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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61章福兮祸兮(上)
令陈太忠感到奇怪的是,除了邵国立打过来一个电话,再没有人就这件事给自己打电话,别说李强没反应,就连黄二伯黄三叔啥的,也一丝声响都没有。
没反应就没反应吧,陈某人问心无愧,也不怕人歪嘴,第三天头上,首长一行离开了恒北,而陈区长则是去林业局看娃娃鱼标牌的样品。
一共有三家送来了样品,规格都不低,条形码、激光防伪和编号之类的,应有尽有,一个编号还是从小到大的系列——随着娃娃鱼的成长,标牌要不断地更换,直到娃娃鱼长到一斤出头,标牌可以固定在尾巴上,才算是最终形态,那起码也是七八个月以后的事了。
厂家设计得很贴心,这价格自然也就贴心,一个编号的系列下来就是两百块钱左右,邓局长尴尬地表示,“人家说制版费用太高,要是咱量大的话,就能便宜很多。”
“量大……那得十万起了吧?”陈区长倒不是很介意这价钱,每尾娃娃鱼投入两百,就保证了自家的身份,又能有效避免鱼目混珠,还是很划得来的,就算三千尾,也不过才六十万,“咱短期内达不到那个数。”
“是啊,”邓伯松苦笑着点点头,“所以只能接受这个价钱了,综合比较起来,这一家的要便宜一些,技术也一点不逊色……”
他又是一通介绍,介绍完之后,他干笑一声,“我们已经挑花眼了,希望领导们能拨冗指点一下。”
陈太忠侧头看一眼徐瑞麟,“徐区长,你觉得哪个好一点?”
“我看区别很有限,”徐区长不以为意地摇摇头,“真要我说,我就强调两个字:保密。”
“瑞麟区长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年轻的区长笑着点点头,他侧头看一眼邓伯松。“林业局看好了哪一款,大胆地向区里推荐,区里就只有一个要求……如果出现了假冒的标牌,唯你林业局是问!”
陈区长这个姿态。还真的不低,价值六十万的采购,里面是会有一些利益的,区里表示说,这个分寸就由你林业局掌握了。我们只要求保证没有。
邓伯松听得也是微微一愣,三个厂家都跟他有过接触,他自然有一些喜好,不过他还真没想到,此事自己可以一言以决,要知道,娃娃鱼的养殖并不仅仅是林业局的事,还涉及到了农业局和计委。
所以。他下意识地强调一下困难。以表示自己不是很在意推荐资格,“现在科技很先进,假冒的东西太多,我只能尽量保证,不出现假货……人民币都有假的。”
“我说小邓,”徐瑞麟听到这话就火了。“你那脖子上面长的是脑袋吗?”
别看徐区长文雅,着了急他也有粗话。基层工作就是这样做的,而邓局长是军人出身。最不计较这种表达方式。
“我说错什么了吗?”邓伯松气呼呼地反问一句。
“你自己都说制版贵了,谁会来假冒?”徐瑞麟哭笑不得地指一指他,“你也得找到市场……你当天底下那么多野生娃娃鱼?”
邓伯松登时目瞪口呆,他做事豪爽粗疏,还真没琢磨过这个问题,时下的社会有种观念,一定比正版便宜,他却是没意识到,没有市场和利润,就不可能有。
有人捕获了野生娃娃鱼,想要卖出去,才会买这样的标牌,但是数遍全中国,一年会有几个人买这种东西?又有几个人能勾搭得上销售这个标牌的主儿?
市场真的太小了,而且这标牌的价格,不可能卖得比娃娃鱼还贵,花大钱制版——脑子得抽成什么样,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但是同时,有人制假还是很方便——有现成版的主儿。
没错,这真的是个混乱的时代,道德和良知是最不值钱的玩意儿,厂家在卖正版的同时,也能卖,无所谓对错,只在于利润高低。
邓伯松就是一个被误导了的主儿,总觉得无处不在,殊不知很多是正版厂家生产的,不过他终究还有相当的智商,闻言登时恍然大悟,“徐区长您说的对,看来还是有必要对厂家加强版权意识的教育。”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也暗暗地叫苦,总共几十万的买卖,厂家的利润也不是很大,咱想控制人家……感觉也不是很容易。
陈太忠就像看到了他的想法一样,在旁边冷冷发话,“其实咱选用他们的产品,本身就是对他们产品极好的推介,是很有力的广告……吃得起娃娃鱼的,都是什么样的人?”
“着哇,”邓局长激动得双手一拍,“陈区长你这话太对了……咱不跟他收广告费,就算很给他面子了。”
“一码归一码,”陈太忠摇摇头,很多人就是用广告效用,冲抵支出成本,陈某人自命讲究人,觉得没有足够明确和权威的量化标准,可能导致一些扯皮,实在没什么意思,他是做实事的,“咱也不占他们便宜,讲清楚利害关系就行了。”
刚说完这话,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一看电话号码,眉头微微一皱,转身走出去接电话,“黄二伯你好。”
“前天那事儿,是怎么回事?”黄汉祥在电话那边重重地一哼,很不满意地发话,“小陈,你这么阳奉阴违的,可是不好。”
“这跟我一分钱的关系都没有,”陈太忠苦笑着回答,他现在已经知道,黄老二为啥混得不如黄老三了,黄二伯这人太大大咧咧了,开起玩笑来有时候没大没小——不是说他冒犯老一辈,而是说他没个长辈的样子,这不是?眼下都来诈和了。
当然,这也是黄老二跟他相处得十分投缘,换个人的话,都没有被诈和的资格。
“不能吧?”黄汉祥拉长了声调,听起来很有点智珠在握的味道,“听说项目被否了之后,你很难过……这个情绪我不太能理解。”
你老人家能不能不要这么过度脑补呢?陈太忠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在最后环节表演得有些敬业。才会让老黄生出如此猜测,他哭笑不得地回答,“我这不是要积极配合吗?项目被否了。我要是兴高采烈的话,黄书记……会不会不高兴呢?”
“叫三叔,什么黄书记,”黄汉祥听得老大不满意了。他能管自家老三叫黄书记,却是不愿意听到小陈如此称呼——事实上,陈太忠真的称黄和祥为三叔的话,黄老二没准会更生气:尼玛,你明明是我的人。一个劲儿巴结老三干啥?
总之,这是一种很纠结的心情,黄总很欣慰地批评对方一句,然后才又发话,“那行,算你有理,但是那人这么表态,我总觉得有点奇怪。真不是你干的?”
“我哪有恁大的本事?”陈太忠苦笑一声。“我也觉得奇怪,真的。”
“那你为什么不打电话问我呢?”黄汉祥狐疑地表示,“我觉得这不太正常。”
合着我不给你打电话,就是我第二个嫌疑点了?陈太忠实实在在地无语了,“这真是苏东坡和佛印说话,其实我觉得是您做的。这个电话不合适打。”
“乌法那个事儿,也跟你无关了?”黄汉祥却是不理会他话里的刺儿。又问一句。
“乌法……又出什么事儿了?”陈太忠愕然地发问,他不能说乌法所有的事儿都跟他无关——事实上他在那里弄塌了两座桥。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算,当我没问,”黄汉祥听他这口气不是装的,也就没了再说的兴趣,据他的分析,那位态度的急剧转变,应该跟乌法那边事情有关系。
不过事实上,首长从默认油页岩项目,到公然反对,这里面真正的缘故,谁都说不清楚,黄老二也看不明白,这里面可能的因素真的太多了,他家老三都说不清楚——虽然他认为,老三可能心里明白,但是不肯说出来。
他只是知道,少则一两月,多则一两年,这理由自然会浮出水面,如果过了这个期限还浮不出来,那他这辈子都很可能不会再知道了——历史上的不解之谜,真的不要太多。
而黄汉祥之所以这两天不给陈太忠打电话,一个是他想先找到答案,第二就是那位终究是在恒北,又有这样的敏感事情,打电话不一定安全——这个概率很小,但是黄家老二见到的事情太多,会生出自然的防范心理。
“唉,我还以为你会高兴,”他意兴索然地叹口气,重复一遍前面的话。
这人老了,就是嘴碎啊,陈太忠听得有点无趣,就想挂电话了,不过下一刻,他脑中灵光一闪,于是干笑一声,“黄二伯你有值得高兴的消息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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