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神都鬼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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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洛阳曾是中古时期，夏商二朝的帝都，数万年来一直是中土第一大城，直到万年前历经暗族之祸，七雄争霸，战火连绵数百载，坚如神都，也逃不过湮灭的命运，大半建筑沉入洛水之中。

如今的洛阳城是高祖皇帝一统人族后在旧址上新建的，而那座沉入洛水的宏伟城池则变成了繁华神都的黑暗一面，那些没有被暗河淹没的地方变成了胤天士族中秘密流传的鬼市。

微风自洛阳北面的邙山吹来，拂过洛水河畔的连绵画舫，带起阵阵香风，这里是士族子弟附庸风雅的销金窟，于此处赏一段莺歌漫舞，出一首名篇佳作，得一场男欢女爱，赴一晚巫山云雨，是他们最快活儿的时候。

林孤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所以岳峦只能远远凝望河岸边的那些精美画舫，眼神中略带幽怨，而在离这些画舫不远的地方，一艘小小的乌篷船缓缓靠岸，船上无灯，若非有心，很难引人注意。

“客官要往何处去？”

“去你的船要去的地方。”

“咯咯咯咯。”伴着一声怪笑，船家伸出了干枯的右手。

林孤将手中的一块乌金钱币递给了船家，这是出门前老赵交给他的信物。

“时辰到了，上船吧。”船家接过钱币，然后从身后取出了两个鬼面具递给了二人。

“戴上。”

林孤二人对视一眼，依言将鬼面具戴在了脸上，随后上船，船桨划破水面，小船缓缓向河道中心驶去。

摇橹的船家是一名老者，脸上同样带着鬼面具，身材瘦小，瘦骨嶙峋，但划船的力道却一点儿不小。

小船朝着邙山方向逆流行驶，所以速度并不快，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小船来到了神都的边缘，这里的河道变得越来越窄，而河面上的乌篷船却多了起来。

“船家，这些人都是去鬼市的么？”

“不错。”

“鬼市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咯咯咯咯，鬼市自然是鬼待的地方。”

船家发出阴恻恻的笑声，听的林孤寒毛直竖。

“这个世界上真有鬼？”岳峦插话道。

林孤看了岳峦一眼，就像看白痴。

这时，船家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语速很慢，就如在你耳边吟语。

“世间人，戴上面具就是鬼，摘了面具便是人，人人鬼鬼又有什么分别。”

“请问您是人还是鬼。”

林孤问的直接，船家微微一愣。

“小兄弟，小老儿是个活人，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林孤不置可否，只是回以一笑。

此时小船已驶入洛水的一段支流，这里的河道只够一条船通过，但是整个河面上却并不凌乱，小船排着队伍缓缓前行，水面上只能听到摇橹声，没有人说话，也没有鬼说话。

借着月光，眼前的邙山已近在咫尺，而邙山高出水面的地方赫然是一个不大的山洞，就如一只怪兽的大嘴，正将一条条小船吸入腹中。

“原来鬼市的入口隐藏在邙山之中，此处河道狭窄，又有树木遮挡，只要有心隐藏，一般人是不会发现这里的。”

林孤昨日在翻阅神都野史时曾看过一条记载，洛阳城北邙山处有一洞穴，吞食生人，官府无能为力，只能张贴告示，不让人前往，如今想来，这应该是鬼市中人隐藏自己的一种手段。

小船缓缓驶入洞穴，洞口不大，洞中的空间却不小，林孤借着即将消失的月光，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洞壁并非天然形成，墙壁上的线条隐约可见人口凿砌的痕迹。

“这里果然就是当年沉入洛水的神都旧城。”林孤喃喃道。

“小兄弟的眼力倒是毒辣，这个洞就是当年神都洛阳的南城门，被水淹了大半，只剩下这一点儿了。”船家道。

“能在神都众巨头的眼皮底下生存，想必船家也不是普通人吧。”

“小兄弟还是收了你那玲珑心思吧，敢来这儿的人非富即贵，对尔等将门中人来说，小老儿自然是普通人？”

“赵信说你修为了得！”

“他真这么……说？”似乎感觉不对，但是为时已晚。

“是他告诉你我是将门之后？”林孤虽是在问，但语气却是肯定。

船家知道自己一时失言露出了破绽，心中懊恼，一时无言以对。

“你不说我也知道，一个人若是刻意做一件事情，必然会露出破绽，眼神、态度、语气，甚至走路的姿势。”

“小兄弟年纪轻轻，没想到心思如此细腻，倒是小老儿小瞧你了。”

船家的语气第一次变得正式，这意味着他终于开始重视林孤了。

“老人家过奖了，在下只是多看了几本杂书，懂一些察言观色的门道罢了，不知可否告知你们的目的？”

船家摇了摇头：“小老儿只能告诉你，我们并无恶意，至于目的，等你见到能告诉你的人你自然就知道了。”

林孤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小船继续前进，穿过拱形的山洞，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河道两侧是高耸入云的崖壁，一些奇形建筑镶嵌其间，内中人头攒动，这些建筑是当年的洛阳旧城，林孤眼前这些应是经过了能工巧匠修复，建筑形状虽然奇怪，但是整体观之却另有一番美感。

沿着崖壁建造的木栈道将原残本破的石路连接起来，将整个地底连接成了一个立体的王国，崖壁上置有装满火油的铜灯，火光照耀，整个地底世界亮如白昼。

小船依次排列，缓缓行驶在狭窄的河道上，所有的船家都已经停止了摇橹，不远处的水闸缓缓升起，船队顺着水流入城，一座地底城。

码头边站着一名老者，身材同样瘦小，同样带着鬼脸面具，每一个上岸之人都会将一封书信递给老者，信封上并无签章。老者接过信后会命一名小厮将客人带走，去往何处却是不知。

林孤和岳峦二人最后上岸，但与他人不同，林孤确是没有什么书信转交，先行上岸的船家走到那鬼脸老者身旁，在其耳边嘀咕了几声，那鬼脸老者竟亲自迎了上来。

“两位公子，请随老夫来吧。”

“为何他们都手持书信，而我们却没有？”林孤盯着正欲转身的老者，因为他与其他人的上岸方式不同，他不习惯被特殊对待。

鬼面老者似是看出了林孤的疑惑。

“呵，那些书信是他们来鬼市的代价，你与他们不同，族长正在影阁等你，有什么疑问公子到时可当面向族长询问。”

鬼面老者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但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

林孤与岳峦对视一眼，岳峦朝他点了点头。身为裁决所的少年高手，他对于危险总有先天的感应，但是一路行来，他并没有感觉到敌意，所以也一直未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