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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乔治堡的hā园里,繁hā簇锦。
虽然正值中原大地千里冰封的一月,但孟买处于印度中南部地区,靠近海边,即便现在是一年里最冷的月份,白天的气温也维持在二十度左右,可谓四季如夏,因此各种hā卉竞相开放,一点儿也看不到冬天的气息。
为了确保入驻的王室成员安全,英印殖民政府在修建城堡的时候,人工堆砌了一座六七十米高的小山,城堡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巍峨壮观,带来的副作用就是城堡面线东方的地方,均可以看到bō涛粼粼的大海。
安毅站在一棵巨大的印度紫檀树下,面向大海方向,默默地想着心事。
进入这个时代,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十六年了。
在这十六年间,他有过抱负,有过热血,有为理想献身的冲动,但所有的一切,都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消失不见。
遥望着远处海面bō涛汹涌的浪hā,安毅思绪如潮,情不自禁想起了第一次看到纳兰飘雪时的情景。
当时二次北伐胜利,蒋、冯、李、阎四大新军阀齐聚北平,自己受命代表蒋校长、草命军队和〖中〗央政府在北平各高校进行巡回演讲。
在与青年学子们的首次见面会上,北平大学、清华大学、北平师范大学、天津北洋大学、北京协和医学院等五所大校,抽签决定演讲的顺序,其中代表北平师范大学抽签的,便是纳兰飘雪。
当时十七岁的纳兰飘雪,才担任北师大学生会〖主〗席职务不到三个月”抽到了第一顺位”当时她jī动地和宣传部长佟倩萍搂在了一起,又蹦又跳。一对如hā丽人,青春洋溢”充满朝气,给自己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那是一个充满热血与jī情的时代,草命的口号铺天盖地,各种救国救民的理念,在大学间悄悄传递。
根据情报部门后来的反复追查,甚至还找到了几位当事人求证,基本上可以确定”佟倩萍和纳兰飘雪其时已受到左翼思想的影响,处于入党考察阶段,而高举反帝反封建大旗的**师和自己,是她们负责拉拢的主要对象。
可惜,当自己在协和医学院演讲的时候,遭到来自〖日〗本特务的暗杀,纳兰飘雪她们的努力功亏一篑。
已经记不清楚是第几次见面了”总之自己养好伤,再次看到纳兰飘雪时,已经是上海一二八事变之后。当时自己带兵在淞沪一线,与日军作战。在此之前,断断续续从一些人口里”知道纳兰飘雪的行踪,虽然对这个美丽的女孩偶有挂念,但彼此到底交往不深,没有给予太多的关注。
那天,戴笠来找自己,说被军统逮捕的人中间”有一个叫纳兰飘雪的女孩,她与前黄埔军校**教官高语罕等人组织的左翼文化联盟来往密切,同时被怀疑为上海高校抗日先锋队、锄ān队等自发组织的幕后策划者。戴笠知道她与自己有过交往”便卖了自己一个面子,把她送到了毅园”由自己处罚。
纳兰飘雪是一个非常吸引人的漂亮女孩子,对于这样一位柔弱的满族女孩,会是神秘的地下党,安毅没有太过惊讶,实际上,那时他已经知道王诚钧、徐风启等人都是地下党员,还多次出手帮助过他们脱离危难。不过,适逢第一次淞沪会战,自己带兵打仗,根本不可能放一颗定时炸弹在自己身边,于是便派人把纳兰飘雪带到前敌指挥部,让她暂时离开上海,不管走到南京还是回华北都行。
安毅依稀还记得自己对她说的那番话:尊重她的选择,也钦佩她的精神,但不赞成其做法。你我各有自己的理想,距离已经越拉越远。
当时纳兰飘雪还了他一句话,就此挑动了安毅的心扉,也让两人间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对:“我感jī你,倩萍也感jī你,我们好多兄弟姐妹都感jī你,可是你,你为何总是这样挂着情不由衷的笑容,把彼此间心灵的距离越拉越远啊?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问问我,除了选择留下和回去之外,
还有什么路可以选择,为什么你不愿意和我多说几句话?难倒我就真的那么没有吸引力?”
不得不说,当时安毅动心了,毕竟纳兰飘雪也是属于那种万中选一的绝sè美女,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听到这样的话语,不可能心头不升起涟漪。
但是,当时的情况,日军随时都有可能违背停战协议,发起新的攻势,根本容不得他考虑儿女sī情,而且那会儿他已经陷入欧楚儿、冯洁云、叶青与龚茜的四角恋爱中,不太敢招惹一段新的感情,于是只能目送纳兰飘雪流泪离开。
听送人的张扬事后汇报,纳兰飘雪在车上伤伤心心哭泣了许久,搞得他手忙脚乱,差点儿挨了鬼子战机的轰炸。安毅心中戚戚,不过很快就被战事所牵绊,这段感情也就留在了心底。
又一次见到纳兰飘雪,已经是长城抗战期间。
那时候,苏区掀起了恐怖的肃反狂潮,许多人受到牵连。
当时纳兰飘雪是陪王诚均一起,到张学良的府邸,拜见担任军委特派专员的自己,探听对日作战的动向。当听到自己苦心营救出来的佟倩萍却被怀疑背叛变节被自己人迫害致死后,再也无法控制愤怒的心情,自己愤怒地将两人赶走。
稍后,纳兰飘雪单独与自己见面,叙述了佟倩萍的遭遇,同时她说由于与自己的交往,她已经被停止了一切工作,安毅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与恐惧。到现在,他都还清楚地记得营救佟倩萍时那个原本靓丽如hā的少女遭遇了如何的苦难:铺着稻草的单人特别牢房里,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及霉臭味,佟倩萍那ā小的身躯蜷缩在墙角当听到声音时,她缓缓转过被结痂长发遮掩的变形脸庞,努力睁开被打肿的双眼看向自己。
当时自己几乎无法辨认出这个衣衫褴褛、浑身潮湿、脸庞和身形浮肿的女人就是记忆中那个明眸皓齿发出银铃般笑声的可爱女孩。由于腮巴淤青血肿,hún无法合拢,以至于她连说话都含糊不清。
就是这样一个十多二十岁的少女,在如此酷刑下依然坚持不吐lù情报,可是却遭到自己人更加无情的摧残和打击,最后屈辱地死去,还有比这更能打击人吗?安毅扪心自问若是自己经受这样的苦难,最后依然得不到组织的理解,以他的xìng格肯定会做出极端的事情来,估计比佟倩萍的下场更为凄惨。
由于担心纳兰飘雪迟早也会走上和佟倩萍同样的道路,于是自己果断建议她放下一切,到美国去留学,那时候纳兰飘雪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情感扑入自己怀中,失声痛哭,至今似乎仍然能够体会那种软玉温香的感觉。再后来,自己在天津港亲自送她上了船,终于离开了一切牵绊。
转眼一别六年多过去了,自己早已经没有了以前的热血和冲动,冷静下来的时候,也会想想,如果当初的选择和佟倩萍、黄汉一样,自己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每每追思一种发自内心的惊悸就会填满心间,让人惶惶不安。
时至今日,作为掌控上亿人前途和命令的一方领袖安毅已经对“肃反”这样大规模的政治〖运〗动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不可否认,政治〖运〗动对于整肃干部剔除不坚定分子和腐化堕落分子,是极有好处的,可以团结和坚定队伍,凝聚思想,让整个组织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但对个人而言,就未免过于残酷了!
但是,不掀起大规模的政治风暴,广泛进行批评与自我批评,让普通民众来监督政府和军队,那就会在官员和将领中产生居功自傲情绪和官僚主义的作风,就会出现工作及生活中贪污腐化、消极怠工,政治上堕落顽废、违法乱纪等状况。
对于深受儒家“官本位”文化影响的国人来说,开展一些〖运〗动是必须的,至少在法律制度没有健全前,很有必要xìng,否则就会像现在的国民政府一样,幕气沉沉,各种政治丑闻层出不穷,权钱娈易、权sè交易、贪污受贿蔚然成风,隐患丛生。
要脱离于被操纵的命运,就只能成为规则的制定者。现在的安毅,就是在向这方面做的,实际上,现在的他,更多的像一个党政军独揽的独裁者。当然,知道肃反扩大化的后果及危害,目前南华掀起的整风〖运〗动,主要还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决不允许搞针对自己人的刑讯逼供,搞株连,更不允许出现冤假错案,否则相关责任人都会受到严肃处理。
就在安毅陷入沉思之际,纳兰飘雪悄然出现在了距离印度紫檀树六十多米远的一簇黄蝉hā后面。
在大会议厅心不在焉地倾听周崇安的报告,得到工作人员的通知后,纳兰飘雪便向会议值班人员告了假,跟在shì卫长李桃的身后,来到了hā园门口。李桃没有进,微笑着让纳兰飘雪自己去见安毅。
走过hā间小径,远远地看到安毅的背影,纳兰飘雪心跳加速,呼吸间竟然急促起来。
耳目灵敏的安毅听到脚步声响,转过身,看向纳兰飘雪,满脸笑容地问道:“纳兰,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纳兰飘雪没有回答,在安毅身前两三米处站定,眼睛里竟然滚落晶莹的泪hā,直直地看了安毅许久,才突然扑进他的怀里,纤手用力,使劲地环抱着他强壮的腰身,似乎想把他整个人全部揽入自己的ōng怀中。
感受到玲珑ā躯上的yòhò,安毅身体一硬,随即缓缓放松,抬起手轻轻拍打纳兰飘雪抽搐的背,鼻尖嗅着淡淡的少女体香,安慰道:“好了,回来了就好……,回家去见过伯父伯母了吗?”
“嗯!”
纳兰飘雪微不可闻地回答了一声,臻首在安毅ōng前点了点,心情有些jīdàng的安毅正想好好抚慰一番突然看到远处的天空中,乌云翻滚而来,海风开始变得急促头顶的树叶发出“唰唰”的声音。
安毅微微有些惊讶,发现风越来越大,想了想凑近纳兰飘雪的耳边:“纳兰,这次你回来了,我就不允许你离开我的身沁”突然发现这句话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安毅又改口道:“我的意思是说,你的工作不允许你贸然离开“……,相信崇安已经把你要肩负的职责向你详细解说了一遍一句话,你所负责的部门代表了我,有权对军工及民用等任意部门进行调查,对军用和民用物资调派进行最终的仲裁”
谈话间,风声越来越大,大树发出“呼呼”的声响,远处的海浪已经从温柔的绵羊演变为狂暴的猛兽浪hā撞击防bō堤,发出剧烈的声响。
安毅神sè一凛,知道不能再耽误了,连忙扶正纳兰飘雪的肩膀,郑重地说:“纳兰这天气有点儿不对劲,好像是热带风暴的前悔我们印度洋舰队的航母编队,今天要出任务,但看这天气,马上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我得去亲自问一下才放心……”迎着纳兰飘雪略带幽怨的眼神,安毅想了想,提议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去电讯室?末了咱们到音乐厅坐一会儿”一边欣赏音乐,一听喝咖啡”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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