几句话罢了。你这样随意揣测,说出去太子殿下可是多了个‘多疑’的名声。”
冀行箴抬眸看她,“谁敢?”
郑老夫人怔了下。
冀行箴轻嗤一声,把镇纸抛到桌上。
“咣”地一声闷响后,他站起身来, “我倒是不知道,本宫的名声是随便一个臣子之家都可随意妄论的了。”
两人这般相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老妇, “多亏了郑老夫人一番话。往后若是听到外面有恶意妄论本宫的言语,本宫倒是该知道寻谁来算这笔账。除了郑家,想必也没旁人敢做此事。”
郑老夫人又气又怒,“殿下这是打算赖上郑家了?凭什么郑家要担上这些!”
“就凭你这态度还有你这不该有的心思。”
冀行箴语气凛冽地道:“不止我,还有太子妃。你们打谁的主意,都别打到太子妃身上。抱怨谁都可以,断然不能抱怨太子妃。”
他唇角勾起的弧度愈深了些,可眸中满含的威胁和杀气也愈发明显。
“如果你们敢对她有丝毫不敬,那郑家的气数也就到头了。”
*
郑老夫人从御花园出来后,被风一吹,顿觉透心地凉。
她这才惊觉自己先前和太子对峙的时候居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郑老夫人环顾四周,看着这陌生的殿宇和陌生的花丛,深吸口气,面上带出了两分笑意,问给她引路的宫人:“不知现在贤妃娘娘身在何处?”又道:“我想着去看看贤妃娘娘,只是不知她得空不得空。”
宫人忙躬身答道:“贤妃娘娘自然在静雪宫中。许是得闲,只是……”
郑老夫人强压下满腹的怒意,平静地道:“但说无妨。”
“只是没了皇后娘娘和太子妃的同意,婢子们并不能带您过去。”
郑老夫人勃然大怒:“你可知我是谁?陛下见了我亦是要给几分薄面。你们竟是这般不识好歹!”
宫人赶忙福身说不敢。
这时有位嬷嬷奏折从旁路过,看到这一幕后笑着迎了过来,“这位不是郑大学士家的老夫人么?您老怎的来了?”又问小宫女,“可曾禀与皇后娘娘了?”
小宫女再不敢乱说话。
看到来人是太子妃跟前的万嬷嬷,方才声音发颤地道:“刚刚太子殿下来过。”
万嬷嬷笑着与郑老夫人道:“您看,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奴婢罢了,您何必和她置气。可是如今要出宫去?我来送您罢。”
郑老夫人看她眼生,问道:“你是哪一个。”
万嬷嬷道:“我原是在清澜小筑伺候的。”
这清澜小筑是太子妃原先没嫁给太子之前在宫中的住处。
小宫女心里打了个突,想想这话倒也没甚不对。万嬷嬷自打那时候就已经伺候太子妃。于是她便神色自然了。
见小宫女没有什么异状,郑老夫人晓得这位嬷嬷说的是真的。那什么小筑的名字不像是个大气的地方,想必这人是哪个人迹罕至的偏僻宫殿里伺候的。
可看这嬷嬷的衣着打扮十分得体,又像是在宫里有点脸面的。
郑老夫人便道:“我想要去贤妃娘娘那里一趟。”指了那小宫女道:“这不中用的竟是连贤妃娘娘都不当回事,不愿带了我去。”
万嬷嬷之前得了阿音的吩咐,此刻便道:“她是个年少不懂事的,说话怎能做得准?贤妃娘娘很得圣上欢心,静雪宫里的花到现在都还是按着四季来移栽的。您随我来罢,我带了您过去。”
一路上两人闲聊了几句。
万嬷嬷把郑老夫人送到静雪宫的院外就走了。
这时候正好是午后歇着的时间,外头没什么人在,只一个小太监在默默清扫着不停落下的枯叶。
郑老夫人看了他一眼,迈步进入静雪宫。
刚到宫门口就被守门的嬷嬷拦住了。其中一人认出她来,急急地进去禀与郑贤妃。
郑贤妃原本正在午歇,听闻后连头发都来不及收拾好,披散着就出来迎接母亲。
母女俩很久未见,此时想到家中种种难处,悲从中来忍不住抱头痛哭。
两人说着话走到屋里。
提到之前见冀行箴的事情,郑老夫人气得手都拿不住茶盏。
“那小子欺人太甚!”此时身边没了旁人,郑老夫人低声与女儿道:“竟是这般的态度,太过无礼!”
郑贤妃冷哼道:“您指望一个匪徒似的随便打伤自己大哥的人是个什么好人?”
说起冀行箴打伤冀符的事情,郑老夫人恨得心口发疼。
她这些天时常去探望自己的外孙。外孙和她说了事情是太子做的,无奈皇上不理会也不信,百般无奈之下,她才想着借机和皇上说一说。
谁知道那小子居然防范得紧,她见不到皇上。
郑贤妃咬牙切齿地道:“先是他娘害死了我儿,现在他伤了我另一个儿子。这个仇,我不能不报!”
郑老夫人四顾看看,悄声问她:“你果真查到了是那个做的罢?”说着指了指永安宫方向。
“查不到。”郑贤妃道:“不过定然是她做的。”
郑老夫人拧眉道:“这母子俩一个比一个滑不留手,半点证据都拿不到。那个儿媳妇更是惹人厌,说话做事忒的不要脸面。”
看着愁容满面的母亲,郑贤妃悄声附耳过去,“您放心,我自有思量。惠冉那边我会想办法。您和爹爹就等着我的好消息罢。”
郑老夫人心里头突地一跳,“你想到什么好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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