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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来不要赔偿的,就是他老婆撺掇的,没主见,不太好委以重任,”蒋双梁斟酌着回答,“我就是说……他老婆可能眼小,要不然我也会破格推荐他。”

你这是在推卸责任吧?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陈某人是大男子主义者,见不得牝鸡司晨,但是就像李强看他一样,他也不觉得干部有敬畏之心就是什么坏事。

尤其是,季二娃表面上还要摆出男人的做派,那么季家到底谁做主,真的是很扯淡的事情,他想一想,又问一句,“那这个指标……不给他?”

“这个……当然该给了,”蒋双梁一听这问话不是路数,于是干笑一声不再说话。

陈太忠也不说话,走了好一段路之后,他才轻喟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我这大晚上来看他,有点作秀的意思?”

这不是作秀还是啥?只不过你没带摄像机来,但是你要我把他树为典型,还不就是一个意思?蒋双梁心里暗叹,同时却微笑着摇摇头。“我没这么想,您关心下面工作人员的疾苦。我非常地敬佩,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你也不用说那些套话了,”陈太忠缓缓地摇摇头,“今天我来看了季二娃才知道。下面的基层工作人员。他们需要关心,但是更需要认可……我们要看得到他们的努力、他们的成就,而不是熟视无睹漠不关心。”

“很多时候,一句鼓励的话,就能坚定他们为人民服务的信心,但是更多时候,咱们这些高高在上的领导,无视了他的工作,这会产生一连串不好的后果。”

“大多数人活在世界上,是想证明自己的价值。相较而言,奢华的生活。也只是个人价值的一种体现手段,”陈区长说到这里微微一笑,“大家更需要的,是人生价值的肯定。”

“嗯,确实如此,”蒋双梁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回答,“陈区长你的指示,令我茅塞顿开。”

根本就没指示你的意思。陈区长看他一眼,无奈地叹口气。隔了好半天才说一句,“下面的基层干部,只要做出杰出贡献的,区政府都会关注。”

没错,这才是陈太忠今天的收获,他来看季二娃,原本想躲开应酬,却没有想到亲耳听到了下面的呼声,有些基层干部——甚至都算不上干部,在背着巨大的压力默默地做事,而高高在上的领导们,对他们的努力视而不见,只觉得是应该的。

长此以往,做事的人终究会失去动力,因为他们的努力得不到承认,换句话说就是个人价值不能体现,得不到肯定——那么,能有多少人,会持之以恒地冒傻气呢?

领导干部,是必须要接地气的,下面这些情绪,也必须高度关注才好!

这就是陈太忠的收获,哥们儿以后要时不时地微服私访一下,及时收集下面的信息。

第二天,区里拿到了下面上报的协防员名单,区政府倒是没有专门开会,各领导人手一份,有些不合适的,也就是单对单的碰一下,不影响大局。

中午的时候,区政府的领导在北崇宾馆聚了一下,一来是商谈最近区里的事情,二来也是为了这个名单——事实上,这只是走个过场,各区长也有自己的势力范围,想安插什么人,不至于拿到这个场合来说话。

不过陈太忠又让大家吃了一惊,因为他还请来了区政协的助理调研员刘海芳,“最近区政府很忙,刘处对北崇也很熟悉,我把她从政协借过来用一用,林书记都不肯放人,大家有什么得力的人选……也欢迎推荐。”

这就是另类的吹风了,不过区政府里最有资格发表异议的葛宝玲表示,“区长的眼光,我们自然信得过,最近路检的压力很大,先说定协防员的事儿吧。”

葛区长推荐的三个人,都是特批进来的,用的是陈区长的指标,她有所求,自然就无所谓刘助调的来意了——就算来的不是刘海芳,也要来李海芳王海芳,反正分管的副区长,不是她能左右的,何苦去反对这桩事?

“那就这么定了,”陈太忠一言以决,“明天协防员集合,先选出路检的人来。”

“区党校的培训,也要抓紧,”白凤鸣冒出一句来,他跟葛宝玲是冤家对头,两人能合作,但是竞争的关系,是普遍存在的——葛宝玲推荐的三个人,起码有俩人,能力不是很强。

陈太忠听到这话,就觉得自己驾驶的是一条破船,每一块船板都有自己的欲望,不过所幸的是,他还有掌控全局的能力,“嗯,培训是必须的,但是有些实际情况也要面对,大家要两条腿走路。”

当天下午,陈太忠和白凤鸣在交通局、小岭乡政府一干领导的陪同下,来到响水湾,看这里的大桥爆破——路修得差不多了,煤场也快建起来了,旧桥不堪使用,必须要炸掉,在旧址上建新桥。

“没必要这么多人挤在一起,”陈区长四下看一看,发现同来的人里还有两个村村委会的人,再加上计委和电视台的,足有三四十号人……哥们儿一直觉得北崇缺人来的,现在看起来。好像也不太缺人哈,“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他说得轻巧。别人又怎么敢照办?领导来视察,不守在跟前,那叫态度不端正,于是一些不重要的人只能讪讪地离开。走到较远的地方去。

“所以说。区长你一个人到处跑,有时候也挺好的,”白凤鸣见状,笑着发话。

“重要场合,总是要参与一下的,”陈区长咂巴一下嘴巴,又看一眼皇甫一尘,“那个临时的小桥,载重量是多少?”

桥要炸,但是路不能断。皇甫书记为此专门调集了两个村的村民,在旁边用土石垫出个蜿蜒的临时小道。还搭起了一个小桥,其中十来米是钢板和钢筋水泥铺就的,过人过车没有问题,但是过载重汽车,就很难说了。

“五吨以下的卡车没问题,上限是十吨,但是我们有村民值守,最多只放五吨的卡车过,”皇甫书记叹口气。“只能希望这桥快点建好了。”

“这个急不得,”陈太忠摇摇头。又看一眼白凤鸣,这桥是建委的施工队来承建的,“金桥银路草建筑,凤鸣你要把好这个关,要当百年工程来建。”

“嗯,”白区长点点头,没再说什么,陈区长的意思很明确,修桥是很赚钱的工程,区长也不怕他赚钱,唯一的要求就是结实耐用。

自打他主动放弃常务副以来,陈太忠时不时就要点一下——你不是想赚钱吗?我让你赚,但是你得给我把事情办漂亮了。

“你也一样,”陈太忠侧头看一眼身边不远的交通局长,“修路是要讲效率,但同时也要注意工艺达标,别怕路修得结实了,将来没事干,北崇要修的路多着呢,明白吗?”

“明白明白,”交通局长笑着连连点头,区长把话说得这么赤裸,他哪里还敢装傻充愣?

不多时,几声闷响传来,漫天的烟雾过后,大家细细一看:这桥居然没塌!

陈太忠见状也愣住了,大家又等了一分多钟,确认了这桥确实没塌,白凤鸣就火了,抬手招过来负责爆破的人,“怎么回事?”

“没道理啊,”负责人也很是傻眼,“五十斤炸药,怎么可能炸不塌这种小桥?”

“停上两天,继续炸,”陈区长倒是没追究这桥为啥没塌,而是冲着皇甫一尘叹口气,“四十年前的桥,居然炸不塌……这是前辈们在激励我们,不能做得比他们差了,皇甫书记,时代发展了科技进步了,但是这基层工作,依旧任重而道远啊。”

其实这话他是说给白凤鸣听的,只不过当着这么多人,他已经点过一次了,那就不好再点了,要不看到别人眼里,成什么样子?

“新桥五十年以后,我也争取让别人炸不塌,”白区长倒是不介意,笑眯眯地接话,“到时候别人问起来,这桥谁建的?陈太忠和白凤鸣建的……也算留名了。 ”

“那我得紧跟领导们的脚步,也琢磨着怎么留一下名,”皇甫一尘笑着接话,心里却嘀咕一句,三线建设时候的桥,谁有胆子弄虚作假?

“光有想法可不行,还得努力去做,”陈区长笑着点点头,“至于说留名不留名,只要心里装着群众,群众心里肯定有你。”

这样的玩笑一开,现场的尴尬气氛就化解了不少,就在此时,陈太忠的手机响了,是廖大宝打过来的,说是施淑华施总开着加长林肯来北崇了,目前就在区政府。

“施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陈区长笑着发问,这女人在北崇产品的销售环节上,能起到很大作用,他自是不宜得罪。

“肯定是有好事找你,”施淑华在电话那边笑,“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现在就往回赶,不过也得一个小时,”陈区长干笑一声,“施总不能提前透露点消息?”

,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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