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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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冲把目光投向电子游戏市场，也是迫不得已。</p>

他需要钱，很多的钱。</p>

现在他手下的三个公司，魔方暂时不用管，杂志社窝在湾仔，电影制片公司在观塘，东跑西跑的很不方便，沈冲想把两个部门合并在一起办公，这样至少需要五六百平米的办公空间，在寸土寸金的香港，这需要一大笔租金。</p>

杂志社还好，目前已经步入正轨，烧钱速度还可以接受。</p>

然而电影制作公司不能一直是空壳。</p>

沈冲作为制片人，虽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在《疯劫》的拍摄过程中，他对香港目前的电影制作环境还是有了非常清晰的认知。</p>

总体而言，香港电影工业非常的不完善。</p>

器材不够先进，配套设施不齐全，关键工序水平差。</p>

比如摄影机和镜头，来来去去就常用的那么几个，一些昂贵的有特殊用途的统统没有。</p>

比如曾励珍租了一台半新不旧的摄影升降移动车，就把许鞍华惊喜的仿佛中了六合彩一样，她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而这东西在好莱坞，不过是普通玩意。</p>

香港的冲印公司冲洗出来的影片质量太差，沈冲前世就很好奇，为什么同一时代的电影，好莱坞的影片很明亮，颜色很鲜艳，而香港的影片很昏暗，颜色偏黄？在冲印车间呆了几天后，他终于弄明白了——是冲印时候的药水利用率不同，好莱坞可能用了几次就换新的，而香港为了压低成本，一直用到实在不行了，才更换新的。</p>

而且《疯劫》制作完成后，胶片的保存也是个大问题，前世里，就是因为保存不力，胶片遍布霉斑粘斑，导致印象模糊，非常影响后来的电影爱好者观摩。</p>

如此种种，让沈冲萌生了自建片场的念头。</p>

然而建片场是个非常浩大的工程，先不提片场需要的土地问题，光是摄影机，镜头，摄影车这些器材，就能让目前的沈冲破产。</p>

沈冲还想建冲印车间，建剪辑室，建一个示范电影院，建一个恒温恒湿的胶片仓库……这些统统都需要很多钱。</p>

魔方的销量虽然日见增多，北美陆续来了不少的订单，但沈冲仍然觉得来钱太慢。</p>

所以他必须得想尽一切办法吸金。</p>

今天沈冲是第一次见到詹姆斯，还不清楚他的底细，不敢贸然邀请他跳槽，他计划过段时间去一趟洛杉矶，除了买摄影器材之外，还要去硅谷一趟，寻找一些低成本高回报的投资机会，顺便考察一下北美的电子游戏市场，然后组建游戏制作公司。</p>

……</p>

第二天，沈冲约上余慕云，一起去采访黎灼灼。</p>

余慕云这样的电影史专家，沈冲自然不会放过，约了他在《第一电影评论》开个专栏，专门写电影史。</p>

“我是1905年在香港出生的，后来跟着家里人去北京，那时候家里很富裕，我就进了北京女子中学，读了几年书……”</p>

“大概1932年吧，我从天津去上海，投靠我叔叔黎民伟，正巧遇到了卜万苍导演，那时候联华公司刚成立，他们想拍一部西方戏剧改编的电影，我会讲英文，卜万苍导演就让我去试镜，一试，觉得我还不错，就和我签了约，然后我就进了电影这一行……”</p>

“过了两年吧，我回到香港，跟着关文清导演还有吴楚帆导演一起拍了两部戏，在香港呆了一年多，又跑回上海去了……”</p>

黎灼灼说的很慢，但口齿清晰，条理分明，沈冲坐在一旁，听着三十年代的上海滩的影坛旧事，油然而生一股白云苍狗，世事无常的沧桑感。</p>

看看时间，黎灼灼说了一个多小时了，毕竟是七十多岁的老人，沈冲怕她精力不济，于是按下放在桌子上的Pressn的暂停键。(注1)</p>

“婆婆，今天就到这里吧。”沈冲说道：“您老好好休息，我们下次再继续。”</p>

“好，好。”黎灼灼大约也有点累了，说道：“下次早点过来，好久没有人陪我这老太婆唠叨了。”</p>

“好，我们下次早点来。”沈冲把录音机装进背包，站起来，问道：“对了，婆婆，黎民伟还有亲人在香港吗？”</p>

“有啊，我婶婶还在香港，不过听说病的挺厉害的。”黎灼灼叹了口气，说道：’她也是七老八十的人了。”</p>

“您有她的地址吗？”沈冲问道：“我们想去探望一下。”</p>

沈冲亲自来采访黎灼灼，一方面是为了《第一电影评论》创刊号写一个“口述历史”的栏目，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打探那个爱美神的踪迹——小萝莉什么的，怪叔叔最喜欢了。</p>

……</p>

“阿冲，真得谢谢你带我来。”下楼的时候，余慕云感激道：“我平时光顾着收集文字材料，忽视了这些老一辈电影人，他们毕竟是历史过来人，讲的更详细，今天算是开了眼界。”</p>

“余大哥你这是灯下黑啊。”沈冲一边下楼，一边说道：“口述的历史虽然有趣，但不够客观，只能作为文字资料的参考。”</p>

“虽说如此，还是很有帮助的。”余慕云说道：“听过黎婆婆的回忆后，再去找资料，效率就高多了，有的放矢嘛。”</p>

“那倒是。”沈冲点头赞同，然后说道：“我准备去看看黎民伟的遗孀，余大哥去不去？”</p>

“何文田离这里不远，一起去吧。”黎灼灼说的地址，就在九龙的何文田，“林楚楚是我们国家第一个女电影明星，去探望一下也是应该的。”</p>

“黎民伟的妻子叫林楚楚吗？”两人站在街头等出租车，沈冲问道：“她是中国第一个女明星？”</p>

“黎民伟有两个妻子，原配叫严珊珊，是中国电影史上第一个拍电影的女演员，不过演的是配角，50年代就去世了。”余慕云不愧是影史大拿，说起典故口若悬河，“按照道理讲，林楚楚算是小妾，据说是严珊珊亲自撮合她和黎民伟在一起的，两女平等相处，所以林楚楚算是黎民伟的另一个妻子吧，她是中国电影史上第一个做主演的女演员。”</p>

还是旧社会的女人好啊！多贤惠……</p>

这黎民伟不愧是香港电影之父，两个妻子都亲自上阵演电影，在那个保守的年代里，颇为难得。</p>

沈冲一边闲聊，一边胡思乱想。</p>

坐上出租车，报出目的地之后，沈冲继续刚才的闲聊话题，问道：“我听说黎民伟去世的时候，灵堂上挂着''国片之父''的匾额，是不是真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