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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在朱瞻基政权面前的首要大事是汉王等藩王的威胁,现在权力中心采取的是“欲擒故纵”的策略,朱瞻基与几位心腹大臣商量后将两位叔父的禄米增为二万石。汉王上表祝贺侄儿登基,又趁机提出更多的要求,朱瞻基无不满足他,还在朝廷上说:“皇祖父曾对父亲说过,二叔怀有夺位之心,应该注意防备。但是父亲待他极为宽厚,现在从汉王所上的奏疏来看,如果真是出于诚意,便是已经改过从善,不能不顺从他。”
……
张宁却完全被排斥到了这些大事之外,无关品级的问题,比如于谦只有七品也多少参与了的。现在这种情况,和当初在南京迎驾时被准许出谋划策完全不同了,张宁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默默无闻干着闲职的状态,上面的事几乎与自己无关。
其实朱瞻基并没有忘记他,只是不愿意再让他参与国家机要,而另有考虑。
上回皇帝派宦官海涛说事儿,就是为了让胡、张二人之间无法结成一体。由于张宁的身世和建文遗臣的关系有疑,胡瀅的密奏重新挑起了新皇对建文遗臣的戒心,对张宁来说非常不利;因此张宁就不可能和胡瀅亲密无间,结盟一块儿胡编乱奏,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他显然更愿意看到太宗之死与建文细作的阴谋无关。到时候再用张宁复查那桩疑案,真实性就会可靠得多……胡瀅也会自动承担起监视制衡张宁的角色,因为一旦张宁奏报“香灰”之事子虚乌有,胡瀅就要承担起欺君罔上的罪名风险。况且朱瞻基知道张宁以前干这一行很有些进展,这种事也不能让没接触过的新手去查。
这就是朱瞻基随手布下的一盘相互制衡的局、而且无解,二人之间天然的利弊冲突,让他们没有选择。
……过了几天,王振又来私会,张宁已经考虑清楚,就把“香灰”那事儿如实透露给了王振。王振如获至宝,赶紧回宫密报。对他来说,这又是在王狗儿面前的一份功劳。
果然王狗儿一听神色就变了,看来消息是非常重要。
在王狗儿心里一直无法确定的猜测疑虑,因为这个消息就解开了。宦官海涛将王美人关起来,就是试验那份“香灰”有没有毒,结果人死了;而香灰应该是胡瀅呈送上来的,胡瀅以前干的什么事?那就是说太宗朱棣是被建文遗臣的细作毒死的,且这个细作当时就在太宗身边才会有机会。
谁的嫌疑最大?王狗儿顿时压力非常大。
王狗儿已经无法淡定,坐都坐不住,一个劲在门前走来走去,非常焦急的样子。“干爹……”王振在一旁躬身唤了一声。王狗儿看他一眼,说道:“你的差事办得不错,先下去吧。”
“是,干爹。”王振只好退下。
这件事王狗儿连什么干儿子都信不过,这偌大的宫廷里宦官上万、自己又是宦官的老大,某些时候却只有一个人能信得过。因为那个人和自己一样的身份。
入夜后,王狗儿悄悄来到了一扇门前,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一个声音道:“谁啊?咱家刚刚睡下!”然后呼呼地吹了两口气屋子里微微一亮。王狗儿道:“我。”
屋子里的亮光马上就熄灭了,门轻轻打开,王狗儿侧身走了进去。里面黑得一塌糊涂,王狗儿面前只有一个脑袋的影子轮廓,对方的脸是完全看不清楚,隐约中那人没戴帽子脑子上有发髻的轮廓。
王狗儿沉声道:“明天你出宫采办,得赶紧走了。”
“怎么了?”那声音道,音色听起来也是尖尖的。
王狗儿摸索着把嘴凑到那人的耳边:“不到迫不得已之时我也不会让你走。太宗之死,被胡瀅查出了玄机,已经捅到了宣德帝面前,事儿怕迟早要见光。你赶紧快马回去报信……还有一件事,上次那姓周的宫女之死是我害的,但也是身不由己,他们弄的办法实在漏洞百出;你回去之后解释解释,就算当时我不点破她,她干的那事儿也成不了,由我来点破还能累积上面的信任,后来不是成功地替她把未成的事办了么?”
“王公公放心,我自会说明白的。”那声音道。
王狗儿使劲捏了捏他的手腕:“全靠你了,别出岔子。此处我不宜久留,话便到至。”
“后会有期。”
第二天驿道上就出现了个披麻的后生,五官很俊俏嘴巴上没有胡须,看起来很年轻,阳刚之气不足倒也不是女扮男装,女子怎么打扮也容易辨认出来的。他拿着张生员的路引,过关就说是奔丧,沿着大路直奔湖广布政使司方向。
到了常德府乡下落脚,很快他就被那里的人带到了永顺司地界的一个采石场,在那里歇了一夜,便有人赶着马车来接。他上了马车就被人用黑布罩到了头上,然后不辨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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