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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多的政治中心是莫谷领,莫谷领的中心是坎沽城,一个港口城市位于卡拉多北端,极寒之地却生机勃勃。
来自西大洋的暖流一路向北,途径坎沽城,这个天然的港湾,就形成了不冻港。
现在是第七纪899年的尾声,第七帝国的皇帝陛下安盛三世的御船卡娜浦涅丝蒂号悬停在坎沽湾,一时间坎沽港舰舸舳舻往来如织,灯火通明彻夜喧豗。
不知不觉又是新的一天。
坎沽城外的苔原,天色蒙蒙亮,卡托胥骑着一匹大马在迷离辰光里游弋,一匹正宗的奥科索沃马,黑得像一匹绸缎,额头一块菱形的白色斑点,是俏皮十足的年轻母马,纵蹄奔跃,在淡紫的朝霞照射下汗水有粼粼的反光。
真是美好的一天,昨晚机灵的梓须鸟们吃完酸浆果灌木丛里仅剩的秋季馈赠,噗噗啦啦地飞走,留下一大滩鸟粪来;几个早起的旅行人钻出皮帐篷拾掇起早餐,一片暗沉沉的大地上小小的火堆铺展暖光;模样冷硬的乱石一堆一堆,在霜刻的凹槽里总有银白的残雪;地衣下钻出一只棕黄的兔子,眼睛通红,竖耳朵左右打望打望,飞也似的窜出去了;南方的山峰下着雪,北边来自海洋的暖气流被山们阻拦了,坎沽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小暖盆,只顾着自己热乎乎的过冬。
卡托胥被马儿颠地晕乎乎的,但脚趾冰得很,揣在小鹿皮靴里像两块木头。
轮日开始升高,红彤彤的天际吹来一阵阵夹杂着蜜糖般甜腻的霜甘蓟花香的咸味海风,还带着那些狂热的人们狂欢后精疲力尽而糜烂腐朽的余韵。
大马驻足在一片清澈的小水洼,翻起厚实的嘴唇饮水,咔知咔知的小泥沼蟹刚一露头就被铡刀一样的马齿嚼碎,然后被当做渣滓吐出来。
卡托胥还在看那些早起的行人,天色并未全亮透,稀疏的几颗星辰还熠熠生辉,那些人们穿着厚实的大衣,像棕黄色大地上一个个小白点聚成一团团的来回移动。一个白点舒展开四肢来,高声唱起歌来,“呜呼呼啊哈哈”的奇奇怪怪的调子远远传来。
高空云层稀稀薄薄的铺满苍穹,低空却有大块厚实的白云,慢慢卷动着向南飘飞,投下淡淡的灰色阴影。
面对如此寥廓之景象,人生难免有幻灭感,此刻卡托胥心里的起伏格外大些。
他心想:如果说每个人在时间上是延绵不断的,那么现在不是过去,也不是未来,甚至不是当下,我们相遇的不是一个人的全部,只是一个时空的碎片,我们都是碎片相遇,世界也许就是支离破碎的。
一片安宁,热闹的寂静。
突然有徒徒沓沓的马蹄声从北边接近,扭头看却是一匹枣红色的公马小踏步跑来,那茁壮的骨架与精干的肌肉漂亮极了,一双眼睛微微发红,暗示其不凡的血统。卡托胥估计这马是日行千里的良驹,那可快比上老师调制的战马了。
不过,相比坐骑,那骑手更加引人注目些,一身紧身黑夜勾勒曲线,面巾遮脸,只露出白皙的皮肤和眼帘低垂的明眸。她的头发在滴水,流淌在细瘦的肩头。
她绕开躲藏在周围的侍卫,远远地把一个小黑布袋子丢过来,随后极速远去了。
这就是一次不期而遇的相逢,当卡托胥打发了侍卫后,以满怀的好奇拆开布袋上的封蜡。袋子里面是一枚精美的金指环,此外就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纸片,展开,一个大大的血手印。
“嚇!”卡托胥抖手就把纸片甩飞,大喊一声,“黑暗刺客圣会!”
纸片在风里飘飘悠悠,那血手印就像死亡蝴蝶,通红像烙铁刺眼。
这刺客会真是卡拉多所有人童年的噩梦与偶像,传说里他们接受冥冥之中死亡主宰的契约,受委托人的供奉,刺杀任何人。
他们是卡拉多天空白昼最浓厚的阴影,也是黑夜里最纯正的光明。
他们是教鞭,答笞不公,答笞压迫,答笞欺侮,答笞恶毒,他们是屠刀,宰杀无所事事者,宰杀心怀诡计者,宰杀表里不一者,宰杀因私损公者,宰杀欲壑难填者,宰杀假真伪善者,宰杀愤世嫉俗者。
他们是死亡的代行者,是正义的追随者。
当他们出现,必然有死亡和动荡。
卡托胥惶恐又激动,急急忙忙下马捡起那张纸来,仔细一看,还有一行字:“天穹倒顷,圣人出世。”
这句话教他心头直跳,不敢深想了。他把纸张、戒指收拢,又把布袋揣进口袋,扣上扣子。他站在马儿边上搭着它的脖颈,感受那厚实皮肤下奔涌的热血。
周围再一次沉寂了,轮日又升高了些,可卡托胥还是觉得冷冰冰如死一样寂静。
“苦难使人成长。”在这沉默里有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声音是很有磁性的男中音,就在卡托胥耳边,而卡托胥是独自一人。
男孩吃了一惊,自己那些侍卫怎么都是死人吗,人家都到跟前了。这突如其来的男人,卡托胥低头就看见了,站在自己右手边,背对自己,满头灿烂金发打理得漂亮极了,一身大红的毛氅被男人宽阔的肩膀撑开来,他背负双手,一双白净的、润泽的大手。男人望着南方,那些山峰。
“你是谁?”莫名心虚的卡托胥不安地捋了捋马儿粗韧的鬃毛。
“先别问,你看。”男人左右指点着天空云层裂隙里倾漏的光线,丝丝缕缕的流淌边缘是七彩的淡芒,而冉冉升起的轮日便更加辉煌了,淡紫红的巨大的晕铺满东方半边天穹,往中心是轮日边缘的炽目金色,再往里是琉璃白,浓郁的澄澈日光如同胶体荡漾着,被一道巨大的黑色阴影带锁缚。西边的熹微天光一下黯淡了,那隐没的满天星斗重回,滂沱如雨,一道长河贯日,投入东面的紫幕。缤纷七彩姿态万千的星云交相辉映,这是不显露在凡人面前的盛景。
不知什么时候风停了,空气里的草屑纷飞在一个个涡流里,天地万物都被拘囿着,摆荡在微小的弧度里不得自由。
卡托胥感受不到马儿的热气,它现在像石马,柔软的马尾甩在一边,凝滞不动了。这局势微妙到极点,有一点倒是明确的,就是无论如何不能轻举妄动。
“很漂亮。”卡托胥语气干巴巴的,不过这话是真心的,仿佛天地全部之美妙都摆在眼前,毫不羞涩如奔放的舞女,要你把宇宙的胴体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叫你受这直入心灵的一击,个中滋味实在难以言说。
“是啊,很漂亮,我看了一百十一年依然觉得美,您有什么想问我是吗,圣裔大人?您应该是疑惑我的身份,那我们大可直白些。”男人说话的时候依旧背对卡托胥,他没有要转身露出真容的意思。
卡托胥默默向男人走去,四米不到的距离,走了十来秒依旧没走完,相反,男人似乎离他更远了些,冥冥之中仿佛有不可跨越的鸿沟阻隔一切想要靠近男人的事物,他站在地面上,却像站在天涯,同宇宙在一边,俗世遥不可及。
男人在卡托胥失礼地贸然尝试接近的时候保持了沉默,一言不发的容忍就像长辈的气度。
男孩搓了搓手,呼出一口热气,停下脚步了。
那男人仿佛是笑了笑,继续话题,“我是第七帝国的开创者,也是第七位圣裔,你可以称呼我为曼耳一世。我继承时光与殇之圣灵——迪尔狜臺——的力量,是所有圣裔里最奇特的一位。就像我现在同你说话,却不是我活到了现在,只是我的一段时间碎片遗留而已,这也是你无法靠近我的原因,凡人怎么能抵抗时光呢?哼哼,是吧?”
卡托胥木然地听着这个第七帝国开国大帝的言语,有些东西就是清楚其存在也不会坦然面对的。
现实有时候比想象更魔幻,因为现实是不需要合理性的。
“陛下万岁!”卡托胥心里惶恐但又不情愿,可还是打算单膝下跪行礼,因为这个男人是皇帝,家天下的皇帝就是德尔人的族长。
“不必!”曼耳一世摇摇头,背后长眼似的,“你也是陛下。”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圣裔就是天生的皇帝。”
卡托胥忸怩不安地站着,支吾道:“其实我不想当什么皇帝,也不想当什么圣裔,我只希望能回到当年,我的母亲还在的时候……”
“软弱啊!太平庸了!”曼耳一世语气严肃,“死亡从来不是隔绝生命的理由,时间才是。死者不死,只是湮灭。只要你永远记着你的母亲,那么她从未远离。”
卡托胥气得脸色铁青,这个曼耳一世简直把他当小孩那样说些不着边际的空话哄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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