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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喜宴用酒,在成强的吩咐下,刻意去五粮酒厂采购了精品原浆,这些酒不是市场上能买到的瓶装酒,完全没有包装,只装在几个大坛子里运至蓟京的长城大酒店,三天前便存在了酒廊的储存室里,待喜宴之时,再倒入器皿供人享用。化验过后发现,几坛子酒都有五氧化二砷存在,量很精准,除非喝三斤,否则不致命。也就是说毒真的不是现场下的。
从这个角度说,林强很倒霉。
如果成强早倒下两分钟,倒在林强敬酒之前,那么林强可以屁事儿没有的离开喜宴。不知是人品守恒还是袁冠奎太过幸运,一切就正巧在林强那杯酒发生了,又正巧搜他的身,正巧搜到了该死的袋子。
晚饭时候,刑侦队开了个会,史强指出了几点调查方向。其一是酒店的监控,看看有没有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在酒廊。其二是入货途径,五氧化二砷是工业原料,市场上买不到,调查一下蓟京范围内的化工厂也许会有收获。其三是私宅,史强相信嫌疑人的私宅中总会有线索。
晚九点,让史强更烦恼的事情发生了,他感觉太多的政治牵扯到了技术活儿里,让活儿很难有什么技术含量。
由于没有任何证据指向袁冠奎,他虽然一直拿着酒瓶,但毒是早下的,因此在成全想方设法的施压下,终于不得不将袁冠奎暂时释放,这绝对是很干扰案件的事情。可史强终究是搞技术的,尽管他强调了袁冠奎的嫌疑度,却让然无法阻止搞政治的人决定放走他。
这样一来,能审的只有林强了,还有两天时间,虽然史强未将他定性,但刑侦队有不少人都决定把力气用在林强身上,他能招了,大家都好交差。
晚11点30分,更麻烦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女人在刑侦队门口静坐。虽然已经很晚了。但依然有路人很关切,拍照并发到网上,在夜猫子们的推波助澜下,“支行长狗血恋”被推向了下一个**。
老天再次开了一个玩笑。就在零点零分。突如其来的大雪袭来。整个蓟京披上了银装。
次日刚好是周日,待到清晨,局面已愈发无法收拾。
史强听说了这件事。本没当回事,当他早晨九点来队里的时候,才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一个戴着红框眼镜面容憔悴的女孩子,衣着体面端庄,裹着羽绒服,就坐在刑侦队大门口,死盯着里面,一晚上过去,她几乎成了雪人,头发上满是白霜。
“姑娘,吃点东西吧……”一个老翁端着旁边早点摊上买的豆浆,“别熬坏了身子……”
“谢谢大爷。”王文君摇头道,“吃不下。”
“哎……早些吃吧,进了雪就没法吃了。”老翁斜眼看了眼刑侦队,最终将豆浆放在她旁边,抖了下袖子上的雪,蹒跚离去。
不少人围观,不少人拍照。
一般而言,上访静坐什么的是可笑的事情,但这次不同。因为对象是刑侦队而非“有关部门”,因为内容是全国人关注的大案,而非那个村子的私事;因为静坐者是位漂亮干净的美女,而非蓬头垢面的大妈。
美女在这个世界总是有特权的。
只因为满眼泪花坐着的是位美女,无理取闹的事情也变得感天动地。
看着她坚定的双眼,大多数人都坚定认为她是没错的,她男人是无罪的,连老天都下雪了。
再次围观的也不仅仅是路人,不少记者也问询前来想要采访她,想了解她的心情,探出事情的线索,但她无论对谁,对什么问题都只回答一句话——
“我在等他出来。”
史强三两口将油条吞了,擦了下嘴,而后推开围观者走上前来。
大雪纷飞的冬日,耗了一晚上,王文君鼻头早就红透了,睫毛也都冻住了但她的眼神依然坚定。
史强有些心疼,有些难受,他相信感觉,他的感觉告诉他这不是演戏。
“姑娘。”史强蹲下身子,“我是成强案子的负责人,我负责任的告诉你,坐下去对你没好处,回去吧,我们会妥善解决的。”
他本以为,自己的身份肯与她对话,她应该感激涕零,迫不及待地说出一堆话。
但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依然坐着,好像其它人都不存在。
史强微微抬头,看着一堆照相机,就这么叫人把她撵走显然也不合适,这里又不是**广场,人家坐着不犯法。
史强无奈起身叹了口气,走进刑侦队冲传达室的人吩咐了一句,中午的时候给她弄份饭放过去,不管吃不吃都要放过去。
刑侦队街道拐角处的郑帅也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这是徒劳无功的,但根本没人劝得住王文君,平日善于周旋的她这次固执得像一块石头。每个人都有面对事件的方式,十月认为出卖自己可以救林强,洛咏生相信法律与体制是一切的关键,王文君则认为自己只需要在这里等他出来,他要林强出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
劝不住,就只能陪着了。
郑帅不糊涂,他知道单人静坐与聚众静坐完全是两种程度的事情,因此根本不敢坐在王文君旁边照顾,他只得跟莫惜君两个人轮班藏在街角,一旦出事得以第一时间过去。
王文君在事件中表现出的坚定,激进以及忠贞发挥了难以想象的效果。虽然她并没有什么计划,但支持林强的舆论呼声更加热烈了。
她目视着刑侦队主楼门口,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寒冷。
“我等你出来。”这是她心中唯一的声音。
这个角色的杀出,让刑侦队的压力几乎爆棚。媒体与司法部门现在都盯着这件事,如果真的草草收案将林强定罪……那么将来若是有了差错,恐怕很多人会死的很惨。王文君那冤屈的泪水,必将在舆论的声讨中像海啸一样将刑侦队淹没。
雪没有停。
林强被带到审讯室,这里摆着热腾腾的早餐,还有正在抽烟的史强。
史强趁着林强吃饭,简单说道:“没办法,昨晚把袁冠奎放了。”
林强楞了一下,然后继续低头吃:“错过了……我没机会审他了。”
“……”史强微微心惊,他这才进一步发现了林强的坚定。看来他指认袁冠奎为凶手并非只是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
同时林强的话还有一种埋怨的成分在里面。好像在说“你看,都怪你吧!”
自己理亏了似得!
“你女朋友昨晚开始坐在门口,我用不用帮你带句话?”史强继续试探道。
林强又是呆滞了一下,而后继续吃饭:“不用。如果倒了帮我送医院。谢谢。”
“……”史强感觉很郁闷。今天的林强跟昨天截然不同,好像完全不像倾诉任何话。
人就是这么贱,之前他烦透了林强的唠叨。现在林强老实呆着倒让史强浑身不自在了。
“今天主要调查酒廊还有你家,你觉得会查出什么么?”
“有功夫去查袁冠奎家吧。”林强简短回答过后,又跟着摇了摇头,“不行,昨晚放走了,没机会了。”
这好像又是在骂史强——都怪你吧!
史强十分不爽,又不好埋怨上面的领导,有些愤怒地说道:“我有什么办法,没证据指向他,上面又有成全施压,我没理由不放啊!”
“我理解。”林强已经将粥都喝完,擦了擦嘴笑道,“史局,我昨晚想过了,我应该相信你,相信刑侦队,相信我们的体制。”
“……”虽然林强说得伟大光正,但停在史强耳朵里,怎么都是满满的讽刺味道,“我走了,等消息吧,现在这样子,估计三天悬了。”
史强被都要走了,林强却忽然轻声说道:“史局,应该还有一次机会,最后的机会,如果我喊的话,你一定要听我的。”
“??”史强回头看了看林强,毕竟是个城市人,没吃过苦,恐怕是单独关久了精神上出问题了吧。
成府,成全将苟二支走去安排父亲的丧事,只单独叫袁冠奎过来,二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半天无语。
“冠奎,跟我说实话,到底是不是你。”成全也没办法,他也不是傻子,一夜过后,他也发现林强不可能做这么蠢的事,更不可能留着袋子等着被发现,正如父亲所说,佟菲菲的嫌疑横竖都大一些,袁冠奎同样不可忽视。
“全哥,你这么不相信我?”袁冠奎叹了口气,“我跟苟叔,一直在两头说好话,调解你们的关系,怎么可能做相反的事?”
“……嗯。”成全托腮想了想,确实,父亲最后流露出的善意,也许正是袁冠奎与苟二努力的结果,“这么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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